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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云熙一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又嘤嘤嘤地哀嚎:“都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他不肯承认我。”   说罢把手机拿来解了锁,屏幕快重新黑下去了还揣在手里看着屏幕发愣。   言谨赶紧又把他手机抢了过去,打开通讯录就点了“顾尘尘(心)”拨过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言谨心想,真是日了狗了,以前徐云熙还是个叼着烟搂着小娘炮的不羁少年,才过了几年啊怎么自己也变成小娘炮了。   徐云熙嚷嚷:“谁让你打给他了,把手机还给我!言谨你个大傻叉!”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接通了,顾尘的声音从手机话筒里传来,徐云熙马上就蔫了,耷拉着脑袋不说话,耳朵倒是竖起来了。   “顾医生?是顾医生吧。我是言谨,徐云熙喝醉了,你能过来把他接回去么?”   “我不接。”顾尘一口拒绝。   言谨很尴尬,正想说点什么化解一下,徐云熙拉着脸把手机抢来,骂道:“顾尘,你这个大,大屎壳郎,你为什么不肯来接我,你总是欺负我,我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对不对?我不就是喜欢你五年了吗,你不喜欢我喜欢你,我改啊!”   说到后面徐云熙舌头都快打结了。   顾尘在那边忍不住笑,又迅速把笑意压了下去,回道:“那你这颗大牛屎自己天□□到处滚,怎么还能怪我不把你推回去呢,你怎么滚出去的你就怎么滚回来啊,你不是什么都爱留到明天么,你明天酒醒了自己滚回来啊。”   徐云熙那边沉默了,呼吸的节奏突然乱了,好像在低声啜泣。   顾尘的声音柔和了一点,问他:“你在哪呢?”   徐云熙没说话,顾尘又问了一次:“宝宝,你在哪呢?”   “我,我在……”徐云熙的声音飘远了,“言谨,笑个屁啊笑,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到下水道去,我们在哪啊。”   言谨报了个地名,徐云熙给顾尘说了,等了一会儿顾尘也没回话,没说他来不来接他。   徐云熙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挥开言谨扶着他的手,自顾自地蹲在地上盯着对面的红绿灯发呆,像条可怜巴巴的小狗,手里还攥着手机紧紧地贴在耳旁,生怕错过顾尘的半声呼吸。   “顾尘,顾尘你还在听么?”徐云熙小心翼翼地问。   “嗯。”顾尘回给他一个单音。   “顾尘爸爸,我,我想你了,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外面,我想回家,抱着你睡觉。”徐云熙说完,咬着自己的下唇,鼻子泛酸。   言谨在一旁扶着额头,觉得耻度太大有点听不下去了,而且怀疑自己走错了大型亲子类真人秀节目爸爸去哪儿的片场,说好的同性恋情感访谈类节目呢。   凌晨时分,街上空空荡荡,车辆呼啸而过都能在空气里引起震荡。   顾尘的声音安安静静的:“你离马路远点,听到我说话了没?你就站在你那酒吧外面等我,不许跟别人浪,要是有人过来把你拐了,我就给人贴点钱让他不要把你再送回来了。”   徐云熙扁扁嘴,扯着言谨的袖子把他从马路边往回拉,又听到顾尘的指示:“把电话给言谨。”   “找我?哦,喂,顾医生,嗯是,我们就在那里,好的我帮你看着他,没事没事不麻烦,那么待会见,嗯,白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很轻松很治愈很随意,就跟隋奕小朋友一样的随意~想到哪填到哪,欢迎收藏。   ☆、第2章   言谨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钟了,要不是顾尘来接徐云熙的时候顺便带了他,回到宿舍这偏僻的旮旯不知道要多久,而且还不知道这么夜深人静的时候在这里走来走去会不会被打劫。   劫财倒不是很担心,毕竟跟徐云熙出来喝酒不用带钱,身上唯一值钱的就只有手机和手表。   但是言谨怕被劫色啊,劫色问题可大了,言谨有精神洁癖,要是被劫了色这辈子的心理阴影面积就不能估算了。   虽然时已夜深,言谨还是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洗了个澡。   整晚待在酒吧里沾了一身烟酒味,还夹杂着自己的别人的汗味,凑上来搭讪的女孩子的香水味和男孩子的古龙水味,要是不洗干净言谨一整晚都要被自己熏得睡不着了。   他在浴室里磨磨蹭蹭了半个小时才觉得身上那股混杂的奇怪人味有所消弭,他拉开浴室门的时候差点被站在外面大半个身子埋在阴影里眯着眼睛看他的隋奕吓得摔进厕所坑里。   “我操,你要放水你跟我说啊,杵在外面干嘛,人吓人吓死人啊。”言谨扶住了门框。   隋奕朦朦胧胧的,还带着一点起床气,声音懒懒地说:“你大半夜洗个澡洗半个小时,你身上有屎啊?”   言谨被他噎了一下,心里有点惭愧:“不好意思啊,把你吵醒了。”   然后迅速闪开,回到自己的床铺睡下。   隋奕进洗手间放完水,回到床上趴着,往对面看了一眼,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听得到言谨平稳的呼吸声,估计是已经睡着了。   隋奕神烦他的室友言谨,尤其烦他身上的强迫症。   他今天在乐队那边排练,回来爬谱子爬了一晚上,困得不要不要的,脑袋沾到枕头就睡着了。言谨大半夜才回来就算了竟然洗了半个小时澡,水流声哗啦哗啦响个不停硬生生把他从睡梦中吵醒。   这都什么时候了,非要洗澡吗,先忍一忍将就着睡一觉明天再洗不行吗?   对于言谨来说,这确实是不能忍的。   过年的时候有一次被父亲拉着去跟他的同事吃夜宵,几个加起来快两百岁的人喝多了一直唠个没完,一件事说了又说笑完又笑,言谨在旁边直打瞌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四点钟了但是言谨做的第一件事还是洗澡。   没有了洗澡,相当于整一天的生活缺少了一个关键环节,规律的生活习惯由此变得残缺不全主次颠倒。   所以言谨也同样神烦他的室友隋奕,隋奕人如其名活得很随意,总是没心没肺邋邋遢遢的。   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助班按照学号分的宿舍,他们班四十二个人,文科专业三十六个女生六个男生,男生的学号都排在后面。他和隋奕的学号排在最后,刚好前面四个男生住了四人间,于是他和隋奕就住了二人间。   照理说二人间的住宿条件是比四人间好很多的,无论从生活环境还是活动范围来说。   但是一开始的时候言谨还是想换宿舍,因为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他把所有个人物品都整理好的时候隋奕就已经睡了,可是他桌面上档案录取通知书琴谱广告传单生活用品都散乱地堆在一起,行李箱放在地上拉链都没拉好。   他觉得隋奕的生活习惯未免太随意了点,怕以后相处不来要闹矛盾,所以就发讯息问了助班:“请问我能换宿舍么?”   助班的语气很无奈:“= =|||你们两个还能不能好了,才第一天做室友就处不来了么,还要一起四年的呢,互相磨合一下吧。住二人间挺好的了,是真的,你听师姐的。而且其他班的寝室都已经分好了都没出什么问题,今年你们级不搞混合宿舍,学院规定都必须跟自己班的人同住。你们先住住看吧,实在不行再跟其他寝室的人商量协调一下,好吗?”   言谨虽然有强迫症,但是他一向只强迫自己不会强迫他人,而且今天入学助班忙东忙西都累得快虚脱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人家,就回了一句:“嗯,没关系,我就是随口问一下,师姐别放在心上,今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吧。”   言谨看了看在上铺安然入睡的隋奕同学,歪着头打量了一下他,今天顾着收拾寝室都没有好好跟自己的室友打招呼呢。   隋奕的五官干净帅气,紧闭的双眼睫毛略长,说不上来的好看顺眼。   言谨心想,要是个人习惯好点就好了。   然后猫下腰把隋奕的行李箱拉链拉好,又把他堆在桌上那堆东西分类拢好摆放在桌面上,所有事情做好了才爬上自己的上铺睡觉。   隋奕确实很累,累到什么也不想收拾了,打算先拿出来摊在桌子上养足精神明天睡醒再收。   因为隋奕刚从国外回来,生理上还处于倒时差的状态。   他在国外一直住到入学这天才回来,一下飞机他爸妈就领着他的入学通知书从机场把他送到宿舍区,因为登记入宿是要凭入学通知书的。   他爸妈脸色都淡淡的,好像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在宿舍区把他和他的行李放下,话也没说一句就走了。   他看着在自己周围的其他同学,父母都是陪在身后千叮咛万嘱咐的,心里不禁泛起一点酸楚的感觉。   隋奕踏进自己寝室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他的新室友言谨趴在柜门上认真地把上面残余多年的纸张黏贴痕迹抠掉,他默默地转身给助班发了条讯息:“我的室友有强迫症,请问我能换宿舍么?”   热心的助班秒回:“噗,你这小孩儿说啥呢,好好跟室友相处啊,顺便祝你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愉快!”   隋奕回了一句“谢谢师姐~”然后把手机揣在裤兜里,跟眼前的人打了声招呼:“你好,我叫隋奕。”   前面的人还在埋头苦干,头也不回,“嗨,我叫言谨,语言的言,严谨的谨。你说你叫随意?是很随意的那个随意吗?”   “啊?不是,我的名字……”隋奕也想学言谨给自己名字里的字组个词,但是一时间没想起来要组什么词,因为人是站在祖国大陆上了,语境还丢在南半球没回来,他挠挠头,对着言谨的背影说,“呃,先不管啦,以后写给你看。”   隋奕晚上七点钟就犯困了,他饭也不想吃,简单冲了个澡就上床躺着了,言谨是本地生,收拾完行李就回家里吃饭了,也没顾得上跟他说什么话。   隋奕刷了一下朋友圈,看到杨皓南刚post的跟乔静怡的合照,上面写着“宝贝两周年快乐”。   他觉得更困了,简直没眼看了,把手机关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经验告诉我,趁着有灵感的时候应该随意地更新,我果真是一个随意的作者。   ☆、第3章   徐云熙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睡死了,顾尘停好车后转过身来给他擦了擦口水,凑近想亲亲徐云熙的脸,然后闻到了徐云熙身上的烟酒气味,皱了皱眉躲开了。   他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门把徐云熙抱了出来。   进门之后,顾尘把徐云熙放在沙发上,打了一大盆温水,拿毛巾给徐云熙擦身。   解开徐云熙裤子的时候,徐云熙有点着急地捂着自己的裆部,闭着眼睛嚷嚷:“别别别,我是有家室的人,你别碰我,要玩找别人去。”   顾尘暗笑,捏了捏徐云熙的脸,让他睁开眼睛,问:“是不是连我也不能碰你?”   徐云熙睁开了惺忪的睡眼,直愣愣地瞧了顾尘好一阵子,在顾尘快要以为他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的时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语气:“哦,是顾尘爸爸啊……快快快,我等不及了,快点脱了我的裤子,玩我玩我。”   说罢头一歪又睡着了。   顾尘真的笑了出声,给他脱干净了擦遍了全身,又帮他换上了睡衣。徐云熙乖得很,全程随便他摆弄,睡得很沉一点也不吵闹。   顾尘给他换好睡衣之后就把他放好在沙发上,把枕头垫在他的脑袋下面,又从衣柜里找了一张替换的被子覆在他身上,然后就回房睡了。   第二天徐云熙宿醉头痛醒了,从沙发上起来之后去浴室刷牙洗脸,然后到饭桌旁坐下对正在喝咖啡准备上班的顾尘气鼓鼓地说:“顾尘你居然让我睡沙发,你连床都不让我睡?”   “你满身酒气的我让你回家就不错了,还想睡我的床,美得你。”顾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又往水里舀了一勺蜂蜜。   徐云熙咕嘟咕嘟地喝着蜂蜜水,看到盘子里的煎鸡蛋觉得有点反胃,跟顾尘说:“不想吃这个。”   顾尘给了他一个“关我什么事”的表情,然后起身去穿鞋了。   徐云熙跟在他身后一直送他出门,脸上有点不安:“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你觉得呢?”顾尘反问。   徐云熙心想卧槽又把问题推回给我,老大爷不愧是耍太极出身的。   “我知道我没有理由在你和别人说你单身之后跟你生气。”徐云熙主动承认了错误。   顾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问:“你觉得我是在气这个?”   徐云熙在心里卧槽了八百遍,一脸委屈地说:“我知道我不应该跟你生气就跑去喝酒还喝得那么醉。”   顾尘以不明显的弧度勾勾唇角,伸手捏了捏徐云熙的脸,说:“今晚我回来的时候你身上还带着酒的味道的话连沙发我也不会给你睡。我上班了,厨房锅里有白粥,自己热来吃。你今天下午两点半有一节大课,下课之后我接你。”   徐云熙点点头,闷闷不乐地说了一句“路上小心。”然后关上了门,在门后举起手这里嗅嗅那里闻闻,然后被自己身上的酒气熏了一脸,赶紧到浴室里洗澡去了。   言谨就没那么爽了,他早上就有一节外教的口语课,七点钟就要起床。   都说外教性格比较好,打分也很松,点名的时候没有缺勤基本上就能拿90,可是言谨他们这个学期的外教偏偏不是,每节课都点名,备课的内容又无聊,上课还必须有人回答问题,整天就拎着评分表划来划去的,比高中老师还讨人厌。   言谨睡得完全听不到自己手机闹铃,还是隋奕过来把他拍醒的。   “起床了,言谨,早上是Daniel的课。你五分钟之内起不来就来不及吃早餐了。”   言谨还在深层睡眠当中,被隋奕突然这么一拍整个人都吓得在床上弹起来了一下,脖子咔嚓的就闪到了,紧紧地拧着眉毛,把手伸到床沿比了个ok的手势。   “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吧。”   言谨坐在床上扶着脖子,声音沙哑地回答:“你帮我打包一碗粥吧,喉咙有点痛,可能上火了。”   “哦,那我今天就不等你咯,教室见。”   言谨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教室的时候,隋奕不在教室里,学霸们都在早读,学酥们在翻着书在吃早餐,学渣们占据了最后一排在补眠。   言谨的粥光荣地被摆在学渣们的旁边,他坐下来之后打了个哈欠,开始吃粥。   隔壁班的班长经过走廊,从课室的后门看到埋头吃粥的言谨,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声音软软的:“早上好啊,言谨,还没吃早餐啊?”   言谨被一口滚烫的粥烫得嘴都快合不上了,又不好意思在女生面前直接吐出来这么猥琐,就含在嘴里跟那个女生挥挥手,意思意思地打个招呼。   女生的目光又在言谨身上流连了几秒,才又笑着走开。   隋奕在言谨旁边的位置坐下来之后一脸惊讶地说:“我刚又看到那人在洗手了,每次上厕所都能看到他在洗手,而且有次我看到有人打断了他一下他又重新开始洗一遍,这是你的病友吧。”   说罢隋奕握住了言谨的手表示同情,言谨一脸黑线地整个身子转过来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你上完厕所没洗手就来碰我?!”   隋奕有点委屈地撇撇嘴,缩开了手,“那我不是被吓着了嘛……你说话就说话,整个人转过来干什么,大早上的别这么激动。”   “我脖子扭不过来,”言谨指指他闪到的地方,“落枕了,早上你叫我起来的时候我闪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言谨闷头吃粥没有答话,吃了半碗左右就打上课铃了,学渣们勉强支起脑袋等待外教的点名。   言谨胃里暖暖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你干嘛占最后一排的位置啊,你不是近视看不清要坐第一排的吗?”   前排学渣马上点头附和:“就是就是,你占了我的回笼觉床位。”   “而且Daniel那么爱你,待会儿Daniel点你起来回答问题我们这边都不敢睡了。”隔壁学渣也插嘴。   “爱你妹爱,”隋奕指指言谨,“他要补眠啊,你们看言谨,多帅一张脸,黑眼圈都快掉到双下巴里去了。”说着又毛手毛脚地过来佯装要摸言谨的脸。   言谨挡开他:“我草你我哪有双下巴,邋遢鬼上完厕所没洗手还想摸我脸。”   言谨和隋奕双目交接又分开,尴尬地咳了一声,旁边的同学已经对他们打情骂俏见怪不怪,“两位,注意影响,我们班女生写的cp文已经传到隔壁系去了。”   两人没好气地同时摇摇头,隋奕有点心虚地戳戳言谨,“你继续吃吧,吃完就睡,Daniel的问题我顶着。”   言谨嘴上很嫌弃,“你当我是猪啊。”身体倒是很正直,吃完就开始打瞌睡了,但是脖子闪了又没法趴在桌子上睡,于是就一手撑着脸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眯眼。   睡醒的时候已经下课了,隋奕把笔记本和课本横七竖八胡乱叠在一起塞进包里。   言谨定住他的手把他的东西从包里拎出来,耐心地把每一本的开口都向着同一个方向,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整齐拢好。   隋奕看着他手上的动作,随口问起:“你昨晚上哪喝酒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跟徐云熙去了酒吧街,他又跟他的顾医生闹别扭了,说是在街上碰到医院的老主任,问了顾医生几句什么小顾有对象了没啊之类的,你知道那些老前辈都跟家里远方亲戚似的,没结婚的就最关心婚姻大事,结了婚的又替人操心家里小孩,然后顾医生当然说没有啊,徐云熙就不高兴了。”言谨把拢好的笔记本塞回隋奕的包里,站起身来和隋奕一起走出课室,“不过他也不容易了,我都没想到他那样几乎连高中都考不上的问题少年能够为了顾医生改变成现在这样,五年如一日地喜欢着这一个人。”   说着言谨突然想起徐云熙手机里面那个小娘炮一样的联系人名称,打了个冷颤。   “那为什么顾医生还是不愿意做他的男朋友,你不是说顾医生都和家里出柜了吗?”   “是啊,不过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们这些站在外面看的也不懂那么多。顾医生是跟家里出柜了,但徐云熙说他爸妈还是一直抱着一点希望他最后会找到喜欢的女人结婚生子。”言谨迟疑了几秒,又问,“那你爸妈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啊?”   隋奕的神色有点低落,“我不知道,我不敢跟他们谈这些。能跟他们有话聊就不错了,还敢提起这种话题吗。”   言谨揉揉他的后脑勺,朝他笑笑没说话。   隋奕认真地看了言谨一眼,用手摸了摸他脸上被手撑着睡了一节课撑出来的红印子,说:“好丑哦你,一半脸红一半脸青。”   “……”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   ☆、第4章   幸好整个上午除了第一节口语课就没别的课了,不然言谨都怕自己会在走去教学楼的路上晕睡过去,真是多亏了徐云熙了。   倾侧的阳光把树荫一路扫落在身上,留下盛夏俯仰大地的气息。   坐校巴回宿舍的途中,言谨给徐云熙发了条讯息“我今天困死了艹!你今天怎么样啦,跟顾医生和好没。”   隔了一阵就受到徐云熙的回复“我跟他没什么啦,今天头超痛。”   “叫顾医生爱一下你就好咯。顾尘尘(心)”   “言谨我草尼玛!!!草你全家!!!你敢说出去我就告诉隋奕你暗恋他!”紧接着连续十个咒骂的表情。   “呸,你别胡说,隋奕就坐在我隔壁。不过你说了他也不一定信,我在他心里笔直笔直的。”挖鼻屎的表情。   “呵呵,滚。”挥手挥手挥手。   回到宿舍之后言谨又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半自然醒。醒来的时候外面烈日正当空,焦灼的阳光炙烤着水泥地,热浪自下而上地搅动着空气,蝉鸣的声音在树丛之间此起彼伏。   言谨侧身朝外看了一眼,隋奕正在用电脑看电影,戴着耳机,没察觉到他的动静。   突然想起他们入学的时候天气也是像现在这么热,当时寝室还没安空调,每天午休都会被热醒,热醒之后他和隋奕就坐在一起看电影,把两把风扇拼在一起放身后对着人吹,一边还要舔着冰棍消暑。   那个时候其实他和隋奕互相都挺看不上对方的。   后来他们熟起来了,隋奕才说进到宿舍看到言谨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强迫症,当场就想换宿舍。   “为什么看一眼就知道啊?”言谨表示很不理解,“我看你第一眼也没觉得你这么随随便便的啊。”   “你有屁看我,你全程用你的背来看我。你当时在抠柜门你忘了吗,我当时心想真是卧槽了好吗,以为你神经病啊。”   言谨想起那个柜门就炸了,“我进来的时候那些书柜书桌都是那些往届学长的乱贴乱画痕迹,胶布都风干了歪歪扭扭死死地黏在上面,怎么忍啊,看一眼都难受死了。”   言谨斜眼看了隋奕一下,“也就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才会觉得无所谓。”   话毕隋奕又给言谨贴了个新标签,“一个幼稚的强迫症。”   “就你成熟,你成熟你跳级啊,跳回去跟大三的学姐一起啊,那个大三乐队的负责人不是对你挺有意思的嘛。”   当时隋奕的脸色有点尴尬,视线垂了垂,说:“我不喜欢同龄的女生。”   “哦——”言谨拉长了声音,别有意味地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脸“我懂你”的表情,说“喜欢小萝莉。”   隋奕的神色变得更复杂了,心里想的是,真是日了狗了,怎么告诉你我喜欢的是同龄男生啊。   言谨看着隋奕的背影出了神,而后又回过神来,下了床,走到隋奕身旁,扯下了他挂在右耳边的耳机。   隋奕没有按暂停,偏过头来抬眼看了看言谨,视线又回到电脑屏幕上,问:“Blue Jasmine,蓝色茉莉,Cate Blanchett的封后之作,看不看?”   “不看,Woody Allen太文艺了,还神神叨叨的,你又没放字幕。”言谨的右手压了压头顶睡得翘起来的头发,左手绕过隋奕的头顶,掌心贴在隋奕的左脸上,拇指指腹轻轻扫过他的侧脸,从颧骨抚过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隋奕顺势了靠在言谨的腰上,享受着片刻的安谧,耳机里流淌着电影里的背景音乐,絮絮低声着自言自语的Jasmine说着她和她的Blue Moon。   言谨拨开他的刘海,自上而下地看着隋奕专注看电影的神情,澄澈有神的眼睛,直挺的鼻梁,含着暖暖笑意的双唇。   “中午吃饭了吗?”言谨的指尖挠了挠隋奕的下巴,隋奕有点怕痒地缩了一下,乐得眼角都弯了弯。   “没有,一直等你起床呢。”隋奕这才把电影暂停了,把左边的耳机也拿下来,“上哪吃饭啊,老板。”   半个小时之后,言谨和隋奕两个人打对面坐着,中间放了两屉小笼包。   “先吃先吃,不够再点,放凉了里面的汤会变得粘腻影响口感。”言谨说着就把筷子伸到蒸笼里,小心翼翼地在薄薄的皮两侧各用一根筷子固定夹好,屏着气慢慢地把它拎起来。   很不幸,这颗肉汁饱满的小笼包的底部黏住蒸笼了,言谨刚把它提上来它的皮就破了,汤汁漏得到处都是。   言谨看着屁股破洞的小笼包,一脸嫌弃。   隋奕倾身吹了吹言谨夹稳的小笼包,张嘴就着言谨的筷子把小笼包接到了自己的嘴里,三两下吞下肚子,鸡贼地说:“给我吃吧,我不嫌弃它漏汤。我不夹了你来夹吧,都夹破了就都我吃了。”   言谨听了简直想糊他一脸小笼包,随即夹起一只完整的放进嘴里,含含糊糊道:“我请你吃小笼包你还想老子喂到你嘴里,呵呵。卧槽啊啊啊啊啊烫烫烫!”   其实言谨的表情早就在隋奕用嘴接过他筷子的小笼包开始沾染上了讶然的惊愕的乱七八糟的意味,他的心早就暴走到天际,心跳都错乱了节拍。   并不是因为嫌弃隋奕吃他的筷子脏,而是因为,那是隋奕啊。   想起隋奕咬住小笼包的同时,含住了他的筷子,柔软的双唇抿了抿,舌尖抵了一下筷子的顶端又退开了。   言谨捂着被烫到的嘴,在手心遮挡住不被隋奕看得到的地方,偷笑了。   顾尘在教学楼外面见到了现在是徐云熙班主任的自己的学妹,学妹过来和他打招呼,“顾师兄又来接你们家小云熙啊。”说着回头往教学楼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应该快下来了吧,刚刚在等电梯的时候我跟他碰面了,他让我先走他等后面那一趟。对啦,我听他实验心理学课的老师跟我对他设计的实验课题评价很不错,采用了返回抑制的实验范式,顾师兄教导有方哦。”   顾尘唇角的浅笑漾开了,诚实地说:“我没有指导过他什么,都是他自己做的。”   学妹一脸恍然大悟,跟顾尘挥挥手,“好啦我赶着到幼儿园接孩子放学啦,下回再跟你聊啊。”   学妹前脚一走,学弟后脚就来了,衣角带风地跑过来,几乎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顾尘把徐云熙稳稳接住,把副驾驶的门打开把他塞进去。听着徐云熙汪汪汪地在耳边吵,浅笑一直没有淡去。   到了家门前,徐云熙从背包里翻出钥匙开门。   顾尘从他的身后一手抵住门,把徐云熙整个人几乎圈在怀里,脸凑得极近,炽热的呼吸熨过他的后颈。   徐云熙在突然从背后被壁咚的状况中一时反应不过来,整个人愣在原地,心猿意马的。   “嗯,果然有洗干净。”   徐云熙直到双脚踏进家里关上门才意识到怎么回事,转过身炸了毛对顾尘说:“什么意思!你刚刚是打算闻到我身上还有酒气就把我关在外面不让我进来吗!”   顾尘给徐云熙的领悟力投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徐云熙哼唧一下别开脸,指着收衣篮里叠放整齐的衣服,表示了一下自己认错态度良好求表扬的想法:“你看,我今天有叠衣服。”   顾尘往徐云熙手指着的方向扫了一眼,平淡地说:“衣服收回来堆成一座山了三天你才叠好,你好意思吗。”   徐云熙鼓鼓嘴,洗手去给顾尘洗菜切肉了。   晚上,顾尘带着水汽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徐云熙撅着臀在柜子里翻来翻去,他走近了,轻轻捏了一下徐云熙的小屁屁,问:“宝宝在找什么?”   徐云熙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低头翻着,“手表坏了,维修卡不见了。”   顾尘随手拿起徐云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轻抚了一下表面,说:“这只表也戴了五年了,坏了也正常,再买一只新的吧。”   徐云熙把柜门带上,转过身半倚着柜子,盯着顾尘手上款式过时表带也陈旧氧化的手表,回答:“不行,就算找不到维修卡也要修好继续用。”   因为这是顾尘送给徐云熙的第一份礼物。   顾尘眼神被浴室的水汽柔化了,好像含着与往常不同的情绪,有点厚重的质感。   他把徐云熙带到床上,俯身一吻,舌尖撬开他的唇游入内侧,扫过每一寸滚烫柔滑的地方,又在坚硬的齿壁掠过,方才退出。   徐云熙被吻得面颊晕红耳尖发烫,也有了别的反应。   顾尘很满意地又啄了他嘴唇红肿的小朋友一下,由衷地表扬:“很好,这个月也没有抽烟呢。”   徐云熙的视线转开掉落到日历上,六月三十号了,每个月最后一天的戒烟吻。 作者有话要说:  说,甜不甜。   ☆、第5章   “Eva!”隋奕点开了一个女闺蜜的对话框,对方还没有马上回复。   “E~~~va~~~~”隋奕又发一了句。   对面的人几乎脑补出了机器人WALL-E的声音,回了一句“叫毛叫?”   “我跟你说,今天我吃了言谨筷子里的东西,他竟然没有嫌弃我,啊啊啊啊啊。”   “!!!”闺蜜发了三个感叹号过来,“有进展!他喂你吃东西?”   “不是,我自己凑上去吃的。”   “……”   “……”   “那你有什么好告诉我的,虐狗虐得毫无实力。”闺蜜又补充问了一句,“他当时什么反应?”   “他完全没反应,自然得很。”   “那你什么反应?”   “我完全没反应过来,等我意识到我干了嘛的时候我已经吃完了好吗!醉了醉了醉了。”隋奕的心还有一群千军万草泥马正咆哮着碾压过境。   “你还敢不敢再闷骚一点?他都知道你是gay了,也不抗拒和你有亲密的行为,你直接上好不好?”闺蜜已经看不下去了,怂恿了隋奕很多次去告白,隋奕每一次听到这种话都会马上浇自己一盆冷水。   果然,“你以为上厕所吗,看到好的就要上。算了算了,应该是我想多了,他有精神洁癖的,我不想把他吓着。”   闺蜜回了一条长达一秒的语音,隋奕好奇地点开,凑着耳朵去听,“傻逼!”   “……”   “杨皓南分手了。”闺蜜突然提起一个许久不提起的人,还评价了一句,“活jb该。”   “关我屁事。”   “他问我要你微信,给不给?”   隋奕手一抖,提起这个人的名字心里仍然隐隐作痛,好像哪里被戳了一下似的不对劲。   “不用给,我之前只是把他拉黑了,放出来就行。”   第二天隋奕一整天都待在乐队里专心排练,已经大二下学期期末了,下学期一开学就是大三的师兄,一年一度高调坑蒙骗拐学弟学妹们的日子又准备到来,又有扎堆的表演和晚会。   今天言谨心情好得很,特地到排练室去接隋奕,两人步行回到宿舍区的时候天已尽黑了。   一路上却发现隋奕心不在焉的,神游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连鞋带松了都不知道。   言谨抓了他的肩膀把他带到路的一边去,隋奕迷迷糊糊地问:“干嘛?”   言谨指指下方:“你鞋带掉了。”   “哦。”隋奕满不在乎地朝前踢踢自己的脚,把摊向两边的鞋带子甩到前面去,不影响走路就行,“回去再慢慢绑,我不是很会绑鞋带。”   言谨的嘴抿成一条线,给了他一个“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的表情,蹲到他前面三秒不用就把他的鞋带系牢,又顺手把另一边也拆了重新系一遍以防走着走着另一边也松掉。   隋奕被言谨这么突然的动作吓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蹲着给另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绑鞋带,怎么看都有点太显眼,隋奕有点不好意思,想说“有人看呢。”又觉得这句话未免过于心虚,犹豫着还什么都没说出口的时候言谨已经把鞋带都系好了。   隋奕脸有点烫,不知所措地说了一声:“谢谢。”   言谨敲了一下他的头,问:“在想什么呢,手机也一直响个没完,裤腰都快给你震下来了。”   隋奕下意识地去提提裤腰,随口就编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哦,没啥,就之前淘宝上买了个调音器,那卖家来催我确认收货。”   言谨一听,正中他死穴,一脸难受好像他就是那个卖家似的,“买了东西收到货不是第一时间要确认收货的吗。”   隋奕说的也不是完全的假话,只是卖家才没那么有空来催他收货,爱确认不确认,反正……   他挠挠头,“有所谓的吗,反正十天之后都会自动确认的啊。”   言谨几乎咆哮:“那个‘待收货’在那圈着整整十天怎么受得了!”   隋奕揉揉言谨,给他顺顺毛,“可怜的小东西,强迫症又犯了。”   等等,哪里不对。   言谨扣着隋奕的手腕把他的手拎下来,“你干这种缺德事都干习惯了又不会难受,那你刚才一直在那边魂不守舍个什么劲?”   隋奕顿了顿,理了一下这个逻辑,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想来想去觉得那个既然是都过去了无关紧要了的人,还是说出了实话,“就那个杨……就我以前喜欢那个人,他最近分手了,又来找我说话。”   言谨视线里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语气也冷冰冰的,“那个小渣渣?”   “他比你大好吧……”隋奕不禁为这个称呼感到好笑。   “哦,大渣渣?”言谨装作很随意地问,“他分手关你屁事,找你干嘛?”   “我就是一直在想这个嘛!”隋奕和他目光相触,给了他一个“哎哟不错哦”的眼神。   “其实,你也不用这么同仇敌忾的,”隋奕隐隐约约觉得言谨好像比他还生气,“毕竟我也没有把事情的全部告诉你。我发现啊,人在陈述一件事的时候都会有情绪的偏向,所以我才那么喜欢翻译,因为语言之间的真正翻译准确公正不带有主观色彩。”   “你不想说可以不说,”言谨没什么情绪,把隋奕毫无水平带偏的话题拉回来,“我只是一想到这个人害你当年不能高考,休学了两年,还和家里……就本能地觉得这样的人很讨厌。”   “我这两年也不是毫无所得的啊,我去了澳洲生活了两年,亲身见识经历的东西是书本给不了的。”隋奕开解完自己,又顺便开解了言谨,“要不是那两年,我也不会遇到你,和你成为同学了。”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的喜欢你。   “我早就放下了,不介意了,没什么感觉。”隋奕偏过头来看言谨逆着晦暗路灯的侧脸,又越过他的侧脸看向了远方在夜色中暗绿的田野。   学校在一个偏离城市中心的郊外,新建起的宿舍区的后方仍是放眼过去辽阔无垠的田,时不时还能看到附近的农户自家养的鸡三五成群缩着脖子啄来啄去,叽叽咕咕地摆着尾在田边散步。   “你干嘛一直挤我,还能不能好好走路了。”感受到隋奕的目光覆压过来,原本沿着水泥地面相交接的直线行走的言谨越走越偏,很不爽地回望过去,看进隋奕的眼里,昏黄的路灯给他明亮的眼眸刷上了一层轻柔的光,令他的目光变得沉静。   “治疗强迫症,从我做起。”   “……”   “三,二,一。”隋奕目光斜了斜,眯了眯眼,一副近视的人想要辨认清晰什么东西的标准眼神,好像心情有点小激动,莫名其妙地开始倒数。   言谨问:“什么?”   “听说大晴天,踩鸡屎和强迫症更配哦!”隋奕突然跑远了指着言谨的鞋子开怀大笑起来,言谨立马追了上去,想给他一个人与鞋的亲密交流。   “你明天回家吗?”   言谨大一的时候三天两头就要回家跑一趟的,大二之后开始忙了留校时间才变长,所以不是每个周末都回留在寝室。   其实隋奕也是本地的,只是他有理所当然的不回家的理由。   “不回。明天带你去装逼。”言谨低头洗着鞋,语气轻快地回答。   “去哪里?”   “看日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多少更多少,三句不离屎,是这篇文的特点。   ☆、第6章   周末的上午。   维修师傅里里外外给徐云熙的手表检查了一遍,然后脱下眼镜看了徐云熙一眼,说:“你这个表损耗得很厉害,你又没有维修卡,再加上换表带的话大概要600块钱。”   徐云熙点点头表示理解,催促着:“没问题,那您就赶快修吧。”   盯着被揭开的表盘,徐云熙的思绪飘忽到时光的深处。   他一开始提出要在顾尘家里借住的时候,其实顾尘是拒绝的。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正常,毕竟他是一个连高中都考不上还是靠自己母亲砸钱才勉强取得入读资格的问题学生,抽烟喝酒打架早恋失恋样样齐全,谁愿意收留。   就是连自己亲生母亲都不愿意多看他一眼,才会花一大笔钱把他扔进这所需要寄宿的高中里让别人帮忙看管。   “我跟你不熟,不想对你的个人品行作评价。”顾尘看向他的神情里不尽然是冷漠,稳重严肃的脸里也隐隐泛着一点温润,“但是你要住在我这里,就要付出某种代价作为交换,等于我们之间缔结了某种契约,你不能做到遵守契约我就有正当理由把你赶走。”   徐云熙一下子觉得自己受到了卖身的威胁,心里紧张了一下。   顾尘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方形盒子,徐云熙接过来打开,是当年最新款的卡西欧G-SHOCK系列的一款,独特的电子混合机械的刚硬美感,藏蓝色的表带有种高调又内敛的视觉矛盾感。   徐云熙一脸不解地看着顾尘,把手表揣在手里。   顾尘给他戴上了手表,给他解释:“你的学校每天五点半放学,高三之前不用参加晚自习,我规定你每天六点半之前到家,有特殊事情要先跟我说明。给你手表是希望你可以做到守时,时间观念是最基本的,如果连这样都做不到,那么抱歉我这里也无法像旅店一样随时打开门等着迎接你。”   “我做得到的。”徐云熙的目光完全离不开他的新手表了,怎么看都好帅啊。   看了半天,徐云熙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顾尘:“顾,顾哥哥,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顾尘随意地打开了手臂,刚满十六岁的徐云熙身高才到顾尘的鼻尖,染了一头棕黄的发色像个营养不良的小毛孩,徐云熙不敢抱紧,靠在顾尘的怀里紧紧地攥了攥他的衣服,低声说:“谢谢你。”   顾尘语气缓和下来,拍拍徐云熙的背部,“不客气,补送给你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小朋友,生日快乐。”   徐云熙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变声期还未完全过去的嗓音还夹带复杂的音色,在顾尘的怀里蹦了一下,差点撞到顾尘的鼻子,“你是我爸爸!”   徐云熙想着想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维修师傅有点疑惑地看了这个模样稚嫩却又带着一脸痴汉笑的孩子一眼,劝道:“不如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吧,这个表没那么快修好的。”   那个梦又来了。   杨皓南勾住他纤长软凉的手指,眼眸里流露的暧昧之意转瞬即逝。   “别走,隋奕,留下来陪我看日落。”   夕阳缓缓没入匿藏在远方低矮的楼房之后的地平线,暖橘与瑰红的霞光似乎要将云层撕裂点燃。   排练室的后门推开就是俯瞰整片校园的天台,两个并肩站在边缘上眺望着远方,青灰色的钢筋水泥被覆盖上一层如烈酒一般艳丽浓烈令人沉醉的余晖。   “你说恋人之间是怎么牵手的呢,是这样?”   他的手指穿过隋奕的指缝,隋奕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薄茧。   下一秒钟,办公室外,杨皓南眼中写满了无措与委屈,隐约还有厌恶流星一样闪过。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是这种喜欢,所以……”   他的声音淡去,父母亲绝望的声线在晦暗之中响起。   “你还有没有半点廉耻之心,简直丢尽了我们的脸。”   “我们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孩子。”   隋奕满身冷汗地从噩梦中挣扎着醒过来,呼吸紊乱胸口不停起伏。   眼泪从两边眼角滑落,流经耳廓,最后落入枕头。   他用手背捂着自己的眼睛,直到心里压抑惊恐的感觉慢慢消散。   恢复了冷静后,仅剩寥寥的睡意也已经完全消失,隋奕从枕边摸出手机,划开锁屏,将那个久未在联系人名单出现的名字又重新拉回到黑名单里。   言谨在浅层的睡梦中一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在陷入深层的睡眠之中一切又重新恢复寂然,深浅交错来回了几次之后,言谨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放空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往床尾瞄了一眼,差点又把脖子闪了一下。   然后青筋暴起,揪起被子开始抽隋奕,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试试在我刚睡醒的时候吓我我就把你扔到田里喂鸡。”   隋奕被他抽得整个在床尾蜷缩成一团,不停呼救:“啊啊啊啊——我错啦言谨,别打了我游戏要挂了,挂了啊艹你!”   然后丢了手机猛地一起身反扑到言谨身上,抢过他的被子把他整个人罩住。   言谨从被子里伸手往他小腿处用力一捞,隋奕整个人摔在言谨身上。   言谨把覆在脸上的被子掀开,看到的是隋奕凑得很近的脸,近到他们的呼吸都融合在一起突然分不出彼此,近到似乎隋奕一眨眼软长的眼睫就能扫到言谨的脸。   言谨一下脸就红了,把隋奕推开。   隋奕迅速坐好,尴尬地抓抓头发,背对言谨用手揉揉自己的脸。   言谨戳戳他的背,好心提醒:“你睡衣穿反了,我能看到你衣领后面的标签。”   “你神烦。”隋奕捡起手机往后一丢,正好砸在言谨的脸上,听到言谨痛呼一声问他凶巴巴地问他干嘛大早上是不是屁股痒找抽之后,悬着没有实感的心终于落下来回到现实中,他故意坐回床尾离得言谨稍远一些,问:“要不我们今天互相交换手机用?”   言谨捂着鼻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想搞什么花样,语气还是硬邦邦的,“你那什么大渣渣不是要找你么。”   “拉黑了拉黑了!就是不想被他烦着。来嘛,我们来换手机用啊,你看我专门下载了好多游戏给你玩。”   “隋奕我草尼玛,谁要玩什么可爱美少女约会换装啊,你居然连这个也下载啊死娘炮!”   “那个是手误,我忘了删,操!!!”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   徐云熙从公交上下来走进自己家所在的小区,手机在裤兜里发出震动。   徐云熙接起电话:“喂,表哥?”   电话中响起表哥低沉磁性好听的声音,带着一贯温柔的语气,“云熙么,嗯,是我。下个周六是我孩子的百日宴,我已经通知顾尘了,可是他说你下周开始连续三个星期都是考试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抽空过来,所以打过来问问。”   “当然没问题啊,下周只有星期四五考试,星期六不影响的,我会和顾尘一起过来的。”徐云熙的语气轻快,然而脸上丝毫没有笑意。   寒暄几句挂上电话之后,徐云熙加快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第一更!   ☆、第7章   还有大半天才到日落时分,上午言谨和隋奕从学校出来,到市区里解决午饭,吃完午饭打算看部电影打发时间。   小学生都放假了,大学生还没放假,电影院售票处排队的大半都是小孩子和家长,还有刚刚考完试结伴出来玩的初中生,暑假档上映的基本都是低龄动画和疼痛青春偶像片。   言谨和隋奕排队的时候有几个家长带着孩子插队,挤进言谨前面的一个熊孩子不断往后退招呼自己的同学排进来,不小心踩到了言谨昨天刚洗干净的鞋子,回头瞥了言谨一眼,不仅没有道歉还伸手推了言谨一把。   “……”言谨和隋奕互相看了一眼都憋着气没说什么。   挑了一部稍微没那么幼稚又没那么矫情的电影买了票之后,言谨和隋奕去买水和爆米花,刚好那个踩了言谨的熊孩子又跟在前面,闹着要吃雪糕。   熊孩子妈摆摆手,“你刚刚才喝了两大杯冰的可乐现在又要吃雪糕,回家肚子疼怎么办。”   熊孩子手舞足蹈地耍赖:“我不管我不管,就是要吃雪糕!”   “不买雪糕,快走!”熊孩子妈说着就要拖着熊孩子离开。   隋奕面带俊朗的微笑,看了看眼前拉扯的母子,朝着言谨的方向娓娓道来:“你造吗,据说,爱吃雪糕的小孩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在咸甜粽子的战争之中作为甜界的大天使长被折了翅膀封印住魔法贬下凡间,如果插队就会触动封印,踩到别人的脚不道歉封印就会解除,他们的凡身肉体不能承受住那么强大的魔法于是向大脑发出强烈的‘我想吃雪糕’的警告,如果不马上吃雪糕重新把魔法封印住就会被魔法反噬重新长出翅膀变成绿色眼睛的大苍蝇,你有见过那些大苍蝇吃垃圾的时候搓搓手吗,都是那些没吃到雪糕的天使孩子变的,他们不会说人类的话了就只能搓搓手告诉大家,‘我要开动啦’。”   “……”言谨看着某人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抿着嘴唇忍住笑。   前面的熊孩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哥哥对不起……呜呜呜我不要变大苍蝇,我要吃雪糕!!!”   熊孩子妈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隋奕,买了个雪糕扯着孩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隋奕清晨做了噩梦醒来得早,在昏暗的电影放映厅里觉得眼皮很重,空调很舒适,座椅也很软,于是电影才放了一半他就忍不住睡着了。   他控制不住越来越往言谨那边倾斜,最后找到了支点稳稳地靠着言谨的肩膀。   言谨用余光看了隋奕几眼,在黑暗中也看不分明他的脸,只听得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近在耳边,他把没有被压住的另一只手臂伸过去,悄悄地抹掉了隋奕嘴角沾着的爆米花碎屑,心里默默地祈祷了一句,希望隋奕睡觉不要流口水。   放映厅的灯重新亮起的时候隋奕醒过来,言谨把他的手机怼到他面前,说:“你的朋友Eva说她放寒假了,买了下个星期五的机票回来让你去接她。”   隋奕把手机拿过来啪啪两下迅速回了一句,“恭候圣驾。”又塞回言谨的手里。   出了地铁站已经六点半,两人并排着走到了一座连通江岸两侧的大桥上,有不少人都捧着相机过来拍日落。   “你看过《小王子》吗,”言谨问,“我记得里面有一句话说,当一个人感到十分烦闷时,总是喜欢看日落的。”   隋奕内心出奇的平静,他拿出言谨的手机给望着江岸上日落的言谨拍了几张照片,后面刚好有几个游手好闲头发被定型水弄得支愣着身上穿着很捞的花纹polo衫配着洗得掉色的吊脚牛仔裤踢着人字拖的路人经过,还很自恋地竖起两根手指冲着镜头说“耶!”   隋奕:“……”   江面上粼粼的水波折射着斜阳的光线,载着光点徐徐流向下游。   “以前如果我感到烦闷,我会更加害怕看到日落。”隋奕循着回忆的上游走,表情平淡看不出情绪,“我在一个日落绚烂如夏花的黄昏跟杨皓南告白,事情开始走向失控,自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噩梦的都是以唯美的日落作为开端。”   他看着言谨惊愕的表情,继续往下说:“但是我很感谢你今天带我来看日落,发生在同一种场景里的新回忆如果足够美好,就能取代记忆里的坏回忆。”   他轻轻把手覆在言谨扶着桥栏杆的手背上握了一下,“谢谢你带我走出来。”   言谨看着隋奕背逆着斜阳暖烘烘的微笑,差点转不开眼睛,脑中的话没带思考就跑了出来:“你刚从电影院厕所出来洗手了没有?”   “……”   隋奕追着言谨打了半座桥。   晚上隋奕从浴室里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言谨正猫在他的座位上玩手机,凌乱的桌面又被言谨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摆好,不必要的东西都收回了柜子里。   他走到言谨身后,看到他正捧着隋奕的手机把他懒得看的600多条未读短信逐条点开删掉,其中有50条是杨皓南今天发过来的,言谨看都懒得看一次过把这个号码发过来的全部短信删掉,神情专注严肃,剑眉英挺,唇线硬朗。   隋奕俯身,沐浴露的清新味道从身后环绕过来,他的脸就停在言谨的右侧,几乎与他贴着,同他一起盯着手机屏幕,说道:“不如你设一个指纹解锁id在我手机里吧。”   言谨的动作僵了一下,懵然,“嗯?为什么?”   “以后有空就帮我删删短信啊。”   “我又不是你爸干嘛帮你管手机。”   “……那别删咯。”隋奕的双手从身后圈过来,作势要拿回手机。   “……算了设一个吧。”言谨删短信删得正投入,想象了一下隋奕的手机没了他以后又堆积着几百条未读短信膈应得他心里难受,就妥协了。   隋奕没有缩回手,而是就着这个背后拥抱的姿势在言谨身后点击着屏幕操作设定,言谨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隋奕混合着沐浴露香味和潮湿水汽的气息里,他顺势向后靠着,思绪恍惚着,后颈贴着隋奕温暖的胸膛,心脏砰砰跳动的节奏在不经意间与隋奕的重合了。   徐云熙的话在心里酝酿了一晚上,连顾尘催他去洗澡他都拖拖拉拉的。   终于躺在床上抱着顾尘的腰时,他忍不住问了出口:“顾尘,你要去我表侄子的百日宴?”   顾尘问:“为什么不去?”   徐云熙语气有点闷闷不乐,很诚实地坦白了理由:“我不喜欢你见表哥。”   顾尘转过身来看着怀里的人,乌黑柔顺的头发,眼神清亮的眼眸,他随手理了理他的刘海,理所当然地说:“哦,你吃醋。”   徐云熙大方地承认了,“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吃醋。五年前要不是在表哥的婚礼上见到你就不可能认识你了,你和表哥那一腿一直都横在我心里的。”   “你怎么能把这么可爱的话说得那么血腥呢,我和你表哥没有一腿。”   那年,表哥大婚,顾尘作为伴郎始终陪在左右。   徐云熙的视线在见到顾尘的第一眼就紧紧地黏上这个人没有离开过,在席间一直留意着这个人的动静默默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宴席散了,宾客开始合影留念离场的时候,顾尘坐在场外的沙发从整晚欢愉热闹的气氛中找回片刻宁静,徐云熙跟着出来,坐到了顾尘旁边,身穿长度略不合身的西服,一头棕黄色的头发,刘海几乎盖住眼睛,表情戏谑地看着顾尘。   顾尘冰冷的视线往他那处斜了一眼,又转回来没有理会。   徐云熙故作成熟地动了动嘴角邪笑,手指夹着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徐徐地从微张的口中喷出,吹在顾尘的脸侧,带着胜券在握的语气慢悠悠地开口,“喂,伴郎,你是喜欢我表哥的吧。”   顾尘条件反射的避开烟雾,目光深深地定在他脸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么?我留意了你一整个晚上了。”徐云熙挑衅一般地直直迎上他的目光。      ☆、第8章   “什么没有腿,可粗可长啦。”徐云熙毛手毛脚地在顾尘的大腿上摩挲,顾尘由得他了。   好奇宝宝徐云熙越聊越精神,都忘了自己是在吃醋了,“喂喂顾尘,话说表哥结婚那天你为什么那么淡定都没有灌醉自己,那是你那时候最喜欢的人诶,和别人结婚了诶,如果你结婚了我一定会在你的婚礼现场借醉大闹的。”   顾尘呵呵一笑,“你不会的。”   “为什么我不会?”徐云熙急着反驳。   “我又不喜欢你。”   徐云熙腹诽着无数句卧槽,当即就咬了顾尘的手臂一口,滚到墙边哼唧一下表示不满,他再自己滚回顾尘怀里的时候,顾尘已经睡着了。   考试周的时间感觉总是比平时过得快一些,转眼就到了周五,隋奕的闺蜜Eva夏琳回国的日子。言谨没什么事情要忙,考试周也留在了寝室没有回家,就陪着隋奕一起去机场接夏琳了。   在到达大厅外面,隋奕接到了张泳雯的电话,“小蚊子,我已经在到达大厅了,你在哪?你方向感还敢不敢再差一点,你都来接过Eva多少次了还会走错。我就在……哦,我就在到达大厅那个书店门口等你吧,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围栏外面太多人站着等了,怕你看不到我,待会见,嗯,白白。”   Eva乘坐的航班号在屏幕上刚转成“到达”的时候,张泳雯也在书店找到了隋奕和言谨。   张泳雯个子小小的,只有一米五几,站在隋奕他们面前就像个小朋友一样,长卷发,娃娃脸上的稚气仍未完全褪去,精致清淡的妆容又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点成熟的气质,见到隋奕之后很开心地就直接往他身上扑,大笑着:“啊啊啊隋奕,我们很久不见啦,你怎么又长高了,以后跟你说话都只能看得到你下巴了。”   隋奕轻轻搂了她一下,说:“呵呵呵,没关系,反正我也只能看得到你的头顶。”   “看到你还是这么毒舌我就放心了,虽然你光长高没变帅,你依然是我的男神。”张泳雯放开了隋奕,好奇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言谨,依然笑着。   “我的颜值一直处于巅峰状态不需要变帅好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室友,叫言谨。言谨这是张泳雯,叫她小蚊子就行,小小只又总是嗡嗡嗡的。”隋奕脾气很好地被张泳雯暴打了一顿。   张泳雯给了言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夸张地拖慢声音说:“我知道你是谁~~~”   言谨礼貌一笑,和张泳雯打了个招呼。言谨有点慢热,特别是在遇到热情的人的时候显得更慢热了,他心里只是觉得有点怕生害羞不太好意思,但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话别人看上去就会以为他很高冷难相处,隋奕一开始也是因为这样不太敢和他接近。   张泳雯在接机的人群里面一直试图往前挤,被隋奕揪住了衣领像揪小猫一样地把她揪回来,“你别到处跑,这么小一只跑丢了我怎么跟Eva交代。我和言谨的高度够明显的啦,她一出来肯定看得到我们。”   话音刚落,Eva就拖着行李走进了他们视线,她没有像张泳雯一样一上来就往隋奕身上扑,而是丢下行李捧着张泳雯的脸与她快速地嘴唇一触,说了一句“I miss you.”   然后才和旁边两个发光发热照亮世界的大灯泡说了一句:“嗨,我回来啦,小隋奕。你好我叫夏琳,我知道你哦,你就是隋奕的好~朋友言谨对不对,真人比照片还帅啊,我放心了。”   言谨还没来得及消化Eva的话,一脸茫然。什么真人照片,什么时候看过我的照片?还有什么放不放心?   夏琳一米六五,中长的碎发刚过肩,五官顺眼耐看,眉眼之中有点中性美。隋奕搂着她的脖子往自己怀里带,像搂着妹妹一样的亲切自然不带暧昧,“很久不见,Eva。”说着又压低了声线在她耳边威胁,“不要在言谨面前乱说话,不然我让你回不去南半球。”   夏琳朝他眨眨眼,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隋奕和言谨帮忙提着Eva的行李走出机场等出租车,Eva和小蚊子挽着手走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腻歪,像两只新婚的麻雀。   隋奕有点抱歉地对言谨说:“别见怪,异地恋都这样。”   言谨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什么,她们这样挺可爱的,也很有爱。   回家放下行李之后,隋奕打算带她们去吃饭,问言谨有什么好提议,言谨想起一家最近新开的很火的韩式烤肉店,大家一听都同意,就出发了。   一路上大家随随便便地说话,言谨一开始还是默默地听,听到好笑的就陪着一起笑,后来也被他们感染得话多了起来。   “你这次回来多久啊?”隋奕问。   “两个星期吧,回来陪陪我爸妈,陪陪小蚊子,吃吃喝喝睡睡觉又要回去了。”   “有什么特别安排么?”这次轮到言谨问。   “还没有,哦,对了有一个!”Eva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们两个随便一个借一天给我行不行,我妈说她有个同事的儿子是什么211名校毕业的金融才俊,要介绍我认识,我急需一块挡箭牌。”   小蚊子立刻紧张地把她的脸掰过来,敏感地问:“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Eva安抚道:“隔着屏幕跟你说这些那不是找架吵么,我现在就当面跟你说了嘛,放心啦我不会去见的。”末了又回头跟后面两人打趣,“我妈已经急着让我钓金龟婿了,然而姐已经是别人家的金龟婿了。”   又换了几个话题,小蚊子突然回过头来,和隋奕他们说:“我们这样好像double date哦。”   隋奕瞬间一脸“卧槽你别乱来”,指指言谨说:“说什么呢,人家是直的。”   Eva一副“你少来啦”的样子,和小蚊子一起给了他们一个明媚的猥笑:“你们的cp文我还看得少吗?”   言谨讶然,“为什么你也知道cp文?”   “因为隋奕全部都有下来——唔!”   隋奕伸手过去紧紧捂住Eva的嘴,内心的草泥马已经咆哮着踏平了整片森林,他把Eva从小蚊子旁边拉到自己身边,“妹子,你过来,我跟你谈谈人生。”   小蚊子迈着小短腿又蹭回Eva身边,完全不把隋奕当外人看。   落单的言谨在三人身后低头玩着手机,问徐云熙:“隋奕刚刚在朋友拿我们开玩笑的时候说我是直的,他是害羞的意思吗。”尴尬的表情。   徐云熙:“不,如果我作为一个gay说一个人是直的,就表示我觉得我和他完全没有发展机会。”微笑微笑微笑微笑。   “我是失恋了吗。。。。。。”流泪流泪。      ☆、第9章   这家韩式烧烤店是半自助式的,客人可以到外面挑选自己喜欢的食材回来烤,也可以在菜单上点菜让厨房加工。   夏琳和张泳雯看见什么都想吃,拿了一堆各种五花肉排骨牛肋骨牛脊肉雪花和牛鸡翅鱿鱼蘑菇地瓜片堆满了一桌,还体贴地给免费烤肉工隋奕和言谨倒了饮料。   隋奕烤得手忙脚乱的,又不知道怎么分辨肉的生熟程度,握着夹生肉的筷子夹起一片肉就想往嘴里放,言谨吓得连忙按住他的手,“你换一双筷子!这双是夹生的!”   在一旁等吃的夏琳早已偷偷地举起手机打开照相机,在言谨握住隋奕的手的时候看准时机连拍了好几张,身旁的张泳雯一边把长卷发往后一束,一边凑过来看着夏琳挑选照片的动作:“看看后面那张,这张不好眨眼了留作黑历史,后面的呢,往前翻翻,诶,这张好,发发发!”   眼前毫不知情专心烤肉的两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偷拍了,隋奕给每个人都分了点热乎乎新鲜烤好的五花肉。   言谨看了看烤肉店给的烤肉指南,握着手机掐着秒表盯着烤炉上面的肉,说:“上面说这个肉烤30秒吃口感最好。”   夏琳和张泳雯都乐得不行了,“言谨的强迫症果然很可爱啊!”   隋奕没有言谨那么分秒必较,在心里默数几下大概觉得差不多了就夹起来往嘴里放,言谨说:“你这个才烤了27秒,没熟吧。”   隋奕把咬了一口的肉片往言谨嘴里塞,言谨条件反射一般地张嘴接住吃了,隋奕说:“你烤的30秒太熟了肉质都变韧了,我这块刚刚好。”隋奕这块随随便便烤出来的肉果然比较嫩滑也没有生肉的臊味,比自己掐着秒表烤出来的要好吃。   对面的两位女生眯了眯眼,一脸猥笑地又拍了几张。   隋奕毫无章法的烤肉技术导致他烤的东西有一半都是被他自己试进肚子里的,吃得时候又蘸了调味料,所以一顿饭下来口渴得很不停地喝水,跑了好几遍洗手间,最后一遍去洗手间的时候拿起账单顺便去结账。   Eva看着隋奕走远的方向,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脸上绽开的笑容突然敛了起来,眼中带上了严肃的神色,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言谨说:“我好讨厌现在的隋奕。讨厌他小心翼翼的和人说话察言观色好像腰都快挺不起来的窝囊样。”   言谨心里一惊,不由得有点小结巴:“有,有那么夸张吗,我觉得他,挺好的呀。”   Eva给了言谨一个“too young”的表情,带着有点苦涩的意味嗤笑了一声,说:“以前的隋奕是个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人,当然了,他确实没什么需要经心的。他在人群里不说话不动作不刻意地浪,只是安静地呼吸就已经像是会发光一样的了。哈哈这么说好像显得我很花痴,但是说真的,他一直以来都太耀眼太优秀了。他总有让身边的人不自主地被他吸引喜欢他的办法,也有觉得不喜欢他的人都瞎的谜样自信。”   小蚊子举举手表示同意,“我可以证明哦,我是隋奕国际后援会会长,自选的。”   “我太想念他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就能让人追随他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了。”Eva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语气里隐藏着叹息,好像很替隋奕不甘心,又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休息了两年,以他以前那个状态参加高考,结果一定不会是留在本市的重点大学念语言专业,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可是跟他爸一样做建筑设计啊。他只是觉得那两年在澳洲的生活经历会带给他语言上面的优势,不用费力气就可以做得到看起来很优秀的样子,真是个没志气的人啊!”   言谨底气不足地为隋奕开脱,“他跟我说过,他已经放下过去的事了。”   “如果他真的放下了,他根本什么都不会说,他那种性格的人,如果真心不在意一件事情,就能不在乎到像是完全没发生过一样。”   言谨的思维仍然沉浸在Eva刚才描述的隋奕高中时候的样子,他随着描述脑补出了那个时候的隋奕,自信,开朗,生气勃发,前途无量。   我放下了,不在乎了,这种话,不是说给别人听的就是说给自己听的。明明是一个被陈述的事件,却像是一个带着祈愿的念想,似乎只要说了出来就有成真的可能。   “我们不能常常陪在他身边,可你是现在唯一的离他最近又知道他部分过去的人。”小蚊子把Eva没说完的话补全,“我们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照顾他,带着他走出那段过去。”   “在说什么呢这么认真。”隋奕结完账回来,看了看脸色诡异的三人。   Eva想也不想就回答:“说你坏话。”好像并没什么不对。   隋奕的心情瞬间紧张了起来,“她们跟你说什么你都别放在心里,整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手搭在言谨的肩膀上。   “还不是被你教坏的!”小蚊子笑着说。   言谨没答话,拎着隋奕的手腕就把他往洗手间那边走,隋奕忙说:“喂我刚才去过啦,你是小女生啊上厕所都要人陪。”   言谨抓着他的手放在洗手池里,自动感应的水龙头里哗啦哗啦地放下清凉的水,言谨挤了一点洗手液,耐心地给隋奕搓着手,不留情地嫌弃,“我怕你上完厕所不洗手又来摸我。”   旁边一个正在对镜子整理头发的女生听了一脸卧槽地看着他们俩,隋奕抓狂:“注意场合,别乱说话,别黑我!”   坐在原位上目睹了他们牵手离开的Eva和小蚊子默契地相视一笑,击掌。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顾医生和小云熙剧场~继续求评论求收藏!   ☆、第10章   考试月的第一周,徐云熙考了心理测量,又上交了一份心理卫生课的开展情况采访和见习报告,下午无所事事地,就去了医院等顾尘下班。去到医院的时候顾尘正在给一个刚高考完调整不了状态有点躁狂症迹象的小姑娘做咨询和测量指数。   徐云熙坐在长椅上,不自觉地又开始想起明天要跟顾尘一起去表侄子百日宴的事情,他不想顾尘去,固然是对顾尘曾经暗恋表哥四年的事耿耿于怀。他永远忘不了他看到顾尘的第一眼时,顾尘是用何种表面风轻云淡诚心祝福里面暗涌着怅然若失哀而不怨的眼神看着表哥的。   他看上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这个男人的眼里全是另一个人。   他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却几乎是凭直觉地就看穿了顾尘对表哥的感情,只可惜感情被投射的对象在漫长的四年里对此一无所知,现在想起来是可喜可贺又可幸。   他急于证实自己的猜测,又迫不及待地想要吸引这个人的注意力,可是这个人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只留下一个说不出其中意味的眼神。   那时候他还未满16岁,对于爱情的认知依旧是纯粹的荷尔蒙控制下不由自主的悸动。喜欢就想要把握,占有,宣泄情感。所以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的时候,他就去跟喜欢他而他又不讨厌的男生示好,迫切地确认彼此之间的感情,而并不是母亲所理解的那种故意招她恶心刺激她的幼稚行径,尽管他知道有这种效果之后充分地利用了这一点来作为动机。   那天参加完表哥的婚礼之后,母亲和继父没管他就直接回家了,他从小就这样,像一条没人管教没人收留的流浪狗,所谓的家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个为了借一宿就必须受尽房东的冷热暴力的居所。与其被亲生母亲指着脑袋羞辱“你跟你那个窝囊废父亲一样招我恶心”,还不如和一个陌生却喜欢他的人相拥取暖,反正不过是睡觉而已。   徐云熙回到他当时的男朋友家里,那个成熟却柔弱,性格软弱却爱撒娇,胸无大志却及时行乐的职高生,教会他用烟酒和声色享乐来逃避现实的人,他在生活中唯一知道可以掌控他感情的人。徐云熙把他搂紧了与他接吻,口腔中是烟草与麦芽酒精混合的气味,吻着吻着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那个被自己的目光追随了一整晚的温润淡漠不容侵犯的脸的主人。   一个月之后,这个职高生找到了一个比他更适合用来展示他的成熟却柔弱,性格软弱却爱撒娇,胸无大志却及时行乐的人,毫不犹豫地就把徐云熙给甩了。   徐云熙头顶绿帽,收拾了自己那几件衣服,心里忿忿不平地回到母亲的家,又被羞辱了一番“不要脸到处搞男人的变态”之后,徐云熙终于忍不住顶嘴了,“再变态也是你这种人才生得出来的!”于是遭到了母亲和继父的联手男女混合双打。   徐云熙头顶绿帽又脸上挂彩,棕黄色的头发被母亲拉扯得乱七八糟,蹲在路边落魄地抽根烟,结果丢个烟头都丢中了路人的脚,他烦闷地站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了一整个月这辈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见的人。   那一瞬间,整个灰暗的了无生气的冰冷的泛绿的傍晚,在满街路灯同时启动的同时,变成了粉红色。   “你是我表哥的伴郎!”   “哦,原来是表弟。”顾尘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鞋面上的烟灰。   徐云熙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丢你的,我没看清楚。”   顾尘点点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说:“你受伤了?放学了为什么不回家在街上游荡?快下雨了,你赶紧回去吧。”   “我被男朋友劈腿了,还被家里人打了一顿,没地方去。”   顾尘看着脸青鼻肿就差额头上写着“倒霉蛋”三个字的徐云熙,有点同情但又觉得不关自己事,于是提议道:“要不我送你去你表哥家吧。”   “不行不行不行!”徐云熙突然有点激动,中二时期的小朋友总是觉得自己的尊严高于一切,“我不想被表哥家里人知道我家那些事情,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根本不用依靠大人。”   “那我走了。”顾尘淡淡地扫了徐云熙一眼,一脸“那你好自为之”的冷漠,转身准备迈开步子,然后衣袖就被徐云熙抓住了。   “我能不能……在你那里借住一个晚上?”   “不能。”顾尘一口拒绝,继续往前走。   徐云熙扯住他的胳膊不让走,“我是你喜欢的人的表弟诶,你忍心看我流落街头吗!”   顾尘很忍心地给了他一个“理都懂,然并卵”的表情,继续走。   徐云熙死死地抱住顾尘的大腿,想着反正脸都被打花了头发也被扯得跟鸡窝似的谁也不知道我原来有多帅,帅出花儿来街上也没别的人认识我,老子豁出去了,你敢不答应我就敢当街扒你裤子,“今天是我的16岁生日,你就当做圆我一个生日愿望吧。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喜欢我表哥,我替你给表哥告白啊!”   顾尘心想卧槽你别乱来,扶着额头说:“你先从地上起来吧,有人看着呢,以为我被人追高利贷了。”   徐云熙淡定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大腿上的灰尘,然后就默不作声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顾尘身后了。   顾尘带着脸青鼻肿的金毛流浪狗徐云熙,去市场买了一只鸡一条海鲈鱼几棵菜几颗鸡蛋才回家。   徐云熙自动自觉地给顾尘铺好饭桌摆好餐具,等菜都捧出来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了,冰冷的空气卷着潮湿从窗隙钻进屋里头,徐云熙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   顾尘仍旧是那么温润斯文情绪淡然,却连一个表情一个小动作都能牵扯住徐云熙此刻的万千思绪。   他默默地把鸡蛋放在徐云熙面前,又给他夹了一个鸡腿,然后自己开始吃饭。   徐云熙前十五年都没有和别人过过生日,也没有一次在生日当天收到过一句生日祝福,小时候母亲更是会以这天是她的受难日为理由对他拳脚相向,他不知道生日是怎么样的,有什么意义,许愿有没有用。   徐云熙此前不是没有喜欢过人,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悸动,他的心砰砰地剧烈跳动,眼里却是淌出眼泪来,怎么止也止不住,捧着鸡蛋低着头不停地啜泣。   徐云熙直到现在回忆起这件事,眼里还是会因此水汽氤氲。   顾尘已经换下了白袍,走到他面前揉揉他的头发,摸摸他的额头,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凑得很近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徐云熙抱住他的脖子摇摇头蹭来蹭去的,“顾尘,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只要一直一直接受我对你的喜欢就好了,不要给其他人喜欢你的机会。”   顾尘捏捏他的后颈,唇角勾勾,“好。”      ☆、第11章   言谨和隋奕陪着刚回国的夏琳还有她的小女友张泳雯在外面玩了一整天,到晚上九点的时候,夏琳因为还没有倒时差所以困得不行了一直在打呵欠,生理泪水都逼出来了,搂着张泳雯不肯撒手,“两个小时的时差也是时差啊,我在飞机上没睡好,回家补眠了。”   把两个女生各自送回家以后,言谨和隋奕坐公车慢悠悠地颠簸回到学校宿舍区那山沟沟里。玩了一整天两个人都累得不想说话,言谨盯着窗外,隋奕低头玩着手机。   夜色弥漫,清风朗月,盛夏的微风轻轻摇曳的枝头的树叶,树影之间轻盈地抖落着繁荣闹市霓灯华彩的斑驳光点。   路上的行人在下班之后脱下了白天工作严肃紧绷的束缚脸色稍显疲惫,低着头匆匆赶路,互不干涉,谁也不多看谁一眼。   隋奕点开朋友圈往下翻,看到今天Eva连发的两张照片,一张是言谨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把夹生肉的筷子戳进嘴里,他的嘴巴还微微张开,神情有点茫然,眼睛带着询问望着言谨,像个看着帅哥张嘴流口水的呆逼。   这张照片的描述是:国内某知名高校全民cp果然名不虚传,我站隋奕受!   这张照片有五六十个赞,下面都是一些旧同学的评论,排成了整齐队伍:总攻大人求正脸!   隋奕:“……”   后面那张照片,根本连照片都算不上,是一个几秒钟的短视频,视频里面隋奕把自己盘子里咬过一口的烤肉塞到言谨嘴边,言谨想都没想就乖乖张嘴吃掉了,那动作表情简直比老夫老妻还自然。   视频的描述是:少女心都要爆了。   下面又是五六十个赞,评论排成另一支整齐的队伍:隋奕,放开那个少年,有什么事冲我来,正面求上!   隋奕在心里日了一整个动物园,手一抖没稳住让手机从手心里飞出来摔在了地上,言谨闻声回过头来弯下腰帮他捡起手机顺带朝里看一看有没有把屏幕摔爆,然后就看到那条自动循环播放的小视频,隋奕一次又一次把肉塞进他的嘴里,他一次又一次地乖乖张嘴吃掉。   言谨脸颊一红,表情有点尴尬,隋奕把手机夺回来连忙解释:“Eva跟我闹着玩的,你别放在心上,我现在就去叫她删掉!”   言谨心里琢磨着要怎么问Eva拿这段小视频自己保存起来才显得自己没那么痴汉,开口说的却是:“没关系,由得她们吧,挺有趣的。”   言谨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对面床的隋奕已经睡下了,面朝着墙壁,言谨关了灯爬上自己的床,摸出手机也翻了翻朋友圈,隋奕也发了一张照片,没有带任何描述,下面的评论乱七八糟的,什么“cp发糖”“这安利我吃了”“脑补出两万字纯爱小说”之类的。   照片中的背景是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言谨走在前面,在镜头的正中央,蓦然回首,眼里流露着不加修饰的温柔,犹如霞光消退后缠绕着夜色覆没大地的温凉微风。   然而让言谨一秒出戏的是,照片的左下角有一个意外走入镜头而且由于步速太快脸部变形的正在咧开嘴笑着的啤酒肚秃顶大叔。   言谨不知道隋奕睡着了没有,就在微信上戳戳他:“那张照片我旁边那么大个人肉背景你都不截一下就发朋友圈。”   没想到隋奕秒回:“随便啦,反正后面的人都没有你好看。”   言谨:“……”   然后就沉默了好久都没有再跟隋奕说话了,隋奕心里有点着急,不知道言谨是不是生气了,毕竟强迫症的怒点都比较奇怪,他转过身来,看到言谨用背冲着他这边,手机屏幕还亮着。   隋奕把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点开认真看了一遍,好像是背景有点杂乱,而且大叔有点抢戏,要不就帮他弄一下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震了一下,言谨扔过来一张不仅截好还调整了光暗,色温和对比度,令照片的层次更分明的照片,末了还附上一句,“拿去删掉重发。”   隋奕往言谨的方向瞄了一眼,揣着手机,咬着下唇忍不住笑了。   星期六的夜晚,徐云熙和顾尘去了徐云熙表哥孩子的百日宴,宴上徐云熙的座位被安排在母亲和继父旁边。   徐云熙和母亲已经整整两年没有见过面,母亲虽然还是觉得徐云熙自带令她讨厌的气场,但是觉得徐云熙这两年模样好像没有像他亲生父亲那么面目可憎了,打扮也正常了没有以前那么不伦不类。   她虽然没有对徐云熙尽过什么抚养教育的责任,但是为了防止徐云熙回来跟她互挠弄得她不得清净,她还是每个月象征性地给他一点生活费的,至于他生活得怎么样,她一点也不关心。   母亲随口问起徐云熙:“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徐云熙心里有点震惊,完全没有料想到母亲会主动跟他说话关心他的近况,回答道:“我现在还没工作。”   母亲对徐云熙的印象还停留在他刚上高中时候那一副街头小混混的模样,便有点意外:“没有工作?那你怎么生活?”   徐云熙看向顾尘的方向,顾尘也刚好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两人目光相触,徐云熙语气中便带上了微笑:“我现在在念大二,读心理学。”   母亲点点头,没什么意见,又接着问:“你还跟男人搞在一起吗?”   徐云熙有点不高兴,但是诚实作答:“没有,我现在单身。”起身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同性恋,但我没跟男人乱搞。”   然后趁着母亲还没反应过来起身挠他的时候赶紧逃走了。   临走的时候徐云熙去抱了抱自己的表侄子,动作拘谨得很,小宝宝太软了,而他整个人又紧张得硬得像块石头一样,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学着电视里的人抱孩子的样子随便晃了几下就塞回表哥手里。   顾尘恶趣味地跟在后面偷拍了几张徐云熙抱孩子的照片,回到家之后搂着徐云熙给他看,问他:“你喜欢小孩子吗。”   徐云熙想到如果顾尘和女人结婚了生了孩子就会把他赶走,他们之间就从此再无交集,越想就越怒,负气地说:“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如果是顾尘的小孩子就更讨厌。”   顾尘用额头轻碰了碰他的额头,笑着说:“顾尘的小孩子是挺讨厌的。”   徐云熙迅速反应过来,“你就知道挤兑我!”      ☆、第12章   考试周的第二周,言谨上午考完了听力就回家陪爸爸妈妈吃饭了,隋奕又被Eva拉了出去。   下午隋奕觉得很困就跟Eva道别说他要回宿舍睡觉了,可是当他真的回到宿舍的时候,他却后悔的很,心想我就日了,我刚才怎么就非要回宿舍呢。   杨皓南站在宿舍楼下的树荫里,朝着隋奕走来的方向看,似乎已经等待许久。他身穿蓝白色海魂条纹的棉t恤衫,黑色的牛仔裤,白色的球鞋,脸孔还是那么熟悉,眼里却已然是陌生的神采。   “小奕,”杨皓南看到隋奕走进他视线的那一刻,眼神就明亮了起来,“好久不见。”   隋奕简直不敢相信会在自己宿舍楼下见到杨皓南,下意识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确认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噩梦,结果手臂都掐红了杨皓南还是在前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笑。   隋奕不敢再往前走了,在杨皓南十步开外的地方就站住,戒备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杨皓南拽着隋奕到树荫里,脸上的笑容似乎有点腼腆,“外面太晒了,来这里站着。”   隋奕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又问了一次:“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之前微信加回我了,没过多久又把我拉黑,我给你发短信你也不回我,打给你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直接向别人打听你现在在哪里念书,念的什么专业,住的哪里,过来和你碰面了。”   “真猥琐。”隋奕小声嘀咕了一句。   杨皓南没听清,“你说什么?”   隋奕声音提高了一点,“我说,你太费心了。”   杨皓南摇摇头,语气之中好像有点唏嘘的意味,“小奕,我想见你很久了。”   “哦。”隋奕心想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见到你我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你最近过得好吗?”杨皓南观察了一下隋奕的脸色,隋奕面无表情的,说不出见到他开心还是不开心,那大概就是没有不开心吧。   隋奕很敷衍地回答:“还不错。”   杨皓南还有很多话想和隋奕说,但是隋奕好像一点也没有邀请他上寝室坐的意思,于是他开口邀请道:“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吧。”   隋奕见他大老远跑过来,在这里不知道等了自己多久,又闷又晒又热的,他额角全是汗,不过是想叙旧而已,无可无不可,于是就点点头同意了。   言谨从家里带了一盒妈妈亲手做的咖啡椰奶千层糕回来给隋奕吃,隋奕上次吃过喜欢得不行,在他耳边唠叨过很多次下次还有记得还要给他带几块。   言谨回到宿舍的时候日已西沉,寝室里没有人,给隋奕发了微信隋奕也没有回,大概是在外面没有看到。   言谨又等了半个小时,将要到晚饭时候了,隋奕还是没有回来,于是他就打给隋奕了。   “隋奕,在哪呢?今晚一起吃饭吗,我给你带了咖啡椰奶千层糕。”   隋奕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些犹豫,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呃,我……现在还在外面,大概吃完饭才回来了。”   言谨还没回话,话筒的另一边又传来了说话的声响,但并不是隋奕的声音,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有点远,“小奕,点这个吗,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咸柠七了。”   “随便。”隋奕语气淡淡的。   言谨问:“你和谁在一起?大渣渣?”   “……嗯。”隋奕犹豫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   “那没事了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这句啪的一下言谨就把电话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一下的就这么火大。   隋奕看着被挂掉的电话,愣了一下,觉得有点糟糟的。   杨皓南还在对面耐心地问隋奕吃不吃这个吃不吃那个,隋奕有点烦,就回了一句:“我无所谓,你自己决定就好了。”堵上了他的嘴。   言谨看着窗外已经暗了下去的天色发了一会儿呆,又打开微信去骚扰徐云熙。   “云熙熙(心)”   徐云熙:“……我靠!别这样,浪什么浪!”   言谨:“泡吧么?”   “我在和顾尘吃饭,你没跟隋奕一起么?”挖鼻屎挖鼻屎。   言谨:“他今晚有约了。问问你顾尘爸爸吃完饭能不能让你出来。”   徐云熙:“……”   隔了一会儿又回了一句,“八点钟上次那家酒吧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写多少更多少~~大半夜写出来了也要更,就是这么随意又任性   ☆、第13章   “顾尘说我可以喝点低度数的酒,先点一打啤酒吧,喝完不够再点。”徐云熙不露痕迹地虐狗,对言谨简直是会心一击。   言谨还没吃饭,又点了一份汉堡一份薯条,啤酒上来了以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徐云熙,你有情敌吗?”言谨吃着汉堡,对着徐云熙直接开门见山。   “有啊,我表哥。”徐云熙也毫不顾忌地说了实话。   言谨思考了几秒,问:“你表哥不是结婚了吗,不是孩子都有了吗?”   徐云熙呵呵一笑,表示言谨“too young”,说:“顾尘那大屎壳郎觊觎了我表哥整整四年,但是我表哥是直的,所以顾尘什么也没说就只是暗搓搓地暗恋着他,以最好的朋友的名义喜欢着他,直到亲眼看着他走向婚姻的殿堂,还做他的伴郎。”   说完徐云熙都被自己酸了一下,喝了一口啤酒冲淡了一下情绪。   “然后呢?”言谨问。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我出现了啊,我每天都缠着顾尘,就没有给他们旧情复燃的机会了啊。”徐云熙一脸坦然。   “嗯,毕竟屎壳郎爱吃牛屎多过人。”言谨点点头。   徐云熙白了他一眼,“艹你别破坏气氛好吗,我刚才还说得有点伤感的。”   “喂,如果,我只是说如果,顾尘和你表哥单独见面,你会怎么样?”   “我会哭的,我真的会哭的。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说正经的,你先听我说完。”徐云熙喝了一口酒,想了一下措辞,又继续说下去,“好像遇到了顾尘之后,我大脑里负责控制哭泣这个动作的系统失灵了十六年才终于开始正常运作了。我会因为委屈想哭,也会因为难过想哭,因为这些负面的情绪终于有人在意有人重视有人照顾了。在心理学上,心理发展水平还处于婴儿级别的人,是自我未成形的人,他们会追求每一件事情都必须符合他们的想象,以此获得掌控感,一旦事情不符合他们的想象,他们就会有崩溃感,引起未完成的自我的瓦解,而为了避免这种瓦解,他们的会把引发自己崩溃的责任推卸到外部世界。而我,就是我母亲为了满足她的病态自恋,把她的婚姻失败归罪于外界的对象。我从小就在她的敌意之中成长,可是我又有想要和他建立关系的需求,于是我为了与她的敌意抗衡把自己武装得很勇敢,就算她和我继父男女混合接力来打我打得我三天下不了床,我也从来不觉得委屈或难过,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自己做错了什么。”   “真的不是因为你长得丑吗。”言谨插了一句,缓和了一下严肃的气氛。   “……我草泥马,她讨厌我只是因为我长得超像我爸。”徐云熙说,“我打不过他们,可他们又是我的家人,我心底里会有想要获取他们关注的需求,于是我就去做惹他们更讨厌我的事情,这样至少他们会把一点点注意力分给我,哪怕不是出于关心。”   “就是你高一遇到顾尘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言谨给他划分了一个时间点。   “对,尤其找男朋友,我每次把男生带回家里她就要艹我祖宗十八代。”徐云熙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们家从小就对你还不错啊,不至于让你这么扭曲吧。”言谨摸摸自己的胸口,“说的我心里都拨凉拨凉的。”   徐云熙笑笑,“你们家是对我很好啦,如果不是你们我已经要走上反人类的道路了好吗。但是顾尘给我的是我从婴儿时期就开始缺失的家庭温暖,我不知道这和他的职业有没有关系,他就是特别能从细节上满足我需要别人和被需要的需求,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言谨也笑了,“所以你特别离不开他,他把关心给了别人,你就要死的。”   徐云熙垂下了视线,“没有那么夸张。只是他让我明白原来很多事情不必逞强,难过了就哭出来,他就会给我安慰。所以我会哭的,如果他和我表哥单独约会,我会告诉他我不喜欢他那样。”   说完,徐云熙又把视线转回来,看着言谨的眼睛,问:“怎么了,你想哭了么,隋奕约会了他的旧情人?”   言谨仰头把一瓶啤酒喝完,苦笑:“也只是以前的单恋对象吧,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甚至记不住他的名字,我知道的只是他们过去的一些片段,隋奕故意把它们说得不痛不痒的,显示自己有多么洒脱。”   与此同时,隋奕和杨皓南在餐厅里,隋奕心不在焉地听着杨皓南回忆往事,低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麻婆豆腐,想起前几天言谨和他说的“小明吃了麻婆豆腐,被麻婆一刀捅死了”的冷笑话,突然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杨皓南以为隋奕是在笑自己说的内容,还兴致勃勃的,“你也记得这件事?特别好笑是吧。还有那年我们乐队去参加校园十大歌手,决赛那天刚好是你的生日,我们在舞台上乔静怡才唱到一半,你就被一堆人涌上台把你给抬下去了,你整个人都快吓傻了,嘴里一直喊着‘小心我的琴!’,他们把你抛得高高的,乔静怡就把后面那半首歌换成生日歌了,全场大合唱……”   从杨皓南嘴里说出“乔静怡”这三个字之后,气氛变成了诡异的沉默。   “隋奕,你还介意吗?你介意我可以不说她,我们说校运会入场式吧,你记不记得那年我和你编了一整只街舞,还把教师队伍的大妈广场舞编进来了……”   隋奕左耳进右耳出,漫不经心地解开了手机的锁屏打开微信,打了几个字“你在干嘛?”正准备发出去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弹出了消息。   言谨:“我想你了。”   隋奕觉得自己心脏陡然停了一下,随后好像炸裂了一样疯狂跳动,脸都开始发烫。   他听了唠唠叨叨一整晚终于忍不住打断了杨皓南的话,“等等,你还有别的要说吗,我已经不想听以前那些事了,说来说去都是那几个屁。你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晚归宿管要记名的。”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男生还是女生?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做回普通朋友,在你身边静静守候你,我以前做了太多对不起你的事了,我想补偿。”   隋奕呵呵一笑,给了他一个“装逼小心被雷劈”的表情,举起手说:“麻烦这里结账。”      ☆、第14章   隋奕回到寝室的时候,言谨已经回来了,没开灯只开了他书桌上的小台灯,坐在座位上塞着耳机用手提看Ted 2,嘴唇抿得紧紧的在忍着笑。   他没有注意到隋奕回来,隋奕悄声走到他背后,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感觉到他纤长的眼睫拂过自己的掌心,柔软又温暖。   言谨的视线突然一黑,他笑了出声,扯下耳机,握住隋奕的手将他拉开,回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站起身把自己的座椅移到一旁,又把隋奕的座椅拉到旁边,让隋奕坐下。   言谨的动作扰动了他和隋奕之间的空气,隋奕闻到了言谨身上淡淡的酒气。   两人面对面坐着,言谨把桌面上的饭盒打开,递到隋奕面前,“咖啡椰奶千层糕。”   隋奕从饭盒里捏了一块千层糕放进嘴里,口感软糯,味道清爽甜而不腻,浓郁和咖啡和香滑椰奶的味道简直就是绝配。   隋奕吃得有滋有味的,笑着和言谨抱怨说:“我今晚都没吃什么,饿死我了。”   言谨的语气不以为然,“你和大渣渣叙旧情不是有情饮水饱了么。”说完又觉得这句话未免太酸了,不着痕迹地马上补充了一句,“话说,他到底叫什么名字来着?”   隋奕不情不愿地回答,觉得提起他就坏了自己吃咖啡椰奶千层糕的好心情,“杨皓南,谁和他有旧情……再说了,不是你让我回来的么。”   “我有这么说么,”光线昏暗,言谨眼里的目光有点迷朦,嘴上倒是很直白,“我只是说我想你了而已。”   亲耳听到这句话,隋奕整个人都不好了,心里别别扭扭的,又觉得开心,又忍不住想吐槽言谨,你的矜持呢,你作为一个直男的矜持呢,都拿去喂狗了吗。   隋奕耳尖泛红略显尴尬,故意岔开话题,“你怎么不吃呢。”   言谨又笑了,笑得隋奕怕自己再直视他一眼心都要化成水了,言谨把盒子捧到隋奕面前,几乎糊在他脸上,“全部都是给你留的。”   “你快点去洗个澡吧,是不是空腹的时候喝酒了,感觉你有点不太清醒。”隋奕接过饭盒,略带疑惑的神色看了看言谨。   隋奕觉得言谨今晚好像特别不对劲,可是偏偏他对言谨这种不对劲又受落得很,平时神经兮兮地泛着强迫症嫌弃着他又为他整理细节的样子他就够喜欢的了,现在这种带着随心所欲迷迷糊糊不顾形象的样子却又带着落差的美感。   “嗯。”言谨应了一声,伸过手去把隋奕嘴角粘着的一点千层糕碎屑捏走,指腹软软地似有若无地在他脸上触碰了一下,又收回手把碎屑舔进自己嘴里吃了,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找衣服进了浴室。   留下隋奕捧着饭盒瞬间失了神一般地凌乱在原地。   徐云熙出门了之后,顾尘收拾了碗筷,便回到房间里整理东西。   前几天在徐云熙表侄子的百日宴照片已经洗出来了。徐云熙总是笑他老土,说现在的人都学某位陈老师一样,照片是在电脑里存档的,根本不用浪费钱洗出来,还要腾地方放。但是顾尘却固执地认为,洗出来的照片才更有回忆的质感。   顾尘从柜子里取出一个与肩同宽,深约二十厘米的大纸盒,纸盒上面还有一本相册,故意放在外面和纸盒里面的东西区别开来。   他把那张徐云熙手忙脚乱抱着小表侄子的窘样的照片放在相册的最后一页,照片背面上写着几个小字,“宝宝和小宝宝”。   往前面翻了一页,前一张照片是在徐云熙21岁生日的时候拍的。   那天顾尘给徐云熙做了个两磅中的海绵芝士蛋糕,芝士够腻的了就没有抹奶油,在上面简单用水果装饰了一下,插上数字2和1的蜡烛。   徐云熙很大声地许了愿望,就是要许给顾尘听的,“希望今年顾尘可以喜欢我。”   然后吹熄了蜡烛,给顾尘分了一小块,剩下的他连盘子一起捧着,叉子都懒得起身拿,用手直接抓着吃。   顾尘很嫌弃地看着他,说:“我到底是在哪个未开化的部落里把你捡来的。你去拿个叉子吃是有多难?”   “懒得去了,吃完又要多洗两个盘子叉子那么麻烦。”徐云熙吃得满脸都是,顾尘拿纸巾给他擦擦脸。   顾尘坐在徐云熙旁边看着他吃,把他吃得像个野人一样的馋样拍了下来。   那天的最后,徐云熙饱得躺都躺不下来,苦着脸坐在床上让顾尘给他搓肚子帮助消化,搓了半天他靠在顾尘身上睡着了。   顾尘看着这张照片出了一会儿神,笑笑又把相册合上。   另一堆照片他没有刻意找相册装,而是用纸袋装好了放进纸盒里,和其他带有回忆和纪念价值的物品装在一起。   徐云熙回到家的时候,顾尘正在翻看大学时期的照片,刚好看到一张和徐云熙表哥在校庆的时候举办完活动的合影。   徐云熙还沉浸在幻想表哥和顾尘单独约会的场景之中无法自拔,看到顾尘翻看和表哥的旧照的动作之后,一下子醋意溢满难过得不能自已。   徐云熙把顾尘手里的照片丢开,照片在纸盒里散落。   他把顾尘推到床上,一边凑过去胡乱地亲吻着顾尘的嘴唇,掠夺他的气息,一边在接吻的间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褪下,握着顾尘的手腕重重地摁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喘着粗气,跨坐在顾尘的大腿上,毫无章法地压着顾尘的手背领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胸口之间摩挲,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五年了,我喜欢你五年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碰我,我又没让你负责任,只是说一声喜欢我而已,骗骗我又有多为难?这么多年我还是无法取代表哥在你心里头的位置吗,哪怕一点点也不足够吗?”说话间徐云熙眼角噙满了泪水。   顾尘面无表情地盯着徐云熙的动作,抓着徐云熙的肩膀把他从自己身前拎开,把他的衣服塞到他的怀里,一直拎出房门,然后砰的一声把情绪失控的徐云熙关在门外。   房间里瞬时安静了,顾尘蹲下来收拾盒子里散乱的照片,强迫自己从被徐云熙挑起的反应之中冷静下来。   隔了差不多有半小时,徐云熙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敲门,说话声音带着糯糯的鼻音,听得人不由得心软,“顾尘爸爸,我错了,你开门让我进来好不好,我洗完澡就睡觉,保证不碰你。”      ☆、第15章   徐云熙:“傻逼言谨(心碎)”   言谨:“好好说话。”挥手。   徐云熙:“顾尘说下次我再乱来他就不让我碰酒了,你约我也不行。”   言谨:“靠,这也怪我咯?你自己把持不住关我屁事= = 不过话说你昨晚又怎么乱来了,透露一下来听听。”坏笑。   “……”徐云熙发了个呵呵,“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得到你现在那张八婆一样的脸。”   言谨挥了十个手:“你可以滚了。”   徐云熙放下手机,两根手指像小人儿的两条腿一样在餐桌面上啪嗒啪嗒地走到顾尘的手背上,挠挠。   “顾尘爸爸,你今晚要吃什么,西红柿炒番茄炒蛋?还是奶油玉米浓汤?”语气怯怯的,带着一点讨好。   顾尘抬起视线,稳稳地落在徐云熙的脸上,把手里搅拌均匀的蜂蜜水塞到他手里盯着他喝下去,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今天不是要去学校图书馆复习么?”   徐云熙喝完蜂蜜水舔舔上唇,“下次再去吧,想想就觉得好远,外面那么晒出去又热出一身汗的,而且图书馆的人老是占座好缺德的,然后我满头大汗赶了半天才去到图书馆,还要找不到座位,不如等哪天天气不那么好的时候再去算了,可能人还少一点。”   顾尘面对这个拖延症病人表情很无奈,“说得好像天气不好的时候你还愿意出门一样。”   顾尘吃完早餐就出门了,徐云熙送他出门,乖巧地叫他路上小心,临走的时候徐云熙扯了他的衣角一下,脸上的表□□言又止,“顾尘,昨天……”   “昨天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顾尘回头捏了一下徐云熙的手指头,又放开,转身步入电梯下了楼。   隋奕想的没错,他见了杨皓南一面,回来就做噩梦了。   梦里又是杨皓南暧昧的眼神,微微启着唇说着引诱他遐思的话语,背景是绚烂的黄昏漫天的火烧云。   然后是老师责备又失望的眼神,父母冷至冰点的视线。   最后他在悬崖边上摔落,落进湛蓝色的大海里,冰凉的海水包裹着他的全身,他屏着呼吸,耳际传来他不熟悉的声音,一声一声随着潮汐波浪卷来,由远及近。   “我想你了。”   隋奕倏忽之间睁开双眼,盯着白蒙蒙的天花板慢慢等着自己从梦里的余悸消散过去,恢复清晰的意识。   他醒来的时候言谨已经在床下吃早餐了,油条切成宽度相等的小块跑在皮蛋瘦肉粥里蘸着吃,整个寝室里都溢满了香气。   隋奕怔愣地看着言谨的背影,脑海中又恍惚着梦里言谨低沉好听的声音,“我想你了。”   他轻拍拍自己微微发烫的脸,爬下床,经过言谨的身边的时候,言谨刚好抬头望过来,他揉揉言谨的头发,“我今天去乐队排练,你要复习第二专业的考试内容么?”   言谨好脾气地由得隋奕把自己的头发揉乱,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样子,忍着把他摁进自己怀里的冲动,点点头和他说:“嗯,你排练完我来接你。”   隋奕到排练室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了,音乐社的社长,同时是音乐社所有乐队的总负责人,此时正在他们的排练室里派发着报名表,说是一个大牌的唱片公司举办的音乐比赛,用来发掘新人,得奖者不仅有五位数的奖金,还能签约唱片公司发专辑。   “我给每个乐队都发了报名表啦,去不去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我觉得去见见世面跟别的乐队交流也是不错的,反正参加海选又不要钱。”   一排练就是整一个上午加下午,言谨来排练室找隋奕的时候,隋奕正在和Eva打电话。   “嗯,他来啦,我先问问他吧。”隋奕把电话拿开,问言谨,“Eva和小蚊子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哦,好啊。”言谨找了张高脚的圆椅坐着,把隋奕的首尾倒转正反不一页码数又七零八落琴谱按照页码顺序排好,又按照不同曲目分类叠好,整齐地放回夹子里。   隋奕就跟个蘑菇似的蹲在言谨的旁边倚着他的大腿,手里捏着手机跟Eva说废话,眼睛跟着言谨手上整理的动作,很感激地横过一条手臂搂住言谨的腰,在他的肋骨附近蹭来蹭去的以示讨好。   然而在言谨眼里这就是赤果果的调戏,他拿着隋奕的琴谱夹子抽了隋奕几下制止他继续揩油的动作,说:“很痒,别闹。”   Eva在电话的另一头迅速敏感且准确地捕捉到了言谨的声音,大声问:“卧槽?!你一边跟我在聊电话一边跟言谨小朋友在闹啥,羞耻play吗!!”   隋奕羞得马上滚走,“你去shi吧,play你的头,见面再说吧口水婆。”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吃饭的时候隋奕才对Eva说起昨天杨皓南来找他的事,Eva听了几乎要掀桌,“我艹杨皓南他全家,那个绿茶屌还有脸来找你,叙旧?!”   小蚊子赶紧把她摁回座位上,不好意思地朝旁边看过来的路人傻笑,一脸“我家这位美少女比较耿直,大家多担待”的表情,抚着她的背说:“注意淑女形象亲爱的,你现在是在国内,说中文别人是听得懂的。”   隋奕不禁想到他在澳洲的时候跟Eva出去逛街,别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夸他们是cute couple的时候,他们两个互相笑得一脸纯真看着对方用中文说,“谁特么跟你是couple,就你那平胸。”“你连jb都没有还想跟我凑couple,呵呵哒。”   还有一次Eva挽着隋奕的手臂,亲密地用中文说:“你看那个金发长腿妹妹,腿毛比你的还长。”   隋奕眯眯眼睛,脸颊边有两个小梨涡,回了Eva一句,“你看那个胖子,胸部比你还大。”   宛如一对天造地设只是性别不合的碧池。   跟言谨和小蚊子说起这件事,两个人都笑疯了。   Eva直直地看着言谨严肃地交代道:“言谨同学,为了你的终身幸福,一定要严防杨皓南这个喝绿茶大的妖孽,牢牢看住小隋奕,不要让杨皓南祸害他。”   言谨一副“道理我都懂,然而这关我卵事”的表情,说道:“我的终身幸福和看住隋奕不让杨皓南祸害有什么关系?”   隋奕一听这个话题走向就急了,抓着Eva的手腕不停地使眼色,Eva看都不看,继续跟言谨说:“这就是你们这些直男的死脑筋了,你想想,杨皓南把隋奕折腾得不要不要的,在旁边第一个遭殃的是不是你?”   言谨心悦诚服地点点头,“你们女孩子的逻辑思维果然满分。”然后转过来摸摸隋奕的脸,使命感的光环环绕身侧的模样,对隋奕说,“你可要乖乖的啊。”   隋奕被他摸过的地方,简直就要烧起来了。   晚上吃完饭,徐云熙主动地去刷碗,刷完碗又赶紧去洗澡,一点也不拖延。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顾尘坐在床上,旁边放着那个大纸盒和一本相册,顾尘拍拍他身旁的位置,意思是让徐云熙过去坐。   徐云熙非要挤在顾尘两腿之间坐着,好像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一样。   顾尘打开纸盒给他看里面的东西,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毕业证书和毕业照,小学的时候和关系很好的朋友上课传的纸条,圣诞节和同学交换的圣诞卡片,念书时候获奖的作文,各种各样的奖状,念大学的时候和家里人的书信来往,具有纪念意义的事件的留念照片。   顾尘逐样地翻着这些东西,在徐云熙耳边温柔地循循善诱地讲着道理,“我不可能因为你喜欢我,就把我以前所有的生活痕迹都丢掉,对不对?”   “这样的话我就太自私了。”徐云熙乖乖地承认错误,“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情,就没有现在在我眼前的你。”   顾尘对懂事的孩子满意地点点头,下巴蹭着徐云熙的肩窝,把相册拿过来,“这一本相册,里面封存的都是关于你的回忆,是顾尘的小孩子的成长记录。”   徐云熙脸红红地翻开,满心欢喜又感动。   结果第一张照片是一张熟睡的偷拍照,徐云熙趴在沙发上,屁股紧翘,手臂垂到地板上,被子有一半被蹬到地板上,头顶上是棕黄色乱糟糟的头发,两颊睡得浮起了红晕,嘴边还有一滴将要流出来的口水。   “我!去!这也太丑了吧。”徐云熙简直不敢相信顾尘竟然存着这种终极黑历史,麻蛋,太腹黑了这个人,手里握着这种照片我一辈子都不敢离开他了。   “你也知道哦。”顾尘翘起嘴角偷笑了一下,一副落井下石的样子,“这是宝宝被我捡回家的第一天睡在我家沙发上的样子,像只还没断奶的小金毛犬。”   “你还好意思说,我那时候发色多帅啊,是当时最流行的。你自己老土也就算了,我那时候才刚住下来你就吓唬我,要是你说我杀马特非主流我还能反驳你一下‘中二少年的审美大叔你不懂’,可是你说你看到我头发像堆干草一样觉得我营养不良很难养活想要把我撵走,我第二天就去把头发染黑了。”徐云熙不满地翻着旧账。   “现在的毛色不错,还是纯天然的好看,染黑的时候也不好看,像锅底一样黑,跟假发似的。”   徐云熙捂住他的嘴不让说,“够了够了,黑起我来没完没了了,说好的父爱如山呢。”   徐云熙把整个相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表情惨不忍睹,虽然里面有大部分都是徐云熙和顾尘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然而以前的徐云熙并没有这么有文化)时候的照片,但是有几张真是黑得连他自己都不忍直视了。   顾尘偏偏还要语气淡然,略带一点“我的小孩子多可爱呀”的炫娃狂魔的口吻,说:“就是这么丑的啊,这才是真实的你啊。”      ☆、第16章   大一的暑假隋奕的父亲接了一个外国的工作,母亲随从照顾日常起居,于是整个暑假都不在家里,原本隋奕惴惴不安不知道如果面对父母的心不由得安定下来,过了个平平静静的暑假。   可是该来了还是要来,出来混始终还是要还的,今年暑假父母亲都在家里,隋奕不得不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面对。   言谨考完了本专业的考试还要考第二专业的,所以其他同学都放假回家了的时候他还在寝室里复习考试,隋奕磨磨蹭蹭地不想这么快回家,躲得一时是一时,就陪着言谨继续留宿了。   而且乐队报名参加了那个唱片公司举办的音乐比赛,比赛日期就在一个月后。校内的排练室租金比外面琴行的排练室收费便宜将近一半,他和其他人约好一起多留在学校几天也方便大家集合排练。   更重要的是,留宿的话言谨会很自觉地来帮他收拾东西嘛。   “隋奕,你上网百度一下,生活技能几级残障需要请护工照顾,我可以给你打个友情价。”言谨把考过的教科书和复习资料按科目分好放回书柜,又把隋奕的生活用品摆整齐。   隋奕被言谨骂得很开心,在心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抖m,给自己辩解着:“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虽然比较凌乱,但是照样活得好好的。自从认识了你,我就变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你不要说得好像一看见我就要吓尿了一样好吗。”言谨被隋奕的话逗笑了。   隋奕抱着言谨的腿诚恳地说:“是真的,没有你我就不能好了,言谨大大,你看着我真诚的眼睛。”   言谨一脸黑线又黑中泛红地瞥了他一眼,“起开啦,你这种强迫症克星。”   手机在隋奕裤兜里响起,隋奕摸出来一看,是杨皓南的号码,正犹豫着要不要接,不接的话搞不好他又直接跑来宿舍找自己,这种事情想想就够可怕。   于是隋奕跑去阳台接了,“什么事啊。”   杨皓南的语气很兴奋,“小奕,听说你也参加了那个音乐比赛?我们到时又可以在会场碰面了,我已经好久没听你弹吉他了呢。”   “呃,哦,就这种事你也不用特意打来的嘛。”隋奕的语气敷衍至极。   杨皓南解释说:“你把我微信拉黑了,你又不上扣扣,给你发短信你也不看,我没办法联系你啊,想跟你说话除了直接到你面前去就只能打你电话了。”   隋奕的表情很为难,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我转头加回你微信吧,打电话太费钱了。”   挂了电话一回头,言谨就站在他后面,他指指电话抱怨道:“好烦啊那个人,我怕他联系不到又直接来找我,我加回他微信你不介意吧?”   言谨表情怔愣了一下,视线下垂,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这关我什么事,你喜欢就好咯。”   正愁着回家之后如何与父母重新修复关系,隋奕在言谨的帮助下抱着双臂在一旁看着就收拾好了全部行李,言谨一脸不忍地看着隋奕嫌弃道:“你简直就像一只只管吃喝拉撒睡和卖萌的猫,请问我要你何用?”   隋奕一脸纯良地眨眨眼睛,“喵~?”   各自临回家前,他们还一起陪张泳雯去送Eva上机,小蚊子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眶红红的,好像稍稍碰一下她就会碰出眼泪来。   Eva搂着她的腰,脸埋进她的长卷发里嗅嗅她的发香,又吻她的额角,哄着:“等你寒假的时候换你过来悉尼找我啊,我带你去Watson’s Bay看双彩虹,去Palm Beach面朝大海喝咖啡,去Darling Harbour吃雪糕,去The Entrance海岸看海鸟好不好,嗯?”   小蚊子泪眼汪汪地在她脸边拱来拱去,带着哭腔:“现在才刚放暑假,寒假要等那么久,我舍不得你。”说着又要流眼泪了。   “嘘,别哭了,妆都要哭花了,你看你眼线都快糊了。”Eva把她的秀发挽到颈后,吻去她脸上的眼泪,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我不在国内的时候,小隋奕和小言谨就交给你了,希望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全垒打,不要辜负我的重望。”   小蚊子破涕为笑了,跟Eva悄悄打了个钩,眼中闪了闪光,“包在姐身上,杨皓南什么的,见一次削一次。”说着还比了个用刀砍的手势。   “嗯,我去登机了,”Eva跟隋奕言谨拥抱了一下,又紧紧搂了一下小蚊子,“I’ll miss you, baby.”   Eva走后,隋奕伸手捏了捏这个哭包子小矮人,道:“哎呀,别哭啦,哭肿了眼睛回去你妈又该盘问你了,放暑假了,一起去考个托福玩玩呗。”   “我已经找到我的暑期工作了,”小蚊子朝隋奕勾勾手,隋奕好奇地凑过来,“你跟小言谨的幸福,就是我的事业。”   隋奕:“……”   隋奕扯着言谨,迈开长腿就走,小蚊子在后面蹬蹬蹬地跑起来都跟不上,“异地恋的女人很可怕的,酷爱走!”   回到家门口,隋奕掏出钥匙拧开自己家的门的时候心里紧张得砰砰跳,手心都有点冒汗,拖着行李箱进了家门,父母正坐在沙发上看相亲节目看得开心,投向他的目光里都带着缓和的神色。   “我回来了,爸爸妈妈。”隋奕站在客厅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眼神里有点不该有的怯懦。   “吃饭了吗,”隋奕母亲看向他,他站在原地摇摇头,“那么先去洗澡吧,冰箱里还有点菜我给你热一下。行李就放在那吧,我待会儿给你收拾。”   洗完澡之后,隋奕回到房间里,床褥都叠得整整齐齐的,换上了新的被套,带着阳光的味道,书桌面也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母亲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知道他放假回来了,还是提前替他打扫了房间,隋奕的吊在半天上的不安心情终于有点平稳降落的迹象。   母亲把他的行李箱推进来打平放好,拉开链子,讶然,“我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会收拾了,真是整齐得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隋奕哭笑不得,盯着行李箱里面的东西,语气还是小心翼翼的,“我,我现在的室友是个强迫症,就是那种见不得什么东西乱的,什么都要规规整整,非要整理好才顺心的人,这是他帮我收拾的。”   母亲点点头,没什么反应,“你多跟人家学学。”   隋奕忍不住想到,要是母亲知道自己还是喜欢男人,而且喜欢这个室友反应肯定不会是这么淡定。   晚上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隋奕打开微信,发现言谨和杨皓南都来找自己说话了,说的内容都还差不多,就是问自己回到家了吗怎么样之类的。   奇怪的是明明是同样的话,从言谨那里说出来隋奕就觉得“天啦好甜蜜啊好贴心啊言谨对我真好呀我好想他啊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他啊好想听他的声音好想被他哔哔哔地嫌弃好想把东西都翻得乱七八糟把他气得不要不要的再等他耐着脾气给我收拾呢”。   而从杨皓南那里说出来感觉就变成了“关你屁事啦烦不烦啊谁要你关心啊滚一边去想你的静静好吗跟老子逼逼个什么鬼”。   他跟言谨扯了几句,道了晚安之后才不情不愿地随便敲了几个字给杨皓南,“挺好的,呵呵,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时候考虑准备让顾尘尘云熙熙小言谨小隋奕见个面了。。。   ☆、第17章   徐云熙放假了,可是顾尘不放假,所以徐云熙很无聊。   他想找言谨玩,可是言谨问他爸借钱买了新手机所以暑假要去他爸的公司打暑期工卖身抵债没有空,空了也还要去看隋奕的乐队排练,徐云熙只好去找以前的哥们去打球。   打了一下午球挥汗如雨,徐云熙和哥们坐在场边拿着纸巾擦着汗喝着补充电解质的饮料,哥们给他递了一支烟,他摆摆手推了,说:“我现在不抽烟。”   哥们一脸不屑,“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啊,现在是不是做大学生了就看不起我们这些社会青年小市民啊。”   徐云熙表情为难地尴尬道,“不是,我戒烟了。”   哥们条件反射一般就开始反驳,“戒什么烟啊,是不是爷们啊你,还戒烟。”   徐云熙心想真是卧槽了,这转移话题的技能简直满分好吗,不抽烟就控诉歧视了啊,戒烟就贴标签了啊。   哥们一直唠唠叨叨地吐槽他,他推了几次顶不住了就犹豫了一下,想了想反正离月底还有一个多星期,顾尘到时候应该是不会发觉的,就一支吧,懒得听他们没完没了的逼逼了。   哥们歪歪嘴笑笑,给徐云熙点上了烟。   这天乐队没排练,隋奕在家里收拾高中时候的东西,翻出一大堆和杨皓南有关的,找了个破纸箱杂七杂八都一起往里面丢,打算拿出去扔了。   隋奕倒了一大叠废纸到破纸箱里,废纸之中一张照片飘了出来落在他的脚边,他捡起来翻了个面,表情沉了下来。   照片是杨皓南十八岁生日那天拍的,那天他们一大帮人承包了学校饭堂的五楼举办生日会,因为高三是最后一年在学校过生日了每个人都特别重视,大家一起聚餐玩游戏聊天。   杨皓南被人把头摁进蛋糕里糊了一脸奶油,追着隋奕绕着五楼跑了两圈半,终于追上了隋奕,满脸花白糊得眼睛都眯缝的就摁着隋奕的脸亲过来,在场的人都喊疯了,尤其是妹子,举着喷漆大喊“在一起”的,站在饭桌上举着相机拍照录像的,帮杨皓南定住隋奕不让他跑的。   这张照片定格的时候,正是杨皓南的奶油味强吻落在隋奕的左侧脸的时候,隋奕整个人都笑得很放松,眼角都笑弯了。   呵呵。   “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是这种喜欢,所以……”   “我不知道你会当真,我以为你知道我们都是闹着玩的。”   你不知道。你闹着玩。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你闹着玩。   有些人自己的闹和玩没有限度,反过来用一句“闹着玩”就把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很多恋人之间才能有的亲密行为,带着类似调情的话语暗示的牵手,拥抱,亲吻,过度而甚至不必要的独处时间,既然介意别人的误读,就应该把握好自己的行为而不是哗众取宠一样任其发展甚至刻意夸大。   在事后说什么,认真你就输了,玻璃心,你不认真为什么要指责认真的人,为什么你用力摔我还要不允许我碎?   这张照片的拍摄者,当时挤在人群的最前面高举相机对隋奕和杨皓南一顿狂拍,说自己要高价售卖毫无ps痕迹绝版cp照的妹子,当时是和隋奕同班的。   在隋奕出事办理了退学回班里收拾物品的时候,拉开了自己想要上前帮忙的同桌,戒备地瞅着隋奕说:“你不要碰他的东西,不然下一个被性骚扰的就是你,谁知道真的同性恋是不是都这么爱意淫别人喜欢他。”   在这个看客即上帝的年代,每个人体内都住着一个编剧,抱着对他人一点浅薄的了解,却能脑补出一整场故事,不过朝夕之间,能凭喜爱把你捧成高贵白莲花也能凭厌恶把你贬成低贱烂黄瓜。   起哄的时候站在前排大呼有爱一生推,出事的时候走在第一个占据道德制高点痛诉自己有多失望。   其实当事人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当事人也没有求过他们来脑补,他们口中的爱不爱和失望不失望不都是他们自编自导自演的吗。   隋奕用手背抵着将要从眼角落下的眼泪,有点痛苦地蹲在地上,看着满满一纸箱不堪回首的回忆,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从沉溺中结痂的伤痕像是又要开始重新发芽。   手机又犹如看准了时机一般在裤兜里震动起来。   “隋奕,其实联系你我也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知道一直以来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纠结了很久,也冷静想过了。”   “小奕,你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我们做不成情人,可是我还是想和你保持朋友关系,像以前那样关心你照顾你。”   “你能原谅我吗?”   隋奕看着屏幕渐渐按下去,一个字也敲不出来,又轻轻触碰一下屏幕让它不要自动上锁,屏幕重新亮起来,隔了一会儿又开始暗下去。   这样反复了几次,隋奕终于发够了呆,动手回复。   “是不是得到我的原谅会让你自我感觉良好一点?”   杨皓南马上回复,语气诚恳,“我只是希望你能感觉好一点。”   “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我原谅你了。”   隋奕长长地抒出一口气,他幻想过很多次杨皓南跟他道歉的场景,也考虑过不同的回答,如果是两年前,甚至是一年前,杨皓南来找他道歉,他一定会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你就带着对我的愧疚下地狱吧!”   结果终于等到了,却完全不符合他的每一个想象,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释怀,不必再有在极端的自责和责人当中失衡的负担感,彼此都能放平心态去面对过去了。   宽恕对方,是对自己最好的原谅。   顾尘在徐云熙抽烟的当天晚上就察觉到了徐云熙的反常,不管是从他领口之间夹杂的烟草味还是从他不主动亲近自己甚至回避自己亲近的行为中,都可以嗅出他心虚的味道。   顾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表现得一如往常,他知道他教出来的小孩子在他面前不懂得说谎,徐云熙对他的喜欢也容不下半分虚假。   他揉了揉徐云熙的肩膀,轻轻抚摸他熟睡的小脸,在黑暗的房间里朦朦胧胧地看着徐云熙的睡颜。   他就是默默地等待着,徐云熙会提早交代,还是拖延到七月最后一天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没几句话那么简单的。云熙熙的戒烟吻即将要被没收了。   ☆、第18章   七月的最后一天,徐云熙面红耳赤喘着气地接受了顾尘的戒烟吻例行检查,明明已经吻过很多次了,可是每一次顾尘的气息覆压过来,他就下意识地紧张一片空白大脑当机,怎么样也学不会换气。   顾尘搂着徐云熙发软的腰,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徐云熙的眼里,徐云熙马上就移开了视线不敢面对。   “你是要我问还是你自己说?”顾尘的语气里有一点似是而非的愠怒。   普通人在心理医生面前就不敢说谎,感觉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被看穿,更何况这个心理医生还是他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顾尘爸爸,要是他主动承认错误顾尘的脸色还会好一点。   “一星期之前。”徐云熙的声音低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我叫你戒烟叫了多久?”顾尘又问。   “三年。”徐云熙把头低了下去。   “一星期之前可以坦白的事情你拖延到今天,三年前答应我要做的事你拖延到现在,其实你不是拖延症,你是根本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顾尘的声线都变得冷冷的,说得徐云熙快要哭了,“既然戒烟戒不掉那就把戒烟吻戒掉好了。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想给你一点奖励反而不被重视了。”   徐云熙把脸埋在顾尘的颈窝一直咬着下唇摇着头,指尖揪着顾尘的衣服,指尖都发白了。   “顾尘爸爸对不起,你给我改正的机会,我知道错了。”   “我给了你三年,不是第一次给你犯错和改正的机会了,凡事都应该有限度对不对?”   那晚徐云熙把眼睛都哭肿了,顾尘也没有反悔他的决定,于是哭累了的徐云熙自己睡着了。   顾尘却好像气完就算了,平时该怎么对徐云熙还是怎么对他,没有板着脸也没有冷落他,但是徐云熙还是直觉地感到这次是要完蛋。   徐云熙去找言谨求救,言谨给他发了个“哈哈哈。”   “哈哈哈哈你妹啊?”徐云熙怒了。   言谨:“这事不是完全就是你自己作的么,我不说你活该就不错了,你还不让人笑。”微笑微笑。   徐云熙:“你是不是站错队了大哥,我在找你求救呢!我怎么哄回顾尘啊啊啊啊!”   言谨:“我又没有男朋友,我怎么知道呢……”   徐云熙:“活该隋奕看不上你,就你这样古板龟毛死脑筋。而且都说了顾尘还不是我男朋友!”哭泣哭泣。   “你现在是不是想玩人身攻击?我们家隋奕从来不跟我生气所以我就是不知道怎么样,气死你。”挖鼻屎挖五个。   徐云熙挥手挥手:“那是因为你总是被隋奕气得不要不要的,完了还要对人家花痴得不行不行的。”   言谨被戳中了死穴:“……”只好认认真真地认输停止了嘴炮,给徐云熙出了个主意,“我们出来吃个饭吧,我帮你看看顾医生怎么样。”   下午徐云熙又约了那个哥们去打球,然后话里话外拐弯抹角地说了自己有多注重健康啊戒烟的决心有多大啊也不管对方会不会觉得他很娘炮了。   打完球冲了冲换了一身衣服,徐云熙坐在球场边上等磨磨蹭蹭的哥们,隔着围栏望着华灯初上的马路,收到了顾尘的电话说他现在不能过来接他去饭店,结果刚挂上电话就看见自己家的车从球场边经过,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女的。   徐云熙觉得自己的血都往脑门上冲了,但是现在他自己理亏在先不好意思跟顾尘闹,所以先忍下了马上打回去问顾尘怎么回事的冲动。   顾尘在下班之前,上次问他有没有对象那个老主任来敲他门了,说自己的女儿在超市买了很多东西拿不了,这个时间下班高峰又截不到出租车,问顾尘能不能顺路捎一下。   这个老主任平时对顾尘很看重也很照顾,所以顾尘也没有推托,就开车去接了主任的女儿,也没料想到徐云熙会刚好在球场里看到。   老主任的女儿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不停给顾尘道歉:“顾医生啊不好意思啊真是麻烦你了,耽误了你的时间,你晚上不忙的话来我家吃顿便饭吧。”   顾尘知道老主任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有一就有二,所以就客客气气地杜绝了所有可能。   “不麻烦,但是我要陪我的小孩子跟他的朋友吃饭,就不去你家里打扰了。”   “诶?”对方有点惊讶,“你有小孩子了?”   “嗯。”顾尘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但是看上去很认真不像在说笑。   “哦哦,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下回请你和你的小孩子吃饭。”   老主任的女儿回到家放下东西,马上跑去问主任话,表情有点失落又为难:“爸,人家顾医生连小孩子都有了你怎么跟我乱介绍啊,要是他老婆来跟我闹我看你怎么办。”   “啊?我记得小顾说他没有对象啊,怎么连小孩都有了?”老主任也是一脸懵,“难不成以前结过婚?我明天去问他一下。”   顾尘赶到的时候,徐云熙言谨隋奕都已经到了,聊得正开心,徐云熙之前去言谨学校找他玩见过隋奕几次,但是顾尘却是第一次见隋奕。   相互打了招呼之后就点了菜。   自从顾尘坐下之后徐云熙就没怎么看过顾尘几眼,顾尘一开始在想会不会是他没去接徐云熙所以徐云熙不高兴,可是徐云熙不是那么小气不懂事的小孩子,而且要是他不高兴他在接到电话的时候当场就会表现出来,不至于憋到现在。   然而徐云熙除了对顾尘特别冷淡以外,对言谨隋奕还是正常得很。   “隋奕,我跟你说,言谨从小就有强迫症,铅笔摔断了就要难受一整天,还有那个数学作业,抄错数不是很正常吗,我们都是划几笔当这行作废或者用点涂改液什么的,言谨说涂改液像鸟屎还很臭非要把一整页都撕下来重写,结果整个本子用完的时候撕下来的比用的还多。”徐云熙毫不大意地黑着言谨,言谨翻着白眼无奈地摇摇头。   隋奕哈哈大笑,指着言谨说:“你长得就像是会办这种事的人。那我问你,你觉得你自己干过最强迫症的一件事是什么?”   “唔……”言谨认真想了想,“就是小学的时候吧,我把一副扑克牌按数字归类还按顺序码好,后来我爹跟朋友玩牌发现整副牌怎么洗都洗不匀,老是三张四张同数字的连在一起,然后就把我抽了一顿,艹!我还码了好半天的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不是强迫症是缺心眼好么!”隋奕和徐云熙都笑得快不好了。   言谨马上反击:“黑历史很正常嘛,徐云熙初中的时候还是小混混呢。爬墙逃课回回都有他,教导处主任去网吧抓人也有他,他妈都被他烦死了学校叫家长他妈没有一次去的。”   “我对我妈也是很仁慈的好么,我知道她烦,每次换班主任让我们留电话号码我都是留假的。不过我妈也不笨,要是老师直接上门来家访她就会一脸陌生地看着我说‘你们认错人了,徐云熙的家人不住这里’,所以我长得像我爸完全不像她也是有好处的……”   顾尘听着他们说笑也跟着笑笑,顺便往徐云熙碗里夹了个他最爱吃的牛肉丸,徐云熙眼睛看着言谨隋奕脸上还笑着,手里的筷子却灵巧地把牛肉丸夹回顾尘的碗里,不吃顾尘夹过来的东西。   后来顾尘还给徐云熙夹过两根豆角三条青菜一块鱼一块肉,全都被徐云熙原封不动地夹回顾尘的碗里,嘴里还继续若无其事地跟言谨说着闹着。   中途顾尘还拿过徐云熙的果汁喝了一口,结果徐云熙面不改色地将果汁推到顾尘面前,表示这果汁你全喝了吧我不要了。   顾尘怀着莫名其妙的心情吃完了一整顿饭,期间隋奕和言谨都交换了几次眼色,意思是问他们怎么回事啊不是顾医生在生气徐云熙在哄么,看着不像啊,言谨用眼神表示他一点也不知道。   临走的时候,隋奕和顾尘道别:“顾医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最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弄明白,等我有空也想找你咨询一下。”   “随时欢迎你来。”顾尘礼貌地笑着说。   顾尘载着徐云熙回到家,徐云熙自己下了车之后就走了,进了电梯直接摁关门,顾尘没赶上只好等了下一趟电梯,从电梯门出来之后,徐云熙还没有进家门,他用额头抵着门,肩膀微微颤抖着。   顾尘走近了他,摸摸他的脸,摸到了一手泪。   于是他把徐云熙转过来搂进了怀里。   “你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顾尘问。   徐云熙反问:“今天在你副驾驶上坐着的那个女的是谁?”   顾尘老实交代:“是叶主任的女儿,叶主任拜托我送她回家,没别的意思。”   徐云熙一脸“信你才怪”,敏感地直接把前因后果都脑补出来了,“那个叶主任上次非要逼问你是不是单身,这次就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你了对不对?”他平时跟顾尘顶嘴的时候什么话都接得上,只是真的生气的时候却变得嘴笨,“真是,太过分了,过分!”   “嗯,是过分了,都没有问我愿不愿意呢。”顾尘的声音温柔得很。   徐云熙还是哭着,此时,一个眼神很不好的老爷爷从电梯里出来了,他平时老是把徐云熙认成小姑娘让他帮忙摁电梯的,徐云熙每次都忍不住想,爷爷您去哪里找我这样一米八肩宽腿长还带把的小姑娘啊。   老爷爷经过他们的时候,徐云熙刻意压住了哭泣,结果哭着又一下停不下来,就变成了啜泣,他觉得大男生大庭广众哭太难看了,就往顾尘怀里缩了缩,顾尘体贴地用身子挡住怀里的徐云熙。   老爷爷问:“小顾啊,在哄小女朋友呐?”   顾尘答:“嗯,正跟我闹脾气呢。”   徐云熙躲在顾尘的怀里不敢探出头来。   老爷爷语重心长地又说:“喜欢就是得哄着的咯,互相喜欢太难得啦,喜欢一个人又什么委屈都得受着,总会有受不了的时候。”   顾尘点点头:“嗯,爷爷说的是,爷爷慢走。”   等听到老爷爷开门又关门的声音都响过之后,徐云熙才吸溜着鼻涕跟着顾尘进家里,瞪着他眼里有点小期待地问:“你刚刚那话的意思是你也喜欢我么?”   顾尘搂着他给他擦着鼻涕,“不是啊,我还能怎么说,要不你自己去拍拍老爷爷家门说你不是我女朋友咯。”   “那多尴尬!”   “就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甜就留个评论嘛。   ☆、第19章   因为徐云熙今晚被顾尘惹怒了就有点硬气了,想跟顾尘谈条件消气了要换回戒烟吻。   结果顾尘给了他一个“宝贝你想太多了”的微笑。   徐云熙:“……”   第二天下班时候,叶主任又来敲顾尘的房门,“小顾啊,你说你有小孩子,怎么我之前没听你提过啊?你是已经结过婚了?”   顾尘否定了这个说法,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是的,我的小孩子,就是平时会来医院等我下班的小云熙,他是我好朋友家里的亲戚,现在借住在我家跟我关系很亲。他现在还在念书,我平时要工作还要照顾他,所以没有时间和精力谈恋爱。”   这一天,隋奕家附近的琴行都预约不到排练室,于是乐队的其他人都在自己住处周围找价钱合适环境好点的琴行,预约到的时候已经下午六点半了,于是排练完已经晚上九点半。   言谨下班之后没什么事做,又去看隋奕排练,他很喜欢隋奕抱着吉他的状态,会吸引人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放在他身上,甚至会让言谨一时半刻忘记了隋奕平时是个多么随便凌乱话唠毒舌又说话没节操的人。   爱之深,黑之切。   键盘手离开之前顺便把第二天的预约也留下了,可是第二天的可预约时间只剩下最早的八点到十一点这一段。   隋奕简直是要崩溃,从他家到这个琴行没有直达的公交线路,只能先坐车到地铁站换乘地铁,再出地铁站换乘汽车,还要在大热天背着这么大把吉他。吉他好比隋奕的媳妇,他不忍心让媳妇在路途中颠簸,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隋奕的脸简直要苦出水来。   言谨正在给隋奕收琴谱,隋奕的手在琴弦上扫了几下,说:“言谨,你听,我媳妇哭的声音,叹息着谁又被伤了心,却还不清醒。”   言谨:“……”   隋奕:“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可是泪水,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   言谨把琴谱都放回隋奕的包里了,隋奕也赶紧把吉他装好背在身上,言谨说:“这几个字亏你是念出来的,都自带旋律了。”   走到车站的时候,言谨问:“你先坐车再换地铁再转车,从地铁站出来还赶得上末班车么?”   隋奕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好像有点悬。”   言谨犹豫了一下,视线转啊转,又转回隋奕脸上,四周光线昏暗也看不出他是不是脸红了,“要不今晚你去我家过夜吧,不然你回到家那么晚了,睡不到几个小时就要起床赶公交,早上是上班高峰肯定会塞车你又要提早起来,精神不好影响排练就不好了。”   隋奕原本觉得这个提议没什么的,但是听完言谨的整句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感觉出了言谨语气里的一点点别扭,于是心脏开始狂跳,说话都结巴了,“好,好的啊。”   隋奕站在言谨家的自带花园三层小洋房门外的时候,已经紧张得分不清方向了。   言谨开了门,隋奕咽了咽口水躲在言谨身后跟上,样子跟个小媳妇似的,背上还要自带另一个小媳妇。   言谨的父母都在家,言谨爸爸第二天早上还要开会,跟隋奕打过招呼就去休息了,言谨妈妈热情地招待了隋奕。   言谨的强迫症大概是家族遗传的,这么大间房子,目之所及都是整洁的甚至是一尘不染的,能被看到的都是随手需要用到且使用次数频繁的东西,而其他不必要的就一概被收拾在柜子里不给视线造成干扰和负担。   言谨的母亲已经四十多岁,但是保养得非常好,本身也是不显老的长相细纹也没几条,气质涵养也好,看上去还像个三十出头的少妇。   言谨的剑眉是遗传自父亲的,但是眼睛遗传了母亲,说话是总像是饱含着情绪。   言谨的母亲给隋奕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一条新的内裤。   言谨催隋奕赶紧先去洗澡,隋奕第一次去言谨家表现得比较拘谨,不像平时在宿舍那么随便,言谨让他做什么他就听话地做了,临走之前还把手机丢给言谨,说:“那我去洗澡咯,你没事做帮我删删短信。”   言谨无可无不可,反正也是要等隋奕出来才轮到他去洗,于是就接过手机开始给他删短信。言谨的动作流畅,脸上面无表情地,手指一划一点几下就删了好几十条。   他发现隋奕这个人真是随便得让他无话可说了,电信公司发过来的欠费短信他都不看的,非要在发现自己电话打不出也接不通的时候才去充值,要是在街上遇到什么事连人都找不到可怎么整。   言谨删着删着,看到屏幕顶端的提示栏出现一条新消息。   微信,现在,来自杨皓南:晚安。   言谨目光沉了沉,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对话框点开,继续埋头删他的短信。   隋奕出来的时候,言谨晃了晃手里隋奕的手机,说:“杨皓南来跟你说晚安了,我没理他,短信删好了。”   隋奕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好像言谨说的不过是“我们今晚吃鸡-吧”这样的话而已,他直接把手机放在言谨房间的书桌上,指指床问:“我现在可以坐你的床了吗?”   言谨丢下一句“躺平了等我。”就拿上衣服去洗澡了。   房门合上的声音消失了之后,隋奕一屁股蹦到了言谨的床上,躺下来摊成一个大字,痴汉附体一般地拿言谨的被子捂着自己的脸深深一闻,“呜哇~到处都是言谨的味道。”   然后又脑洞大开地幻想了一下,言谨平时是不是就是在这个房间打,打内个什么飞机,麻蛋,我的思想好污秽啊,我怎么会想这些东西啊,不过这里是言谨的房间嘛还是在床上,会联想到这些也是很正常的,不行不行,言谨是直男啊他打什么飞机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啊。   隋奕越想越多,心绪凌乱地抱着言谨的被子从床的这边滚到那边再从那边滚回来这边,滚到最后半圈的时候突然视线一瞥看到了言谨惊愕的表情,吓得马上想停下来可是一下子又刹不住车,于是就在言谨面前从他的床中央滚到了地上。   隋奕羞得抬不起头,正当绞尽脑汁想要给自己找个理由开脱的时候,言谨语气淡淡地开口:“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啊,放开我的床。”   隋奕的表情瞬间达到了颜艺十级,“卧槽你身为直男的节操呢,节操呢!”   言谨一脸理所当然,“被你吃了!”   隋奕想也没想就反驳:“脑残酸菜牛肉面味!”   言谨随手把他拎到床上开始抽他。   隋奕知道言谨怕痒,为了躲避进攻就对准他的痒痒肉不停反击,两个人笑成一团在床上滚在一起,笑得根本听不见敲门的声音。   言谨母亲回房睡觉之前进来打算问问隋奕明天是不是在他们家吃早饭,敲了门没反应只听到里面一直在笑,于是拧开门直接进去了,门一开启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把别人家的儿子压在身下,衣服还穿得好好的,但就是不知道在干嘛。   言谨母亲脸一红,觉得自己好像打扰到了年轻人的娱乐活动,又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就马上把门又拉回来关上了了,还掩饰心虚地说:“不好意思啊你们继续。”   言谨愣了两秒之后整个人都要炸了,马上追去跟要跟妈妈解释,中途还被自己的被子绊了一下差点脸着地摔个狗啃屎。   言谨尔康手,“妈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母亲已经把自己的房门砰的关上了,表示不听不听我就是不要听,然后把刚睡着的言谨父亲拍醒,眼里闪着智慧的金光,“你一定猜不到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明天是该跟你儿子谈谈了。”      ☆、第20章   随后两个人都没什么继续玩的心情,互相道了晚安就睡了。   隋奕又做了噩梦,醒来过后他也很烦自己怎么连做个噩梦都不分场合,但这种事情确实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梦里的霞色更加瑰丽浓艳,远方与地线相接处是红茶的褐红,往上被稀释成了粉红色,再往上又被过度成紫蓝色,云翳像被烈火炙烤过一般裹着玫瑰红色,美得动人心魄。   杨皓南的手指与隋奕软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与他的手指相交错,十指紧扣,眼波流转,问他:“你说恋人之间是怎么牵手的呢,是这样?”   紧接着把他往天台的边缘上一带,松开他的手,惊慌失措地看着他说:“我不知道你会当真,我以为你知道我们都是闹着玩的。”   隋奕失足从天台掉落,下面聚集着围观的老师和同学,同学手里都举着火把,老师的手里捏着一张纸,满脸责备地看着隋奕。   “我没想过我会教出你这样行为不检点的学生,我对你很失望,隋奕。”   “我建议你先退学吧,冲刺阶段,不要继续留在这里影响其他同学了。”   隋奕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手脚冰凉的,手掌心渗着汗,一下子紧握在了熟睡的言谨的手臂上,把言谨也给抓醒了。   言谨转头借着一点微光看到隋奕微微喘着气惊恐得快要吓哭的表情,脑子里混混沌沌的,想了想自己小时候在电视上看了恐怖片晚上做噩梦吓醒的时候妈妈是怎么哄自己睡觉的。   然后言谨侧过身子把隋奕搂住,体温浅浅地熨在隋奕的身上,一下一下节奏缓慢了拍着他的背,嘴里含含糊糊地呢喃,“别害怕,有我在,睡觉吧……”   拍着拍着自己又睡过去了,隋奕被言谨这么暖烘烘地搂在怀里拍了几下,本来还在心悸着后来却是被拍清醒了,盯着睡得很踏实手还放在他背上的言谨,羞得再怎么努力闭上眼睛也睡不着了,结果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言谨看着母亲一脸欲言又止,母亲眼神示意他先什么也不要说,等隋奕出门之后再说。   而隋奕表现得比昨天更加拘谨了,说句话都吭哧吭哧的,言谨简直没有心情笑他了。   隋奕背上吉他出门之后,言谨帮着母亲收拾好碗筷,又迫不及待地开口,“妈,昨天……”   母亲招呼着他坐下,顺手又给父亲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坐下来。   “儿子,我们先不讨论昨天的事,你先老老实实告诉我们,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谈恋爱,是真的没有找到合适的,还是一直以来都喜欢男生所以谈了也不敢告诉我们?”   言谨叹了一口气,语气有点无奈,“我是真的没找到喜欢又合适的,我知道你们不反对我早恋,但是我自己有精神洁癖,对谁喜欢上只要有一点感觉不对都能马上抽离出来,所以才一直都没有谈上成功的恋爱。”   父亲点点头,一脸“不愧是我儿子”的表情。   母亲不可置信地看着言谨,说:“不会吧,从小到大这么多人喜欢你,你一个也看不上?我记得以前有个女生给你买了一个学期早饭啊,还有一个每次遛狗经过我们家都要停十分钟的。”   言谨一脸黑线:“那是她家的狗喜欢在我们家后门那灯柱拉屎!”   母亲:“……哦。”   又接着问:“那个问你借笔记还不要带回家非要在我们家抄完再走那个呢?”   言谨摇摇头:“那个女生太主动了,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而且那时候还这么小就会巴结长辈,心机太重,不喜欢。”   “还有那个每次做值日就喜欢在你旁边拖地那个呢?”   言谨整个人都快要不好了,“那个太丑了……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啊!”   母亲挠挠鼻尖,有点不好意思,“我听云熙说的呀,你啊,你的青春是被狗吃了吗。”   父亲到这时候才插话,把话题引回正题,“好了别闹了,说正事。我和你妈有言在先,我们不是没见识的人,观念也没有那么狭隘,只要是你喜欢的人,为人善良品行端正,是男生是女生我们都接受,前提是你自己不能乱搞。”   母亲点点头补充道:“同性恋异性恋都是人之常情,我们不强迫你选择什么样的伴侣,毕竟陪他走完一生的人是你自己而不是我们,儿媳妇是你娶的不是我们娶的,但要是你滥交还染上什么病扰乱社会,我第一个报警把你抓走。”   父亲给了母亲一个眼神,意思是你要不要这么狠,母亲回了一眼,意思是“我知道我们儿子有分寸我就是说来吓吓他而已”。   父亲继续道:“所以,你现在和隋奕是在交往?”   言谨还没来得及消化父母的话,又马上开始思考父亲的问题,摆摆手,“不是,我承认我现在是喜欢隋奕,但是他不知道,他还以为我喜欢的是女生,而且他好像还有一些过去的事情还没走出来,对我的态度也不明朗,我想先搞清楚他是什么态度再决定要不要跟他发展。”   母亲的表情很欣慰,但是紧接着又想到一点,“不是每个家庭都像我们家这么开明,你知道隋奕他们家对同性恋的看法是怎么样吗?”   言谨老实地回答:“据说是很反对而且很反感,他现在跟父母采取回避政策,谁也不说这个,也不主动解决。”   父母亲了然,母亲最后还点评了一下对隋奕的看法,“这孩子长得挺好看的,阳光帅气又有一点秀气,有点艺术的气质。”   言谨表示同意,“他本来就是想念建筑设计的,不过之前发生的一些事让他改变了主意填报了翻译专业。”   谈话过后,母亲就把言谨和父亲都送了出门。   言谨坐在父亲的车里脑子都犹如一片在海底下摇曳的珊瑚虫一样晃来晃去的,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从昨晚到刚才发生的事情,问了自己一句:我现在是被出柜了吗?   顾尘上班的时候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父亲这几天血压有点高又不肯吃降血压药,母亲让他回去劝劝,其实顾尘也知道,父母只是想自己回家而已,所以就答应说好。   他下班之后陪徐云熙吃了饭,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临走之前跟徐云熙嘱咐了几句,徐云熙凑过来撅撅嘴,说:“亲亲——”   顾尘表情淡定地举起手机就给他拍了一张照片,指指屏幕,“好丑哦这个表情。”   徐云熙:“……”   “你赶紧走,记得早点回来,回去之后要给我打电话。”   顾尘摸摸徐云熙的头,答:“知道了。”   顾尘没有开空调,外头的风灌进车里,夹杂着树木的香气,巨大的云块从碧蓝如洗的苍穹飘过,留下巨大的投影。   顾尘开着车,突然想起了徐云熙刚来借住的第一年。   刚开始徐云熙是睡在顾尘家的客厅里的,毕竟初识的时候彼此都算是陌生人,而且互相都知道对方的性向,不好意思睡在一起。   更何况,顾尘没过多久就知道徐云熙对他有想法,他刚从徐云熙表哥结婚的事情里走出来,还没准备好投入哪一段新感情当中,他不想做任何能够引起徐云熙浮想联翩的多余动作,也不想在自己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乱给徐云熙无谓的希望。   他一直都是这么克制自己的感情的,所以在发现自己的性向和别人不同的时候,他首先去做的是冷静下来,研读关于这方面的心理学书籍了解自己,再想办法解决问题,后来他发现这根本就不算是一个问题,所以越读涉猎范围越宽广,还把自己读成了心理医生。   徐云熙来借住的第一年冬天,顾尘收到医院方面的邀请去省外做一个调研,要两天后才能回家,那时候徐云熙还未成年,顾尘不敢让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就问他是要回自己家住两天还是要他给钱让他去住酒店。   徐云熙都拒绝了,他自己收拾好了衣物就去了言谨的家里,跟顾尘说放心好了两天之后再见。   结果顾尘口中说的两天后和徐云熙自己理解中的两天后不是同一个意思,顾尘说的两天后回家是指明天开始算起的第三天,而徐云熙理解中的是指今天开始算起的第三天,所以徐云熙就在他认为的第三天的下午六点半之前准时回到家了。   他在门口等了许久,打电话给顾尘可是顾尘还在飞机上关闭了通讯设备收不到他的电话。   于是徐云熙就在家门口坐着睡着了,顾尘直到凌晨一点才到家,在家门口捡到一只没有家门可进的小狗崽,在地上坐了一整晚还着凉发烧了。   顾尘把徐云熙抱进家里,用暖水给他泡澡,他才模模糊糊地醒来,还看了一眼手表,和顾尘说:“我六点半之前就回来了,是你迟到了。”   顾尘的心被他的一句话几个字捣得像年糕一样又软又糯,不得不对自己承认他是真的对徐云熙这个比他小了十岁的小孩子动了心,有了喜欢的感情。   他在心里暗暗地发誓要对这个小孩子好,等争取到父母同意的那天要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顾太太。   那天抱着徐云熙睡的原意是怕徐云熙发烧的时候会发冷,随时需要有人在身边照顾,而且徐云熙缩在顾尘的怀里取暖根本就不愿意离开。   可是那天之后顾尘就让徐云熙睡在他的房间,再也没让他睡沙发了。   虽然喜欢,可那时候的徐云熙又还太小,很多表现其实都不符合顾尘的择偶标准,单凭感动和喜欢不足以支撑一段关系,于是他就在和徐云熙的生活当中,通过各种细节和他互相磨合,间接让徐云熙慢慢改掉一些不好的习惯。   一开始徐云熙还是很不情愿的,跟他抱怨:“你总是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你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顾尘一脸无辜:“我干嘛要考虑别人的感受,我的标准一向只用来衡量你。”   徐云熙竟无言以对:“……你,那我也会有自己的需求啊。”   顾尘坦然地报以微笑,“你的需求就是我,所以你本身就想满足我的标准,不是吗。”   徐云熙:“……”      ☆、第21章   隋奕从言谨家出来去琴行排练,排练完回到自己家,站在门口差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杨皓南就在他家里,坐在他的沙发上喝着他去年送给他爸作生日礼物的茶叶吃着他妈自己烘烤的牛油曲奇。   究竟是何方妖孽,脸皮竟然厚到没有经过自己同意就直接跑到家里来,他到底是想闹哪样,我不是都说了可以原谅他了吗。   隋奕正想掉转脚步溜走,身影已经被杨皓南捕捉到。   “小奕,你回来啦,我给你带了我家去澳门旅游的时候买的肉干和杏仁饼。”杨皓南说着从大包装袋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这种夹肉有蛋黄的最好吃。”   隋奕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真是太破费了。”   隋奕父母客客气气皮笑肉不笑地招待着杨皓南,隋奕硬着头皮陪他扯了半天淡,把他送走了。   隋奕把他送到车站亲眼看着他上了车并看到车开到消失在他视线范围内了之后,才转身回家,刚合上家门,母亲严厉的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愠怒。   “你还跟这个人有联系,你还嫌自己被他害得不够惨是不是?”   “只是朋友。”隋奕立即就慌了,下意识地辩解。   父亲直直地看着他,神情凝重,一言不发,母亲的语气越来越激动,“大街上那么多人你不去做朋友,你跟一个告你性骚扰他的人做朋友,你脑子烧坏了?”   隋奕觉得百口莫辩,可是又本能地觉得委屈,“他就是最近找我道歉了,现在可能只是出于想要补偿。”   父亲突然冷笑一声,发话了,“隋奕,你扪心自问,你需要他补偿么,我们让你去澳洲两年你还没想明白吗?”   隋奕的态度坚定恳切,“我对他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感觉了,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我们不同意你跟男人谈恋爱,可是跟这个人,普通朋友都不能做。”   晚六点,隋奕在事隔整整四年之后,第一次回到了高中校园艺术楼排练室后门外的天台。   今天没有霞光万道,只有晦暗压抑的天空,闷闷地低压下来,正在酝酿着一场淋漓尽致的雨。   他坐在天台的边缘上,俯瞰整个校园,钟楼山的大时钟时针和分针各自指向相反的两侧,两尾对接,钟鸣六下,天台上的白鸽感受到了震动展翅飞翔,环绕了大半个操场又轻巧地落回原处。   隋奕打电话把言谨叫来了,给他描述了自己的准确方位,他觉得他现在必须要见到言谨,好像只要言谨在,所有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所有的混乱都能被他整理清晰。   “你不是要做傻事吧。”言谨步上天台见到坐在边缘耷拉着脑袋的隋奕,心情忐忑地问。   “不是啊,”隋奕回过头来,笑中带泪,“下面有个小平台兜着的,跳下去也死不了。”   “我跟我爸妈,大概这辈子都和好不了了吧。”隋奕语气故作轻松,微笑着眺望远方的低矮居民楼群。   “怎么了?”言谨坐在他身旁,询问的眼神探过来。   “杨皓南今天下午上了我家,一副很熟稔很讨好我的样子,我爸妈客客气气地接待了他,回头就把我收拾了一顿。”   言谨几乎无语了,“他是哪个厚脸皮星球来的,全身上下都只剩脸皮了吧。”   “我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是面对一个对你好的人,你无法用揣测恶意的目光看待他,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吗,想撕也无从下手,也是很难受的。”   言谨已经不知道从何安慰隋奕,便跟着他一起沉默了。   隋奕发了一阵呆,又接着说:“一件事情的真相至少有三个,我看到的,他看到的,第三者眼里的。你想知道吗,我看到的真相。”隋奕转过脸来,语气平稳,温水送毒-药一样把这个故事朝言谨灌下。   “我以前在这个学校念书的时候,非常热爱交际,从饭堂阿姨到校长办公室,没有人不认识我,作风太高调了就容易惹事。当时我和杨皓南在同一个乐队,他是鼓手我是吉他手,连续三年我们乐队的节目都是校庆和社团开放日暖场必备,我和他的cp传得比现在和你的更甚,连老师都会不避嫌地拿我们开玩笑,说我们是官配。   他和我,很暧昧。我们两个单独在这里看过数不清多少次的日落,他牵过我的手,吻过我的脸,和我说过很多次‘在一起算了’。我原本一直都没当真,但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也会因为他这些□□信号困惑,甚至动摇。   直到最后一次,他在这里和我十指交握,问我恋人之间是不是这样牵手,在当时那个氛围里我以为恋情是该要开花结果了,我向他告白,还吻了他的嘴唇,给了他一封情书。”   隋奕把一张泛黄的纸片递给言谨,上面就是他的情书。   “你与我   你的星辰大海与我流离失所的梦   你的温热掌心与我情爱妄念的虚空   我的欲念之火与你呢喃低语的慰藉   你的鼓点旋律与我的纳入与消融”   稚嫩却又炽热的年少爱情,奋不顾身粉身碎骨,带着海枯石烂的情谊。   “他把这个直接交到了级长办公室,跟级长说我性骚扰他。事情传到了总务处,也传遍了校长办公室,几乎全校都有传闻。我的老师和我说没想过会教出我这样不检点的学生,我的同学和我说我是成天意淫别人的同性恋,我的父母说我没有羞耻之心丢尽他们的脸想当作没有生过我,然而杨皓南给出的解释是,他不知道我是那种喜欢他,他不知道我会当真,他以为我知道我们只是闹着玩。   最后我被劝退了,离开了这所学校,甚至没有参加高考,也没有拿到毕业证。我在澳洲的那两年来,低落和自暴自弃不是没有过,曾经自责到想去死了一了百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就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可是转念又觉得为了这样的人去死不值得。再后来时间冲淡了很多,我又离家那么远,有了其他的生活不再沉溺于过去。   我跟自己说过我要重新开始,以后再也不会踏足这里,再也不去见杨皓南,可是兜兜转转还是被纠缠,还是回到了原点。”   言谨听到了最后,已经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但是他又听到自己的声音低低地说着,“药不能停啊少年,一个普通的小感冒不吃药都可能并发成肺炎,你这么大一个心病病了四年还不吃药那不是等死么。”   “可是心病无药可愈啊。”隋奕轻叹。   “心病还需心药医你没听过么。”   言谨的眼眸亮盈盈的,像温柔如水的月光,隋奕定定地看着他,说不出半句话,心里头好像有一阵潮汐,朝着月光的方向蔓延过来,一波又一波,泛起层层声响,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在山谷之间来回震荡,在耳边回响。   言谨跳下天台边缘,对他伸出手,掌心朝上,“我来做你的药吧,等我治愈你。”   “好。”隋奕把自己的手,稳稳地放进了他的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大处女座的攻才有这么实用主义的情话(傲娇脸   ☆、第22章   徐云熙有点害怕顾尘回家,因为顾尘出柜多年以来,他的父母虽然没有做过激烈的事情表示反对,但是随着顾尘加入三十岁大龄未婚青年的大军,他的父母就开始着急他的婚姻大事了。   父母也不傻,知道他不找女人结婚是出于什么原因,可就是不愿意跟他提及,好像只要不说那件事情就不存在。而且也总是抱着一点希望他过了三十岁就会自己想通,会理解婚姻家庭后代对于人生的意义,所以每次让他回家除了想见他就是给他介绍各种女孩子让他去相亲,或许人海茫茫之中总有那么一个人能让顾尘超越性别地爱上。   因此每次顾尘从那个家里回来都会有一大堆相亲要去,徐云熙从顾尘出门去相亲就要开始坐立不安,可是没有人相亲是会带上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去的不是么,所以再不安也只能在家里等待。   顾尘要是一顿饭吃了超过两个小时徐云熙就觉得焦虑,超过三小时他就觉得心悸胸闷喘不过气,直到顾尘回到家他又要忙着试探顾尘的态度,问那个女孩子怎么样顾尘又怎么样,非要问到顾尘说不喜欢他才能恢复正常。   虽然顾尘说过即使不喜欢他也不会接受别人的喜欢,但是接不接受是一回事,别人要不要喜欢又不是顾尘能控制得了的,而且他的顾尘,条件那么好,长得又帅,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肯定招人喜欢。   顾尘应对父母这种相亲对策的方法一直都是非暴力不合作,让他相亲他就去但是没有一次有然后,宁愿保持单身也不愿意一边和徐云熙确定恋人关系另一边在父母面前说谎,带着谎言去欺骗和他相亲的单身女孩子。   也不是说父母一直不同意他找男人他就一辈子这样单身下去,始终会有说破的一天。但是顾尘了解他的父母,他知道他现在在做的抗争是有意义有结果的,终有一天能够在没有顾虑的情况下给徐云熙承诺。   太容易许下的承诺,太难遵守到最后,徐云熙还太小,只想得到承诺以致于忽略了遵守承诺的背后要付出的代价。   顾尘回到和徐云熙的家,人还没沾上沙发,徐云熙就整个人粘过来了,缠着顾尘问这次又有多少个女孩子要和他相亲,顾尘举起一根食指,徐云熙大喜,“一个这么少,那太好了早点见面早点结束。”   顾尘又给了他一个“宝贝你想太多了”的微笑,说:“十个呢。”   徐云熙整个人泄了气,像海带一样赖在了顾尘身上,长长地发出一个死气沉沉的“啊——”   顾尘放完假回到医院上班的第一天,隋奕就来找他咨询了,言谨专门在父亲那边请了假陪着他一起过来。   隋奕进去咨询室之后,言谨在外面等得很无聊,又不知道隋奕什么时候会出来不敢走得太远,就把徐云熙叫了过他陪他打发时间。   咨询室外,徐云熙踮着脚凑近看了看手机屏幕满脸担忧地发着呆的言谨,突然把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言先生,恭喜你,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言谨:“……”   徐云熙揉揉他的头发,被言谨挡开,一脸“手脏别摸我的头”的傲娇样。   “怎么了啊,被谁欺负了啊,隋奕拒绝你了么?”   “不,没那么糟。”言谨下意识地回答,答完了又忍不住在自己心里琢磨了一下,被隋奕拒绝是有多糟,“不过我现在在想怎么样才能把我情敌套个麻袋揍一顿。”   “靠,言谨,别这么粗暴恶俗好吗,你的偶像包袱呢,你的男主光环呢!”   言谨:“……”然后心情郁闷地回答,“被隋奕吃了。”   徐云熙面对这毫无实力的虐狗,呵呵一笑,“北海道白痴恋人巧克力味。”   言谨终于忍不住抽了徐云熙一下,治了治他的嘲讽体质。   咨询室内,顾尘和隋奕的座位之间形成大约九十度的夹角,交谈的双方既能够互相捕捉到对方的目光,又不会有坐在对面目光直视引起的心理压力和不适感。   隋奕的心情在安静而且色调温馨的咨询室里渐渐放松下来,“顾医生,我最近总是做噩梦。”   顾尘的声音沉稳,带着安定情绪的力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在……”隋奕回忆了一下,“我以前喜欢的人又重新开始联系我之后开始的。”隋奕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个时间点,“我在离开高中之后就没有再和他有联系了,大一开学之后连他的近况也没有再关注。”   “嗯,”顾尘略略沉吟一下,接着问,“你的噩梦是总是出现固定的场景和人物,还是每一次都不一样。”   “基本上开头都是一样的,结尾的地方略有不同。”   “你介意向我描述一下你的梦境么?”   隋奕跟顾尘大致描述了一下噩梦的经典开场,唯美的日落漫天的火烧云,只有他和杨皓南两个人的天台。末了又和顾尘解释了一下他和杨皓南两个人之间错综复杂却又微妙的前度暗恋对象关系,而且提到了一点之前没有和言谨提到过的,“在我退学之后没多久,就听说了他和我们乐队的主唱乔静怡开始交往了。”   “在事情发生之前,你理解中的杨皓南和乔静怡是什么关系?”   “普通的队友关系,可是我的一个朋友,和乔静怡是闺蜜,她说乔静怡告诉她,我和杨皓南被传得最厉害的时候杨皓南就开始追她了,后来我出事了,杨皓南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乔静怡就接受他了。”   “这件事在原本那件事之外加深了你对杨皓南这个人的仇恨吗?”   “是的。”   顾尘听完一系列的事情,结合了隋奕最近频繁做噩梦的情况,大致地在心理评估了一下隋奕的心理状态,开始给他进行分析。   “仇恨,或是对外部世界的恐惧或敌意,都是一种心魔,你的噩梦就是在潜意识之中揭示或唤醒了你的心魔,它没有阐释什么道理,只是把你在平日生活中刻意忽略的隐忧通过梦境呈现给你而已。   然后你会因为对噩梦或者过往心有余悸而产生更加想要逃离的想法,想要等自己好起来了再重新开始,又在重新开始的过程中打开了梦魇的开关,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好起来过,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于是又想要逃避一切。”   “你的意思是,我感到害怕想逃避,逃避之后发现事情没有改变,然后我又重新感到害怕这样的恶性循环么?可是我不过只是想要等自己变好了,至少先放下,再好好生活。”   “其实很多人都会这么想,等自己变好了,放下了不在乎了,然后好好生活。可是所谓的等自己变好了的过程,又常常只是在思维的世界里,在作茧自缚和挣脱束缚之中挣扎来回,心魔所带给你的仇恨,恐惧或敌意没有因此消退,只是将你的思维世界和真实的世界隔离了开来。”   “所以我的心魔,和我并不是同处在一个现实世界里,是这样么?”   “嗯,没错。如果你希望我给你提供更有效的方法,我会建议你,带着这些情绪和心理问题回到真实世界之中积极生活,和你现实生活中的人建立积极的社交关系,你不必刻意和那些消极情绪对抗,也不必受它们控制,它们来了就来了,总是会走的。   ……”   咨询临到结束之前,隋奕还问了一个最近总是没有纠结出答案的问题。   “杨皓南他非要凑上来和我重新和好,各种倒贴不要脸的,怎么破?”   顾尘邪魅一笑,“隋奕同学,不要给自己的不懂拒绝找借口,你不去顾及你正在顾及的问题,自然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隋奕被说破了心事,歪头想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心理咨询的部分内容参考了心理学家的文章,不过也就这章了,后面不会涉及太多这方面的专业内容了,好好谈恋爱。   ☆、第23章   时间来到八月中旬,音乐比赛的当天。   言谨在隋奕报名参赛之后一直给隋奕忙前忙后,被隋奕的队友笑是保姆兼经纪人,言谨觉得这两个词带给他的联想都过于形象猥琐,比如金丝框眼镜斯文败类撕逼能手或者有着变态控制欲的镶金牙胡子男,等等,这不是土豪金主么,唉,反正就是有点不太愿意接受。   键盘手妹子还打趣说:“不是啊言谨,你看韩剧里面的都教授就是经纪人啊,还是外星人呢,可帅了我的男神。”   鼓手妹子一脸嫌弃,“陈年老剧还萌得起来,那剧的bug简直多得不能好了。”   言谨默默腹诽着“独角兽是什么鬼,网络神兽草泥马的好丽友么”,脸上和煦地笑着,“我不看韩剧啦。”   海选比赛分三天进行,隋奕他们的乐队排在第二天,地点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剧院礼堂,所以隋奕他们提前回宿舍睡了两天,方便出发到场馆比赛。   言谨给乐队每个人都买了水,也买了点吃的,正等着隋奕一起出门。   隋奕把放假之前言谨给他收拾好的书桌柜子全部翻乱了,好像世界末日席卷过境一样,言谨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恍如自己的亲生儿子被虐待,一脸惨不忍睹,抓着隋奕的手腕停止了他继续乱翻的动作,问:“干嘛干嘛,抽什么风啊……”   隋奕随手又把自己的包包倒过来,什么钱包眼镜耳机绳钥匙车卡哗啦哗啦地倒了一桌,语气有点焦急,“我出门的时候忘了把琴谱带过来了,虽然也不是非要有,排练那么多次也不是不记得,但是习惯了临上车之前要再瞄几眼的,我记得还有一个备份留在这里的,现在也找不到了。”   说完隋奕甩着耳机绳抽言谨的腿嘴上还一边嗷嗷叫,“都怪你啊你把强迫症传染给我了,以前觉得弹错了蒙混过去观众看不出来就行了,现在都忍受不了自己出错了。”   言谨一脸“卧槽关我啥事”,声音很淡定地说:“怪我咯什么都怪我咯全部都怪我咯。”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乐队的微信群开始炸了,“隋奕,宝贝,你在哪啊”“出门了没啊,就差你啦”“其他乐队开始签到进场了”“卧槽”“干嘛?”“我看到隔壁学校那支防晒油乐队”“什么防晒油=。=”“Banana Boat啦你没听说过吗,参加过某某卫视的选秀节目的”“啊啊啊啊他们主唱超帅,ABC来的英文发音好纯正听得耳朵要怀孕”……   隋奕蹲在地上一脸崩溃,好像快要哭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过去给队友道歉,一只手从隋奕的身后伸来,拉开他右手边第三个抽屉从第五个文件夹里抽出三张纸抽了他后脑勺一下。   “在这里,白痴。”   隋奕愣了足足三秒,把耳机绳丢开抱着言谨的大腿,大脑负责转换表情的系统都死机了,言谨被他的动作吓得往后弹了一下僵住在原地,脸上保持面瘫心里已经炸成天边的烟花。   “你快点先去现场吧,我给你收拾完这堆废墟再去找你们。”   言谨到达场馆门口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很无聊又不愿意待在家里非要出来凑热闹的徐云熙,勾着徐云熙的肩膀就自然而然地开始问起顾医生。   徐云熙翻了他一个白眼,“你以为谁都有你这么有空的么,不用上班啊,说旷工就旷工,好像隋奕没了你生活就不能自理一样。”   言谨一脸“他自己就是这么说的啊”的样子,问:“那你呢,你毕业之后是读研还是工作,还继续赖在顾医生家里?”   “言谨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一见我就想找我茬存心膈应我啊……”徐云熙有种莫名其妙走在街上被雷劈了一下的感觉。   言谨一副“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的模样,说:“不是啊,我在提醒你现实问题啊。你表哥知道你和顾尘住在一起,你妈或多或少也会听到点什么,没准三姑六婆还会找你妈打听八卦,到时候问起来你找什么理由啊,现在是有个学业问题来做掩护,那以后呢?”   徐云熙真的被问住了,他从来就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会和顾尘一直住在一起,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呢”这样的问题。   与此同时,认真上班从不旷工的顾尘医生,在午休时间离开医院参加了一次相亲,这次的对象是比自己大五年的三十五岁白领,穿着干净利落,剪了个干练知性清爽不失时髦的long bob。   因为见面之前彼此都看过基本资料,坐下来没多久之后女生就单刀直入地问顾尘:“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在五年之内我都不打算结婚。”顾尘很坦诚地回答。   女生心里卧槽了几下,有点狐疑地看着顾尘,确定对方相亲是不是来闹着玩的,“那你干嘛还来相亲呢?”   顾尘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的表情,对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女生抿了一口茶,又接着问,“我能问你原因吗?”   顾尘的回答与远在城市的另一边的徐云熙的忧愁竟然达到了神同步,“我家里收留了一个小孩子,是我朋友亲戚家的小孩,也是我的同校师弟,我要先照顾他到毕业,他大概还要读研,考证,这些都结束之后的事情太远我还没有开始规划。”   看女生的表情,顾尘满意地点点头,知道这次就是这么结束了。   杨皓南的乐队跟隋奕的乐队刚好被安排在同一天比赛,而且在隋奕上场之前,言谨在台下看着杨皓南手握鼓槌潇洒利落的动作,脑海中浮现起隋奕那封情书的最后一句,“你的鼓点节奏和我的纳入与消融”,觉得心里有点堵。   轮到隋奕上场的时候,杨皓南就站在观众席前选手区域的最前面,仰望着台上闪闪发光的隋奕。   言谨的身影淹没在观众席的人潮里,他随手指指杨皓南,跟徐云熙说:“看到那个人没,那个就是我情敌,要是哪天我忍不住揍他,你一定要制止我,然后跟我说‘你太温柔啦,往死里打呀’。”   徐云熙:“……”   表演结束,众人回到后台,言谨挤过一堆人打算从舞台右边的门跟隋奕碰面,但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见隋奕的身影,他往四周看了一圈,紧接着视线就越过礼堂一楼的所有观众,跨到与舞台左边门连通的走道,隋奕带着杨皓南,隔着百米的空气,与他擦身而过。   他从认识隋奕这个人开始,就各种看不惯他的随随便便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后来看不过眼加上强迫症,总是憋着气替他善后和收拾。   不知不觉中对隋奕的各种上心竟然养成了习惯,竟然变得好像反而是他自己离不开隋奕了,就连隋奕那点小迷糊在他眼中都变成了萌点,也因为他性格之中的宽厚温润随和对事从容与神经质容易敏感执着的自己形成互补,加上那一点点敛存着过去的神秘感,让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得更多。   知道隋奕以前喜欢过别人,受到过伤害,言谨替他感到不值,为他想办法,想要治愈他做他的药陪他走出那段往事。   可是现在怎么觉得,好像一切都只是他以为他该做而已,好像只是在一厢情愿地付出而已。   平时总是好像被徐云熙嘲笑的那样,言谨被隋奕气得不要不要的,完了还对他花痴得不行不行的,可是这次好像不一样了,太生气了以致于花痴都花痴不起来了呢。      ☆、第24章   隋奕从后台出来以后,隔着人群抛了一个“跟我来”的眼神,然后杨皓南就心领神会地跟着他走出了会场。隋奕一直领着他从剧院走回学校,走到学校正门附近的一个人工湖才停下来,转过身之后直入正题,“谈点正事吧,你为什么非要同我和好,做回普通朋友。”   杨皓南瞬间被问得一愣,半天才开口回答:“我觉得我之前对你做的事情太过分了,也伤害了彼此之间的友情,我希望你能原谅我,也想对你补偿。”   隋奕在他开口之前基本上都能猜到他会这么说,他抿嘴轻笑,眼中的笑意却是似有若无的,他盯着被风吹得泛起涟漪的湖面,淡漠地回答:“我原谅你了,可是你曾经带给我的伤害还真实地存在着,你再怎么努力对我好也无法弥补那些创伤,反而只会给我造成二次伤害。”   杨皓南的表情有点震惊,“这并不是我的原意……”   “我知道。”隋奕打断他的话,“原本我也是出于对你那点好心的尊重才勉强答应你的要求,真的是很勉强的答应,我并没有因此觉得好过,每天因为想起过去那些破事变着法儿的难受。”   杨皓南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隋奕的脸,隋奕从来没有这么直接了然地对别人说过这样不顾情面的狠话,对他更是第一次,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他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隋奕,好像已经陌生得只剩下眼前这个表象。   “对不起。”杨皓南道歉说。   隋奕并没有回他没关系,因为这确实很有关系,他干脆地撕开了平静美好的表现,道出了真实,“杨皓南,故作温馨的虚伪并不能减低伤害,念旧的旧只是旧人而已,里面是空洞没有感情的话还有什么纪念价值呢。如果朋友的情分真的只能到那了,那就相互道别各自走向未来吧。”   隋奕说完自己要说的话,舒了一口气,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   他沿着原路折返,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在路上跑了起来,他现在只想抱着言谨说“哈哈哈哈我自由啦我把大渣渣甩掉啦你造我刚才有多帅吗我跟他绝交啦他以后都不会再来纠缠我了我终于正式跟我的过去道别了我能喜欢你么”。   快要跑到剧院的时候阴了一整天的天空打了一个雷,风都是潮湿粘腻而闷热的,淅沥的雨滴从万米高空坠下,雨滴渐渐变得大颗变得密集,隋奕一路冲进剧院,取回自己的包,竟然在里面摸到一把雨伞。   他到处张望都望不见言谨的身影,他最后像一条被扔进沙丁鱼鱼槽里的鲶鱼一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终于在剧院门口躲雨的人群里觅到言谨。   言谨身上只带了两把伞,一把留给了隋奕,一把借给了刚走的徐云熙,他自己站在剧院门口打算等着雨势小一点才走。   隋奕上来拍拍言谨,扬扬手里的伞说一起走啊,言谨转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转开,不与他说话,觉得自己刚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才刚捡起来还没揣回心里又突然碎了一地。   隋奕还在旁边叽叽歪歪地逗他说话,眼里的神采流露着勃发的生息。   言谨沉着脸,直接穿过面前的人流走进雨里,把一脸莫名其妙的隋奕留在了身后。   隋奕马上打开伞追上去遮着言谨,心里默默回放着今天的事情,心想着他今天做错了什么事言谨之前不是还好好的么,他在舞台上Solo着的时候视线还特意在观众席梭巡了一圈找到言谨,和他四目相对了一下,给他耍了个帅。   脸色越发阴冷的言谨并不领他情,从他的伞下躲开不让他遮着,而且不断加快脚步,好像要甩开他一样。   隋奕有点慌了,也加紧了步伐,“怎么了啊不要生气啊哥哥疼你啊!”   言谨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往前走。   隋奕好不容易挤到他旁边,挽住了他的手臂,“我有什么做错了你听我解释啊!”   言谨陡然回头,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怒气,“滚。”   被驱赶的隋奕有点没辙地鼓了一下嘴,说:“么么哒!”   言谨:“……”   这三个字好邪门啊,言谨听完之后觉得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渐渐放慢了,不再别扭着躲开隋奕遮过来的伞,和他并肩一起走。   隋奕的心情轻松不少,观察了一下言谨的脸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好像猫蹭着主人一样死不要脸地卖萌,嘴里说得停不下来,“嗯,这就乖了嘛,下雨不可以不打伞你造吗。你坐飞机的时候去厕所便便,按冲水之后便便不是吸溜一下被抽走吗,你造便便去了哪里不。就是被碾磨成稀碎的粉末洒在云层上面啊,不然整个飞机那么多人,每人一点便便那怎么装得下啊,然后便便粉末渗入云里面,随着降水回到大地,你要是不打伞,身上要淋着多少人的便便啊,我是为你着想啊,说好的强迫症呢说好的洁癖呢。”   言谨被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逗乐了,觉得他刚才那段话里都自动带上了气味,他咬着下唇微微地笑了一下,好像想笑又不想笑一样,隋奕盯着言谨的嘴唇一下子移不开眼睛,他觉得言谨这个动作特别性感特别man他有种凑上去啃他嘴唇一下的冲动。   隋奕按住自己的胸口,稳住了一下心跳,别浪啊你这个小基佬。   隋奕问:“怎么了嘛,我惹你生气了吗?”   “你刚刚不是跟杨皓南走了么?”言谨反问他。   说起来隋奕更加高兴了,声音里都染上了笑意:“我刚去跟他绝交啦。”   “真的?”言谨偏过头来看着一脸傻笑的隋奕,“认识你这么久终于见你干了件人干的事。”   隋奕被言谨损得心花怒放,头脑发热地脸在言谨的肩膀上蹭了一下,“真的啊。”   然后两个人前后不一地反应过来,脸红了一路。   晚上徐云熙又例行地打听顾尘的相亲情况,顾尘如实作答。   徐云熙讶然,“你真的这么说的?”   顾尘点点头,“不然呢?”   “如果我不是我表哥的表弟,你还会让我住在这里吗?”徐云熙突然想起中午跟言谨说的话,问顾尘。   顾尘的答复理所当然,“不会啊,你不是他表弟我怎么会认识你,不认识你也不会把你捡回家啊。”   徐云熙对这个答案却很不满意,拧着眉毛,“那就是出于人情了,要是我念完大学还是没能努力到让你喜欢上,你是不是就要我搬出去。”   顾尘直到这时才终于觉出了他的小孩子心里头又在纠结什么,把他带到怀里紧紧地搂了一下,问:“宝宝是为了住在这里才说喜欢我的么?”   徐云熙反驳:“才不是!你说反了,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要在这里住的。”   顾尘奖励了这个答案一个落在额头的吻,接着问:“那么宝宝是打算念完大学就不喜欢我了?”   徐云熙很肯定地摇摇头,完全被顾尘偷换的概念带着跑。   “那不就得了么。”顾尘轻笑,又吻了他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快来为你的日更少女起司鸡留个评论~么么哒   ☆、第25章   从那天参赛队伍的平均水平来看,有原创歌曲还玩得比较厉害,整体台风台型都很好的乐队也有好几支,所以隋奕他们这种属于翻唱改编歌曲而且只是业余玩玩,水平中等偏上的乐队估计入围初赛希望不大。   不过能见识到这么多同好,通过别人的表演改善自己,还能积累登台经验,怎么说这次参加海选也是物有所值的。   虽然明知不被选上的几率很大,但是几个队友都说要去庆功,其实也是想借机庆祝一下乐队成军两年,不论从初识到熟悉的过程中有过多少次相互埋怨,看不顺眼,又有过多少次共同合作,培养默契,能聚在一起玩音乐成为了一个队伍,总归是因为缘。大三之后各自都要忙了,没什么时间再聚在一起了,所以现在的每次机会都是用一次少一次。   队里键盘手,鼓手都是女生,而贝斯手和主唱还有两名吉他手四个是男生,出去玩都是听妹子们的提议,两个小女生都说没去过酒吧很好奇,平时和女生朋友都是去清吧听歌聊天喝果汁蜂蜜水,这次有这么多人品都比较有保证的男生陪着就想去那种酒吧玩玩。   言谨就提议他们去一家上次他和徐云熙去过的,有表演看有歌听,小吃出品还不错的,年轻人居多,不会有那种太过少儿不宜的场面。   言谨淋了点雨,在路上的时候就觉得鼻腔里面有点发烫,好像堵堵的,而且有点痒,他不适地伸手揉了揉鼻子,隋奕把纸巾递过来,低声问:“感冒?”   言谨接过纸巾,摆摆手,“可能有点吧,没事。”   酒吧和清吧的气氛果然很不一样,音乐声几乎盖过了普通说话的声音,低音喇叭咚咚咚地震得人心都要离了,舞台边围着一圈人,看着台上表演的人一直欢呼尖叫,跟嘈杂的音乐声混在一起,声浪扫遍全场。   女生们还是只敢喝果汁和蜂蜜水,怕回到家会被父母说。男生们大胆了一点,算上言谨五个人点了半打b-52轰炸机,六个子弹杯燃着火排成一排,最下层的是深褐色的咖啡甜酒,中间是偏黄奶白色的百利甜酒,然后是Grand Marnier力娇酒,最后再加一点点朗姆151,点火。   由于三种酒密度不同,形成了分层,点火之后几种酒的混合香气扑面而来,子弹杯口燃起蓝色的火焰,在酒吧的昏暗灯光下更是魅惑耀眼。   女生们没见过这么装逼的场面一下子都看得转不开眼,同时发出一声“哇——”。   男主唱故意学电视上那种港女撒娇的腔调“哇,真系嘎?点解嘅?你好叻啊!(哇,真的吗?为什么呀?你好厉害啊!)”,大家哄的一下笑起来,男主唱被鼓手妹子用抱枕扔中,贝斯手也笑着用自己不咸不淡的粤语学着帮腔说了一句“你猴赛雷啊,唔好笑人地啦。(你好犀利啊,不要笑人家啦。)”   这款鸡尾酒口感淳滑味道偏甜,咖啡甜酒和百利甜酒基本上都是带酒精的糖水,可是度数又不低,怪蜀黍们经常拿去骗单纯的小女生。这酒讲求的就是一口下去冷热对撞冰火两重天的口感,所以在座男生每人一杯下肚之后基本上都已经半熏,说话各种放得开了。   然后键盘手妹子又让他们教她玩骰盅,玩大话骰,教会了以后大家一起加入,输了的人要真心话大冒险。   言谨一直很鄙视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跟一些有点熟实际上又不太熟的人根本问不出来什么所谓的真心话,而且太过的话题问完以后大家都尴尬,没爆点的问题问来也没意思难道问你这学期平均绩点多少吗,何况言谨这种除了有点强迫症以外什么都过于正常的又没有情史的闷土豆,根本就没什么好问的。   玩了一圈下来估计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于是都是选大冒险。   比如说鼓手妹子输了就被罚把薯条全部吃完,她几乎要发飙,“大晚上一口气吃那么多薯条又要长肉了,还会飙痘痘!”   另一个吉他手输了的时候,鼓手妹子趁机报复,要他去问刚刚台上的帅气花臂驻唱女歌手要电话。   轮到隋奕输了的时候就罚他把剩下那一杯b-52给喝了,一杯下去就60多度了,两杯之后隋奕已经开始天旋地转有种晕船的感觉。隋奕扶着墙壁去厕所,对着马桶吐了一次,完了按冲水看到呕吐物随着马桶中的水旋转着被抽下去的样子,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又吐了一次。   吐完之后觉得酒精全都往脑门上冲,几乎站着都不能保持平衡会往旁边倾侧。   隋奕从洗手间里出来又扶着墙壁慢慢走回去,前面有个人抵着墙站着挡住他的去路,他说:“麻烦让让。”话音刚落前面那人就朝自己扑过来了。   隋奕往旁边闪开了一下但还是被人笼住,这个人还没自己高,但是比自己要壮一些,满身酒气喷过来,隋奕刚把对方想要搂住自己的手挡开,就觉得对方另一只手好像在碰他的腰,他整个人都炸毛了马上清醒了不少,正攥紧拳头想往那人脸上招呼的时候,那人一下就被人从后面拉开了,一手甩到走道的另一面墙上,好像还把头磕到了咚的一声。   言谨等了隋奕好一会儿都不见他回来,就去找他了,一拐进洗手间那条走道里就看到了隋奕被陌生醉汉壁咚的一幕,连忙上去把人拉开,把隋奕护在身后。   那个人捂着脑袋但是好像也没生气,眯着眼神色不善地看看隋奕和言谨,看见隋奕有伴了就放弃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玩,合则上,不合则散,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就闹起来。   言谨关切的目光投来,隋奕好像神经又松懈下来了,视线飘忽,倚着墙壁站不稳想要伸手抓住言谨,犹豫了几秒又收回手。   言谨上前去问他,“没事吧,那个人有没有怎么样你?”   隋奕表情愣愣的,好像反射弧被延长了几倍,他摇摇头,摇着摇着觉得要晕了又停下来扶着墙说:“刚上完厕所还没洗手呢……”   “平时怎么不见你记得,喝醉了倒记得这么清。”言谨扶着他的胳膊带他去洗手。   洗手液香喷喷的,言谨沾了点水搓了满手泡沫,抹在隋奕的掌心手指间来回揉搓,隋奕原本软凉的指尖因为喝了酒身体发热变得温暖起来,被清凉的水沾湿不禁打了个冷颤。   言谨站在后面从他的身后环过来,手臂与他的手臂相贴着,体温互相交错在一起,指尖湿濡润泽在指缝间相触又分开。   言谨又弄了点泡沫在隋奕的手心里打着圈,隋奕觉得有点痒笑着想要往回缩,言谨醇厚的声线随即就在耳边响起,带着热度的呼吸从耳廓流入耳洞,带着一点命令的语气,“别动。”   隋奕不敢动了,安安分分地待着言谨用双臂为他划出的领地里,觉得自己刚刚才清醒一点,而现在好像又醉过去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里头低着头认真为自己洗手的言谨,刚硬的线条却在眉眼之间流露着温柔。   他再把视线转回自己的脸上,不知道自己发烫的脸是因为醉因为热还是因为害羞。   从酒吧出来之后,男生们负责把女生送回家自己再回去,言谨负责把已经半边身子赖在他身上的隋奕送回家。   “不不不,不回家,我跟我爸妈都这样了还喝醉……”隋奕一句话只有开头第一个字是大声而且清楚的,后来越说声音越低,还越来越含糊。   言谨好声好气地给他解释,“这跟你喝醉没关系啊,喝醉了还不回家,那不是整条路都是醉汉露宿街头了么。”   “什么啊,喝醉了让男生送回家,他们看到要揍……”隋奕挥了几下拳头,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言谨凑近点听他说话,“揍谁?揍你没关系,没事揍我干嘛。”   隋奕用仅存的理智把他推远一点不让他再凑过来,“因为我xi……啊啊啊……”   “什么啊。”   “你送我回家我先揍你。”   “你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会创造一种h叫洗手play你们信不信。。。   ☆、第26章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上隋奕是被热醒的,后背都被汗水弄湿了。他一转头看到言谨的侧脸,吓得整个从床上坐起来,又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心里暗说了一句卧槽这是酒店吗,紧接着又撩开被子看了看里面,只穿了内裤,还不是昨天那条。   隋奕的内心的亚马逊森林都被草泥马踏成了亚马逊平原,卧了个大槽不是吧我真的这么变态乘醉下手把言谨这样那样了吗,还是言谨乘我醉男女直弯都分不清了对我这样那样了。   可是他又不觉得自己身体哪里不适,就是有点宿醉过后的头痛。   从被窝里钻出来之后隋奕觉得空调很冷,可是自己明明是热醒的,所以这个热源是,言谨?他伸手去摸摸言谨的额头,然后又碰了碰他的后颈,言谨锁着眉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语气有点不耐烦,“头很痛,你不要碰我了。”   “你发烧了啊。”隋奕说。   言谨觉得他动动嘴都能牵扯到脑袋里的神经,好像被针戳一样痛,他重重地叹了气,“我知道。”   “起来吧,别睡了。忍一下,我现在带你去医院。”隋奕说着要把言谨扶起来,言谨很不情愿地又闭上了眼睛,似乎马上又要睡过去了,“醒醒,先别睡了。”   言谨难受得很,勉强撑开眼睛,说:“你衣服在衣柜里晾着,还没干。”   隋奕几乎全-裸着去衣柜里找回半湿的衣服,用浴室里的吹风机吹了好半天,出来又把言谨弄醒了给他套上衣服鞋子,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喝,然后扶着他出门。   “你还能走吗,用不用我背你?”隋奕仔细地看了看言谨的脸色,言谨无精打采地摆摆手,表示不用。   隋奕把他扶到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着,自己去办理了退房手续,完了还让人帮他截好出租,他才回身把模模糊糊又快要睡着的言谨扶起来。   言谨挂上药水的时候又睡着了,最近感冒发烧的人特别多,床位都满了,只能靠着椅背睡,注射室的空调温度又特别低,吹得后颈凉飕飕的,言谨在半梦半醒之间冷得双唇都发白,控制不住发抖。   隋奕让言谨躺倒到他大腿上,言谨一句话都不想说,温顺地侧伏在他的大腿上,他用自己半个身子给言谨挡着背后吹来的空调。   隋奕不敢走开丢下烧得神志不清的言谨一个人在这里,于是打电话给张泳雯让她买件什么厚实点的外套过来给言谨盖着。   小蚊子走进注射室的时候就看到了言谨躺在隋奕大腿身上睡得安稳的粉红一幕,关心地问了点言谨的情况什么的就走了,走前还不忘把证据拍下来发给Eva,说“老公,是你萌的cp!”   Eva:“啊啊啊啊啊啊吾家有儿初长成啊”“是你萌的cp!”   隋奕捂着言谨挂着药水发凉那只手,努力地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他昨晚最后留下记忆的片段就是在洗手间里和言谨洗手,洗着洗着脸就红了。   他觉得言谨对他是真的好,作为一个没有亲身参与经历过那些往事的人,在听过那么多关于他以前的事情,单凭他的只言片语,却还可以如同一开始的时候那样相信他对他好,尝试理解他的孤独委屈,又不加之以同情。   他在高中被劝退的前后,几乎每天都被敌意和流言蜚语包围,而对于已经发生过又无法挽回的事情,他宁可沉默也不愿多作解释,他的不辩解又被更多人解读为默认。   这种几乎从未有过的理解轻而易举就从言谨那里得到了,他忍不住对言谨产生依赖,忍不住交付信任,人的心眼真是太小了,要把一个人装进去,就要把里面所有的东西掏出来,可是他又下意识地觉得害怕,想要不敢要。   不仅仅是因为言谨本身是直的,他不想把他掰弯,还因为隋奕他自己本身对爱情的憧憬早就在还没得到的时候蒙上了一重挥之不去的阴影,爱情本身应该是一种安全感然而隋奕透过爱情看到的就只有不安。   他在感应到爱情要靠近他的时候就仿佛同时感应到了洪水猛兽般要冲垮他侵蚀他的恐惧向他袭来,他觉得他就是那个不小心在饭里面吃到了屎于是一辈子也不敢再吃饭了的人,但他是不敢吃不代表他不想。   所以这很矛盾,他只能告诉自己,爱情在他生命中占据的地位微乎其微,他没那么需要,也没那么在乎,患得患失也好爱而不得也好都只是一时间被荷尔蒙这种奇怪的东西控制了思绪而已。   他好不容易从杨皓南这个大屎坑里面爬出来,气儿都还没喘顺,不想带着自己一身屎又往别的坑里跳,永远没有人能百分百肯定自己下一个跳的坑是好坑还是坏坑,跳进去还爬不爬得上来。   有一种犯贱叫做“我很想喜欢你,但是我还不想谈恋爱”。   今天顾尘又去相亲了,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灯全部都没有开,徐云熙像条在海滩上等着被风干的海带,在黑夜和晚风之中绝望地等着顾尘回来。   顾尘把房间的灯开了,徐云熙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对光线一下子调整不过来,眯上了眼用手背挡着,眼眶里干涩得生理性地冒出眼泪。   顾尘知道他没有睡着,把他从床上捞起来,放到腿上坐着,徐云熙很自觉地叽叽咕咕跟顾尘打报告,“我已经吃饭了,碗也洗过了,太无聊把衣服也洗了晾上了,澡也洗了。”   顾尘的手掌抚了一下徐云熙的后脑勺,头发还湿得能拧出水来,他用鼻尖蹭蹭徐云熙的侧脸,低低地开口,在徐云熙开始问他相亲情况的时候先叫他,“宝宝。”   “嗯?”   “头发还没干你就睡觉。”   徐云熙解释说:“我想躺一会儿再吹,我现在没心情。”   “躺着躺着你就忘了,”顾尘把他放回床上,到浴室里取出吹风机,“冷风一吹不怕头痛么,把脑袋瓜吹笨了我就白养你了。”   顾尘给他吹头发,热风先在自己手上过一遍觉得不会烫了再往徐云熙头上吹,手指轻轻拨弄徐云熙的自然顺黑的软发,听说头发软的人性子也软,当初来到家里的徐云熙发质很硬支愣着乱撑,毛色也干草一样黄黄的,现在被他养得软软乖乖的。   徐云熙把下巴搁在顾尘的腹肌上,两臂箍着他的腰,抬头跟他说话下巴就动,戳得顾尘腹部不由得一紧,“顾尘爸爸,你今天相亲怎么样啦?”   “今天这个是个二十七岁的女生。”顾尘照实回答。   “长得漂亮么?”徐云熙的例行问题第一个。   “还不错吧,是个小学语文老师。”   “她对你印象怎么样?”徐云熙的例行问题第二个。   “她对我第一印象很不错,”顾尘低头发现徐云熙马上扁起了嘴,抿嘴笑了一下又继续说,“不过她问的问题都太傻了,又问我心理医生会不会读心术,会不会催眠,是不是有病的人才去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是不是不会得抑郁症,之类的。”   这种问题徐云熙听着都觉得够傻,又笑了,“那她对你除了第一以外的印象都不会好了。”   “你对他印象怎么样?”徐云熙的例行问题第三个。   顾尘很坦白地说:“我一向对于连对事物的基本理解都没有的就急着提出浅白问题的人没有兴趣。”   徐云熙满意了,隔着顾尘的衣服一下一下地啄吻着他的结实的腹肌。   顾尘给他吹完头发,拉开他的手臂回浴室里放吹风机,出来之后收拾干净的衣服准备去洗澡,徐云熙又想树熊一样过来搂住他的脖子,哀求道:“爸爸,你把戒烟吻还给我吧,我真的会戒烟的,我给你写保证书好不好嘛。”   顾尘微笑,“不好。戒了再说,别整些没用的。”      ☆、第27章   言谨在两袋药水挂得只剩下最后半袋的时候才醒过来,体温似乎已经降下去了,头也没那么沉了。醒来的时候隋奕正在用手机啪嗒啪嗒地和Eva聊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到他醒了就把手机放下,摸摸他的额头,问他:“醒了?感觉有好点么?饿不饿?”   言谨用一个点头代替了三个问题的回答,隋奕拧开一瓶水让他喝,“再忍一忍吧,注射室里不让吃东西,还要半袋药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你还睡一会儿么?”   言谨咳了一下清清喉咙,鼻音浓重,“不睡了。”   隋奕把外套整好披在他身上问,“我们……昨晚怎么会去了酒店呢?”   “你不肯回家,又喝得那么醉我也不敢带你回家。”隋奕听着又想到上次他跟言谨在床上闹被言谨母亲看到的事情,脸倏的一红,“就送你去酒店了,要的是单人房。可是你穿着一身衣服就跑到花洒下说要洗澡,我拦住你的时候你已经湿透了。”   “所以内裤……”隋奕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尴尬地说。   言谨给了一个“不然你以为呢”的表情,回答:“大半夜的我还要去楼下便利店给你买内裤,那个地方那种时段别人买的都是套我买的是内裤你都不知道那店员是怎么看我的。又去药房给你买了点解酒药,都是跑着去的,你醉成那样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待着太久。”   “店员可能把你当成手撕内裤狂魔。”隋奕忍了忍笑说了一句,被言谨斜眼了一下。   隋奕有点不想再听言谨说下去了,按照事情的发展已经要到换内裤的情节了,可是言谨还是平淡地语气开口,“回来还要给你喂药,换洗衣服,都弄好的时候已经两点多的,可能我是那个时候开始发烧的,浑身都疼也累,就在你旁边睡了。”   隋奕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拍拍言谨大腿两下,表示感谢。   从医院出来之后他们去了一个粥铺吃东西,言谨还在感冒吃什么都一个味道,于是干脆要了一碗腐皮白果粥清热下火。   隋奕看着言谨低头吃粥的样子出了神,他想起大一军训的时候,天气太热他可能也是有点上火了,言谨给他买腐皮白果粥,他从小就不吃白果,也就是银杏,觉得一股怪味。   言谨看到他把银杏都留在碗底没动,第二天再给他买粥的时候,在他开始吃之前就把自己的碗递过来说,“银杏不吃都给我吧,对身体很好的食物,不要浪费了。”   言谨就是这样,他把对别人的好都落到了细处,你当时未必会觉得他的举动有多令你感动多煽情,他也不动声色地只是默默做着,好像那就是他本应该去做的一样坦然,然后当你日后再遇到同样的情境,你就会觉得关于这个情境的一切都烙上了他的印记,他对你的好在你的记忆里从来没有散去。   隋奕讷讷地开口,“言谨,隔壁班的班长是喜欢你的吧,从军训的时候就开始了,我记得那次我们一起代表我们外语学院组队跟教官打友谊赛,她就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啊?……”言谨被他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也跟着他开始回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去年你去主持迎新晚会的时候,我就发现喜欢你的女孩子挺多的。”隋奕还在回忆着。   “你想说什么?”言谨奇怪地看了隋奕一眼。   其实隋奕绕了那么一圈都不过是想说这一句而已,“你对我太好了,但是我是个男的,你是个直男,又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你应该要对你喜欢的女生好。”   言谨脸色不悦,“你当是在菜市场挑猪肉呢。”末了又添一句,“我妈都不催我你急什么?”   隋奕闭了嘴,低头吃东西。   这是顾尘的第三个相亲对象,她对顾尘的感情经历感到好奇。   顾尘说:“我现在没有谈恋爱,但是我有喜欢的对象,只是我的父母不太愿意接受他作为我的婚恋对象,我就只好出来相亲了。”   女生一听到这句话就哭了,还有点抱歉:“不好意思我泪点就是有点偏的,你别介意。”   顾尘很绅士地给女生递了纸巾说没关系。   其实这个女生和顾尘的情况类似,她有一个比她大三十岁的男朋友,男朋友年纪比她爸还大,男朋友的女儿也比她大,平时就各种看她不顺眼找她吵架,觉得她只是看上她男朋友有钱,家里人也不同意她找个年纪差那么远的男朋友,觉得没能好几年那个男的都已经老了,也照顾不了她。   可是这个女生对男朋友的感情很深,她在家里的时候父母都只顾着她的两个哥哥,没怎么管过她,出来工作以后像只横冲直撞的小白兔,不懂得为人处事也不懂得与人交往,男朋友是她的上司,教给她很多经验,也愿意花时间听她抱怨为她分析问题。   她根本没有多想就爱上了这个成熟稳重可以依靠的男人,而且她也没有做第三者,可是别人就是要一直反对他们,不认可他们的恋情。   顾尘说:“我已经开始相亲第三年了,从来没有为哪个相亲对象留下任何继续发展的机会,我知道光是相亲我喜欢的人就会因此不开心,可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是想告诉我的父母,我努力过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我只爱那个人。我一直都在抗争。”   女生笑了笑,“顾先生,很高兴今天能和你吃这顿饭,我觉得我也应该要为这段我认定的感情勇敢一点。”   “祝福你。”   徐云熙泪点也是有点偏的,而且刚来他家的时候脾气还很倔,死皮赖脸的也不怕惹人不高兴。   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鸡蛋夹了一个鸡腿他就哭得饭都不能好好吃了,可是在学校里跟高年级生打架挨揍了吱都不吱一声。   顾尘开始抓他学习的时候,问他高一这个学期能不能先把语文成绩跟上。   徐云熙一脸惊恐,问:“你这是在对我有期望么?”   顾尘一脸理所当然,“嗯,我觉得你能做到,你自己觉得呢?”   “我不知道,”徐云熙很诚实地摇摇头,“我不太明白期望是什么,你说的这些让我觉得有压力。”迎上顾尘疑问的目光,他继续说,“因为对我这种人而言一直以来没有期望才是最大的期望。”   顾尘的目光直直地探入他的眼中,“你是哪种人?”   徐云熙撇开脸有点躲开他的眼神,“不好的人。他们对我从来没有过好的期望,好像我只配出现在所有坏的情况当中。连小学一年级的班长搞丢自己一块破烂香蕉味橡皮擦都第一个赖到我头上来,觉得我这种有爹生没娘教的孩子肯定连橡皮擦都没有要偷别人的。”   顾尘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可是你做得很好,徐云熙,我期望你能把头发染回来,放学不要在街上荡,准时回家,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   不知道哪句话触到了徐云熙的泪点,他看着顾尘眼泪突然涌上来,顾尘用指腹给他拭去泪水,“小朋友,不要老是给自己贴标签,知道么?”      ☆、第28章   徐云熙站在门边等顾尘回家,给顾尘开门之后想凑过去吻顾尘还被顾尘用手掌挡开了,“不戒烟别想占我便宜。”   “今天相亲怎么样,那个女的好看吗,对你印象怎么样,你觉得她怎么样?”顾尘都还没脱好好鞋子徐云熙又开始问题轰炸了。   “别急,”顾尘故意慢条斯理的,“坐下来好好问。”   两年前顾尘开始频繁地被相亲的时候,徐云熙吃飞醋吃得快不能好了,天天都跟顾尘闹不让他出门,最后又不知道怎么样的莫名其妙又让他出了门。   有一次就是站在这个位置,跟顾尘说他要是敢去相亲他就要离家出走,跟人喝酒抽烟玩通宵,可是最后竟然被顾尘一锅寿喜烧给收买了人心,吃货真是太没有尊严了。   不过那次也几乎是最特别的一次相亲,那个女的也不是顾尘父母介绍的,是顾尘的一个病人的家属,私下找顾尘很多次,非要约他出来吃饭,徐云熙直觉地就觉得来者不善。   于是徐云熙就直接在顾尘的桌子旁边一个人开了一桌点了一锅寿喜烧,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隔壁的相亲情况。   那个女生托着腮含情脉脉认真地听着顾尘说话的时候,徐云熙就开始夹起刚熟的肥牛片,蘸了金黄色的生鸡蛋液,吸溜吸溜地吃了一大口,女生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回过头看了徐云熙一眼,徐云熙神情自若地吃肥牛。   然后那个女生不知道说起什么看手相的事情抓着顾尘的手装模作样地看的时候,徐云熙夹起白菜洋葱海带金针菇又吸溜吸溜地吃了一大口,女生有点尴尬地又回头看了徐云熙一眼,神情有点古怪,顾尘笑眯眯地把手默默收回。   最后那个女生把自己的座椅凑近顾尘半个身倚过去要给顾尘看她手机里的不知道什么,低胸的衣领都要往下掉的时候,徐云熙把锅底吸收了汤汁长长的蒟蒻丝用力地吸溜吸溜,吸溜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全部吸完。因为在日本料理当中吃面条类的东西发出声音不会被当作没有礼貌,只是徐云熙声音比较夸张了一点也许会引来侧目而已,女生觉得自己一举一动好像都被身后那个奇怪的小孩监视着,到最后已经浪不起来,只好讪讪地把座位退回去。   那天晚上顾尘从背后抱着徐云熙,手从衣摆下方伸进去在他吃得鼓鼓的肚子上摸摸,问:“嗯,我摸到了很多肥牛很多蔬菜很多蒟蒻丝,谁让你吃饭吃得那么大声的,我家教这么严格肯定不是我教的。”   徐云熙抓着他的手不让他挠痒痒,硬气地反驳:“要不是我出马你就要被她占便宜了!你还不谢谢我!”   顾尘轻笑,吻了吻他后脑勺,徐云熙转过身来,“顾尘爸爸。”   “嗯?”   “我不会离家出走,也不会跟人喝酒抽烟玩通宵的,我不会为了气你去做这种没用的事情,还要给你创造把我赶走的机会,我才没那么傻。”   “我知道,你聪明得很。”   “遗传我爸的,我觉得我妈双商都不太行,智商略比情商高一点。我有跟你说过我爸的事情吗?”   顾尘摇头,很认真地听着,“没有,宝宝愿意和我说吗?”   “其实我对他了解也不是很多,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妈说我跟我爸长一个样,那应该还挺帅的,你笑什么呀,难道我有说错吗。我爸是个商业奇才,言谨爸爸是这么说的,我爸跟他爸是大学同学,我爸大学没有念完就自己出来创业了,也是在事业最辉煌的时候认识我妈妈。但是你知道,太聪明的人不善用自己的聪明就特别容易想歪,他在我妈妈还怀着我,准备到预产期的时候,突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卷了生意伙伴的资金逃跑到外国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徐云熙絮絮地说了一堆,然后打了一个呵欠,苦笑了一下,“他就这样无缘无故毁了一个女人,顺便牵连了一下当时还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所以我妈简直要恨死他,没办法虐他就虐他的孩子。”   顾尘的声线也低低的,好像安眠曲一样,“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宝宝。”   “嗯……”徐云熙睡着了。   随后的几天天气不太好,上午阳光猛烈晒得人走在路上几乎睁不开眼,地面上的水汽被蒸发到半空,四处都闷热潮湿像个巨大的蒸笼,热辣的阳光和空气似乎无孔不入,蒸得人毛孔都舒张开来想要呼吸。   然而一到下午厚重的雨云就从不知哪里凝聚过来覆压在整个城市的上空,卷起一阵狂风骤雨把早上才晒干的地面又重新盥洗一遍,有时甚至伴随电闪雷鸣,犹如一次夜晚和黎明破晓的重现。   言谨在家休息了好几天,吃了感冒药怎么睡都觉得很困,加上阴天的天气总是让人倍感疲惫。醒来吃点东西上个厕所,然后玩玩手机找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说话,抱着被子又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可是五点多的天色跟两点多的时候差不多一样的低沉压抑。   睁开眼睛之后言谨觉得鼻子通畅了很多,可是唇干舌燥,起床倒了杯水喝,妈妈已经在洗米准备开始做饭了,让他饿了就吃点桌面上的纸杯蛋糕垫垫肚子。   言谨刚睡醒,模样还懒懒地不想动,嗯嗯嗯地应了几声就坐在原处捧着杯子发呆。   母亲等着刚把冷水倒进锅里等烧开,就坐到言谨对面给他剥开一个纸杯蛋糕的蛋糕纸,喂到比她已经高出大半个头的儿子嘴边,问:“你和隋奕怎么样啦,他送你到医院的?”   言谨想起隋奕前几天给他发的那张好人卡,有点不太愿意提起似的,差点被蛋糕噎到了,喝点水捶捶自己胸口,说:“就正常那样,妈妈,你觉得我应该去追他么?”   “你自己做决定啊,你对他什么感觉你心里有数,问我有什么用。问我我当然是觉得要追的啊我儿子这么难得才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母亲又把剩下半个蛋糕给他喂过去,这次他自己接着来吃了,“怎么了?”   言谨嘴里含着蛋糕又是嗯嗯嗯的,摇着头表示没什么。   隋奕一边翻着阅读练习一边随手拿着手机聊天,“Eva,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言谨。”   Eva压着怒火,“你好不容易把杨皓南这极品绿茶屌赶走了你突然跟我说不知道怎么面对言谨是闹哪样,你们都牵过那么多次手了,还互相喂东西吃,直接在一起好吗。”   隋奕:“没牵手!都是抓手腕的,你以为谁都有那谁那么不要脸啊,动不动牵手!他直的,不会跟男生随便牵手。”   Eva:“……行行行护夫狂魔。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隋奕:“我不知道,我跟我爸妈关系才刚破冰又被那谁搞成现在这样,我不敢去想跟言谨能怎么样,我很喜欢他,可是我却很害怕他也喜欢我。”   Eva:“你这是在犯贱你造吗。”   隋奕:“……我造,所以我才找你,只有贱人才能治犯贱。”   “你去shi!!!”Eva发了个咒骂,“像你这样缺爱的小朋友就应该缺啥补啥,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他对你好你就去对他好啊,这是很自然的行为啊,如果你是有什么目的才对他好那你跟那个绿茶屌有什么分别?”   “或者其实是不是我想太多了,他根本不可能喜欢我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啊!我要去睡啦你这个白痴纠结狂!傻逼隋奕!”      ☆、第29章   再次见到隋奕的时候已经将近两个星期没见,期间言谨正常地上班,在父亲身边学习,难得休假一天找了徐云熙出来打球。   当言谨两个小时之内第十八次看手机的时候,徐云熙用球去扔他屁股,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徐云熙。   球在徐云熙两手之间来回,“你要是不想见我你直接去找隋奕啊。”   “不是,”言谨把手机塞回包里,“我最近忙着上班少了找他,可是他好像也不太想主动找我,我早上跟他说话他几乎晚上才回我,然后我这几天就越来越忍不住看手机,想着什么时候他会突然来找我说话。”   “喂,言谨,虽然我跟隋奕都老是笑你强迫症,但是其实从我专业的角度来说你也就是一点强迫行为而已,你别加重自己的焦虑好吗。”徐云熙在三分线外投了一个篮,又去把球捡回来,“少年啊,你这是单相思的发情期啊,作为一个过来人,让哥哥告诉你,这根本就没有解决办法。”   言谨上前把徐云熙的球抢了过来,“可是我看你挺正常的啊。”   “我每天都能和顾尘待在一起所以症状会减轻一点,然而也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单相思这个东西没有得到根治,可能我还比你好的一点是顾尘知道我喜欢他,所以我憋不住了的时候就可以跟他拼命说‘我喜欢你’,而你就只能憋着。”   言谨的心情瞬间变得很低落,“你说这么一大堆没有雪中送炭也就罢了,你还要落井下石,你还有人性吗徐云熙。”   徐云熙两只挖煤一样的手想伸过来摸摸言谨的头,被言谨挡开了,“你就是一直以来什么都太过正常了,什么东西都要井然有序的,什么事情发生在你身上都像是必然事件,所以一旦遇上一点偶然就显得特别不自然。”   “你的意思是我‘太好’了吗?”言谨表情有点惊讶,还有点很微小的恐慌。   徐云熙一脸“卧槽你的脸呢”的表情,回答:“虽然你的问题很不要脸,但我能勉强回答你是的。等等,为什么你看上去更加不开心了呢,这不是什么坏事啊,这就是你啊。”   言谨给他一个“那我究竟是怎么样啊”的疑惑眼神。   “你这个人虽然从小就有点强迫行为,老是容易钻牛角尖一条道走到黑,不笑的时候像在生气,但是你的心思特别细腻,而且善良。小学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形成太明确的是非观念,就很容易造成欺凌的现象,一个人被几个人讨厌,接着就会被全班的同学排挤。按照说我们两个已经是发小了,有你这个压迫阶级的罩着我,我应该安全,可我还是一样被欺负,但你没有选择站在多数人那一边反而总是挺身而出来帮我。”   “嗯,所以我们两个的饭盒里还曾经一起被人吐口水。”言谨回忆起这件事表情很嫌弃。   徐云熙笑了,“嗯,所以没关系的,我觉得你很好,值得隋奕喜欢你,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如果隋奕真的不喜欢你,那也并不代表你不好,可能只是他的问题,毕竟爱情对每一个人的后遗症都是不一样的,有人可能会因此变得滥情,有人可能会因此更加慎重。”   “徐云熙,要是顾尘始终不肯要你,你要来考虑我吗。”言谨也笑了。   “……”徐云熙一脸生无可恋,“我要是放弃了顾尘我就要重投小娘炮们的怀抱,你是打算放弃隋奕之后改行当小娘炮?”   “是我错了,别说了,我有点反胃……”   隋奕又到顾尘那里做咨询,他的睡眠情况得到了改善,做噩梦的频率降低了,而且也没有以前感到那么害怕。   言谨下班了就来咨询室外接隋奕,隋奕看到言谨之后笑了笑,嘴角边的梨涡浅浅的,“你可以不用过来的啊,我已经会认路了。”   言谨当然不会说“因为我很想见你”,他就有点腼腆地点点头说,“我是你的药啊,看完病就要吃药嘛。”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下班时候路上人有点多,他们怕走散了彼此之间挨得很近,有时候肩膀会蹭着肩膀,感觉很亲密。   “你最近在忙什么呢?”言谨问。   “准备考试,每天都在电脑上刷题,都没空做自己的事情了。”隋奕像是在抱怨,但是语气却是很轻松的,考试对于他来说从来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你要出国?”   隋奕重重地点一下头,似乎这个回答是有着很重的份量的,“我还是想念建筑,为了一两年私人生活的混乱而放弃整个人生的理想,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很不甘心,如果真的渴望的事情,至少失败过才可以谈放弃吧。”   言谨为他的决定由衷地感到高兴,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种失重的感觉。   身后有辆自行车踩上了人行道,正烦躁地按着铃提醒路人让路,言谨下意识地将隋奕拉到人行道的里侧,看着他的脸,却又想不出要说什么,隋奕感觉到他的目光,转过来和他对视,视线一触,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直走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暑气在晚风之中悄然散去,日间被暴晒出的焦躁感也随风零落。   两个人却好像不觉得累一样,依旧并肩不急不慢地走着,气氛却安静了不少。   他们走进一家书店,书店的首层是咖啡厅,咖啡的幽香随着热水的蒸汽流动到空气里渗进每一个角落,似乎连翻动的书页之间都染上了香味。   “我不是马上就走,至少会从这个专业毕业。”隋奕从书柜里挑出一本书,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嘀咕了一句,“好像之前看的不是这个翻译的版本。”   言谨接过书,往前翻看了看书的封面,问隋奕,“书的名字没有译错吧?”   隋奕摇摇头,“是这个名字。”接着又在下一个书柜里找到另外一个译本,开始翻阅,这本书里面之前在网上试读过不知道哪个译本,有句话翻译得特别好,形美而且意思通达准确,只要翻到那个句子,就知道是不是他要的那一本。   等隋奕翻到那一句发现不是这本,把书放回书柜里的时候,一回头言谨已经不见了。   他在书柜之间走动,张望着言谨的身影,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言谨又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大堆同名的书籍,小声说:“这一层叫这个名字的书都在这里了,你先拿好,书店里没有位置坐,你找个地方,嗯……就这里吧,我把书都放在这里,你慢慢翻,我去电脑上再查查有没有第二层也有这个书,我去帮你找。”   隋奕看着言谨,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地跳动得厉害,而且很大声,以至于言谨的说话的音量都几乎被自己的心跳声盖过去。   隋奕低头翻着书,这本不对,那本好像也不是,渐渐地字里行间好像都写满了言谨的名字,他完全静不下心来好好翻阅。   他深呼吸了一下,呼吸到了咖啡的醇香,隐约之间还有咖啡机运作和蒸汽棒将热气打入牛奶形成奶泡的噗呲声音,他捧着书看着楼梯口渐渐出了神。   他看到言谨再次从楼梯口出现的时候,刚刚才平复好的心情又瞬间被打乱,他很想问言谨到底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那种好并不是刻意的暧昧,调情性质的带着期望回应的付出,而是他好像很自然地无违和感地做着这一切,却又不是身边每一个人都能受到这种对待,是不是他也喜欢我呢。   隋奕的脑中盘旋着一大堆为什么和是不是的问题,言谨已经走到他面前,又放下了两本书,询问的眼神已经望了过来,“发什么呆,找到你想要的那个译本了?”   隋奕的眼睛直直地看入他的眼睛里,还能从他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投影,迷迷糊糊地举起手蹭去言谨鼻尖的汗水,言谨看着他的动作愣在了原地,隋奕突然反应过来,收回手又继续低头翻阅。   言谨在旁边耐心地等着他,心里被他刚才的动作弄得心神荡漾,可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安安静静地投去温柔的目光。   这两个人就这样,我看你,你看书,你看到的书里面都是我,而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小言谨今天依然男友力+max   ☆、第30章   开学前有三天时间学生可以自行到院楼办理注册,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排队进办公室让人在学生证上盖个章就可以走了,前后不到十秒,但是时间都花在排队上。   徐云熙懒得回学校,非要拖到第三天。   然而前两天还是阳光普照的,擦干净的地板都可以映出对面的楼房和背后深远明净的碧蓝天空,连白云的形状层次都可以在倒影之中辨认分明,徐云熙坐在地板上倚着沙发腿惬意地看了两天书。   第三天却是倾盆大雨狂风大作,路面的不平整都被变成了水洼,过路的行人躲避不及,尤其女孩子们脚踝被水洼中溅起的水弄脏了脸色都很凝重,车辆经过时溅起一整排水花扑到人行道上,要是哪个倒霉的人走慢了两步结果就是胸部以下都是水,而且是脏水。   院楼的电梯整个上午都排满了人,徐云熙怕挤又怕排队,大家拿着湿漉漉的伞挤进电梯里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好,伞收在自己屁股后面搭一趟电梯整个屁股都像尿了床一样。   于是他就去爬楼梯,办公室在五楼,他爬了三层半突然想起自己拖延了两天都没收拾学生证,结果出门就真的忘了带学生证,那还注册个毛线啊。   徐云熙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看了看手表,现在两点半,下午五点办公室就关了,如果今天没来得及注册之后补办没有正当的理由肯定要给辅导员数落一顿,想着就加快了脚步从楼梯上往下跑。   平时都已经有点过于光滑的楼梯白色瓷砖,在下雨天覆上了一层被数百个脚印踩过的泥和雨水的混合物之后就更滑了,徐云熙的脚步稳稳地落在楼阶上然而往前打滑了一下,由于惯性问题身体依然停留在后方,于是一屁股往楼梯上摔了坐了下去,他赶紧扶着楼梯扶手站起来,后面有同学给他地上纸巾,“同学,你屁股后面都脏了,快擦擦吧。”   这次真是比尿了床都还难看了,徐云熙一脸黑线,又觉得屁股很疼,走路都扯着不自然。   他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幸好手机不是放在后面的裤兜里,不然刚刚这么一屁股坐下去肯定要四分五裂了。   “顾尘,我在院楼楼梯上摔了,忘了带学生证还没注册好,你快过来接我。”   顾尘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今天他休假,还要相亲,出门之前还问过徐云熙要不要顺路载他,徐云熙磨磨蹭蹭的,又说想在家里吃过饭再去学校,于是顾尘就自己出门了。   这次的女生看上去很温婉,说话语气也让人很自在,“顾先生,你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呢?”   顾尘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看书,写文章,和人聊天,看电视也算吧,做饭,逗小孩子玩。”   女生眼里浮现出很满意的神色,以为顾尘的逗小孩子玩的小孩子是指附近邻居的小朋友,于是点评道,“那你还挺有爱心的。”   结果没聊上几句小孩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自己在楼梯上摔了要顾尘给他送学生证,顾尘只好马上结账跟女生道别:“抱歉,我有事要先离开了,家里小孩子在外面摔倒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女生犹如五雷轰顶,心里搞不清楚状况只想说wtf什么鬼,“小,小孩子,你刚刚说的逗小孩子玩是你家的小孩子?……”   顾尘腼腆一笑,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是我的小孩子,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   女生在心里对顾尘的简历表瞬间画了个大叉。   顾尘把徐云熙扶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徐云熙还挣扎着不想坐,被顾尘瞪了一眼才弱弱地说:“我屁股脏,你先找张报纸给我垫垫。”   顾尘拿着徐云熙的学生证给他排队注册盖章,回来之后又载着徐云熙去医院拍片看看有没有摔伤,一路上徐云熙还在关心他的相亲情况。   顾尘觉得自己有点哭笑不得了,“你还能不能先顾好你自己了。”   幸好没摔着腰,但是可能摔青了有点瘀血,碰到屁股的时候还是有点疼,徐云熙说什么也不肯自己走路了,从医院出来就非要顾尘背他,说自己拧着屁股走太难看了好像脱肛了一样。   顾尘被他逗笑了,小脑袋整天一天到晚想些不正经的,简直拿他没有办法。   但是徐云熙却很享受,借着屁股疼的理由可以在大街上那么多行人注目之下跟顾尘腻歪在一起,他凑在顾尘的耳边说:“顾尘,真好啊,我做梦都想这样被你背着在街上走。”   晚上顾尘要给他搓药酒,勾勾手招呼他过来,“把裤子脱了。”   徐云熙从善如流,脸上笑得有点羞涩,羞涩之中又掩饰不住脑海之中的猥琐,脱了裤子就要往顾尘身上扑,“你好不容易让我脱一回裤子我怎么觉得好兴奋呢!”   顾尘把他徐云熙两手臂架住防止这个小流氓继续往自己身上蹭,面无表情道:“你再这样我就要把你扔出去了。”   徐云熙连裤子都没穿还是诱惑顾尘失败,觉得自己很没有用,生无可恋脸气鼓鼓地把连闷在枕头里,趴着等顾尘给他搓屁屁。   顾尘给他按摩着,随口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故意摔的啊?”   “才不是呢,我神经病啊不疼啊,故意摔那万一脑袋先着地呢!行没啊别揉了又不让我碰你还使劲儿撩我,我快要起反应了我要咬人了!”   顾尘去浴室里把满手的药酒洗去,徐云熙穿好裤子,走出客厅从背包里拿出一点东西,抵在了舌头下。   顾尘擦干手出来的时候,徐云熙坐在床上向他高高地伸出手,“屁屁疼,要抱抱。”   徐云熙将两腿缠在顾尘腰上,环着顾尘的脖子,顾尘一手托住他的屁屁一手稳住他的腰,仰头看入他充满期待的眼睛里,“你想怎么样?”   “八月最后一天了,要戒烟吻,看在屁屁疼的份上。”徐云熙低头跟他蹭着鼻尖。   顾尘很傲娇地说:“不吻,疼也不吻。”说着又把他抬高一点,抱得稳稳的。   徐云熙直接把回答封在了顾尘的嘴里,把舌下开始融化的牛奶硬糖用舌尖送到顾尘的嘴里,并和他用舌缠着那颗奶糖玩,时而放开了在顾尘嘴里笨拙地游走,时而又吸吮他口中香浓的奶糖味。   口中的津液不停渗出几乎要在徐云熙的嘴角流出,顾尘和他稍微一分开,舔了舔他的嘴角,又与他重新吻在一起,徐云熙气喘吁吁地和他分开一阵,又迫不及待地和他继续在口腔之间分享那片融化的甜味。   奶糖在两人舌间抵来抵去,直到最后完全融化的时候徐云熙几乎要吻得缺氧昏厥,他伏在顾尘怀里紧紧地与他贴在一起,抵着顾尘的腹部的地方情不自禁地隔着裤子摩挲着,发出衣物之间摩擦的声音。   “唔……是你……最喜欢的……奶糖味不?”徐云熙喘着气问。   “嗯。”      ☆、第31章   隋奕考完试以后在开学之前提早几天回到了宿舍,他和父母之间关于他的取向问题一直存在嫌隙,在杨皓南上次登门拜访之后原本稍微缓和的关系又再度紧张,虽然意见不一致,但是彼此都无法发泄也不愿多谈,只好沉默以对。   家里氛围太压抑,倒不如自己生活,顶多凌乱了一点而已,等言谨回来就没事了。   说起言谨,九月份言谨的生日即将到来。   大一的时候跟言谨都还不熟,他生日直接回家了跟家里人过,跟隋奕说了晚上再回来。   隋奕觉得既然和言谨还要一起住四年,那么对方生日自己应该要有点表示,刚好无意中在微博上看到有人点评一家diy蛋糕的店不错,就去打电话预约了。那家店在一个住宅小区里面,隋奕下了车之后路盲症发作,加上近视根本没看到微博上店家说的路面标志性建筑物,在小区里里外外绕了一圈从入口绕回了入口都还是没找到,最后还要打去店里在店员的指示下才找得到。   在挑选蛋糕款式的时候隋奕又不知道言谨的口味,可是直接打去问又挺尴尬的,于是又纠结口味纠结了二十多分钟,最后想着讨厌巧克力讨厌芝士的人有不少但是应该没什么人会讨厌芒果味道的于是选了一个芒果慕斯。   店员看他纠结那么久,以为他是给女朋友做的一个劲给他推荐女孩子会比较喜欢的款式,他很无语地解释着是给男孩子做的,于是店员看他的神色变得有点意味深长。   当隋奕提着亲手做的芒果慕斯蛋糕回宿舍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堵车,出来用了二十分钟回去用了双倍时间,店员事前跟他说慕斯是免烤的在冰箱中会自己凝固,但是在室温之下三十分钟之内要吃掉不然会开始融化,他还觉得没问题,结果看到回去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而且宿舍里又没有冰箱,吓得开始冒冷汗,一直盯着蛋糕盒的底部怕慕斯都融化了要流出来。   回到宿舍的时候言谨也是刚到,他把蛋糕盒捧到言谨跟前,说:“呃,言谨,我猜你在家里也有吃蛋糕,不过这个是我自己做的。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但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这一点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言谨表现得很淡定,并没有特别感动,因为他跟隋奕那时候毕竟是真的还不熟,还仅止于点头之交或者再多一点点,隋奕能够这么做已经很用心了。   他招呼了隋奕一起坐在他的书桌前,没有点蜡烛,直接打开了纸盒,把围绕在蛋糕外侧那层用来固定和保护蛋糕体的透明塑料膜撕去之后,整个慕斯蛋糕都开始坍塌,垮了一半,隋奕在蛋糕表面上用巧克力挤出来的笑脸图案也笑得很是扭曲。   言谨和隋奕同时:“……”   隋奕这天的尴尬值都已用尽破表,他扶着额默默地别开了脸,说:“我跟你保证它刚做出来的时候还是个端庄的好蛋糕,颜值是正常的,现在是意外,可能是你的打开方式不对。”   言谨勾勾嘴唇淡淡地一笑,虽然心里默默地嫌弃了一下,但还是用叉子挖了一块放进嘴里,慕斯柔滑的口感浓稠的奶香味之中隐隐散发着芒果的果香,上面用来点缀的被隋奕很不走心地堆成一坨还坍塌了一半到慕斯里面的新鲜芒果粒有着酸甜的新鲜味道,完全不是糖水罐里头泡出来的虚假甜味,超乎外表和意料的好吃。   言谨说:“谢谢你。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的今天。”隋奕边挖着慕斯一边回答。   “你比我小一个月?”言谨讶然。   隋奕叼着叉子摇摇头,“比你大两年,我推迟了两年才参加的高考。”   交换生日,往往就是友谊的开始。   到了去年言谨生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开始变得微妙。   言谨由于徐云熙的关系,对男人之间的感情没有什么排斥的地方,他之前也没喜欢过什么人没有刻意深究过取向的问题,在认识隋奕并相处一年算是充分了解过对方以后,他的表现也很自然。   渐渐地,言谨发觉自己迟钝的感情雷达终于在遇到隋奕之后有了正常反应,他好像只要想起这个人,名字还没到嘴边就勾起了笑,只要他不在自己身边,心里就被填满了想念,他的一举一动一个表情好像都能遥控他的心情,抽丝剥茧之后才明白这可能是出于爱情,一切又比不排斥和自然接受更进了一步。   隋奕在他的这一年生日亲自写了一首歌给他,在言谨来排练室接他的时候,让乐队的其他人一起帮忙把这首歌送给言谨。   他没有刻意谱写歌词,只是同一句简单的发音反复的哼唱,单调的情节反而丰富了旋律的内涵。   隋奕在经历了某些事情之后丧失了对抒发情感的大部分兴趣,觉得肉麻又肤浅而且没有意义又容易造成误会。所以干脆地把情感融入和弦里面,他相信言谨会听得懂,那些散落于音符之外的语言。   那一天言谨终于第一次觉得他对隋奕那些似有若无的单恋找到了出口,以往的每一次他想要往深入里思考对隋奕的那种感觉的时候他又觉得他和隋奕的距离好像拉得很远,总是有点错位有点恍惚,好像他就在眼前,可是伸手却够不到。   他知道他那天感觉到的心动,绝对不止于友谊,也绝对不完全出于感动。   隋奕在电脑上翻着去年言谨生日的照片,不停地想今年要怎么给言谨庆祝,连言谨本人回来了都不知道。   言谨悄悄地摸了隋奕的后颈一下,吓得他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来,回头一脸惊愕地看着言谨。   言谨见他是真的被自己吓到,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把他拉近到自己身前,抚抚他的背平定了一下他的情绪,说:“是我,别怕,怎么了吓成这样?”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还以为是什么呢。”隋奕松了一口气,被言谨按着肩膀坐回到位子上,“你回来干嘛?”   “放行李,顺便给你收拾一下桌子,然后就回家了。”言谨今天心情好像还不错,眼角带笑地凑到隋奕旁边,“你害怕就求我啊,我可以考虑一下提早搬回来陪你。”   隋奕无奈地说:“你别傻了,在家里住得那么好没事提早回宿舍干什么。对了,你今年生日,不如我们去个旅游吧,周五下午没课,你的第二专业开学第一个星期也还没开始上课。”   隋奕停顿了一下,突然有点心虚,他刚刚说了“我们”,可是他怕言谨误会他的意思会叫上一大帮朋友,又怕他没有误会又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才那么犹豫。   沉默的几秒钟之间,隋奕的心情突然变得很紧张。   然后言谨敛去了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小心翼翼,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思不太敢问出口那样,眼里有点不确定的神色,“我们两个人。”   隋奕对上他的目光,悄悄地咽了咽唾沫,“嗯,我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生日之后会更暧昧。。。毕竟要一起睡   ☆、第32章   隋奕从小到大都不太会紧张,很多事情对于他来说都太容易做到,而不太容易的只要用心去做也都能做到,可是和言谨独处的时候他总是会莫名地开始紧张,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弄错了什么,或是在言谨面前表现得不够好,他总是觉得他这辈子的紧张额度都要在言谨面前刷完了。   出发的前一个晚上他几乎没睡着,隔一个小时就看一次时间,然后在心里默默地哀嚎“卧槽怎么又一个小时了怎么我还没睡着!”,等到天蒙蒙要亮了的时候他才觉得很困,可是刚合上眼睛闹钟就响了。   上午在坐去隔壁城市的高铁上,看着飞速倒退的风景,隋奕又开始困得一阵恍惚,靠着椅背睡了一会儿,从高铁站出来转乘汽车到小镇上进村的村口,汽车从城市拐入小镇,路越走越颠簸,颠着颠着就整个人都精神了,在村口搭黑车上了山,绕着盘山的公路进山,满山葱郁在阳光下深浅错落,卷着山林苍木幽然香气的清风扑面而至,鸟鸣山涧草木繁盛,距离城市不过十几公里路却好像翻过山的另一面就远离人间喧嚣了一样。   找到客栈入住的时候已是正午,沿路问了好几间客栈旅店都说客满,开学是旅游淡季,但是靠近村子去往海滩的民宿依然被订满,隋奕心里有点抓狂,可还是吐了吐舌头一脸无辜地看着言谨说:“我不知道这么多人,我没订房。”   言谨这天心情好,眉眼都舒展着很好看,给了他一个“什么都没关系你在就好了”的笑容,抓着他手腕就走,“没事,我们再往上坡的地方问问。”   最后在几乎坡顶的地方才找到住的地方,不过那个客栈也有一个好处,由于地势较高,从楼顶天台可以一直望到道路尽头的海岸。   在看到房间的时候隋奕又默默地崩溃了一次,“这就大床房了,床还没你房间里的大。”   言谨研究了一下隋奕的小表情,觉得很有趣,扯扯他袖角晃了晃说:“没事啊,这个床我们挤一挤也够睡的。”   隋奕被他这个动作萌到了,一时答不上话来。   海边的天气很不稳定,每天都有五六次阵雨,每次可能只有十来分钟短。   两人吃过午饭又休息了一下,在太阳最毒辣的下午两三点钟没有去游泳,戴着墨镜就在通向海岸的道路上散步,经过山间的田野,在村落的残旧墙垣边躲过一次阵雨。   言谨侧过身用纸巾拭去隋奕滴着雨水的发尖的时候,雨骤然地停了,隋奕忍不住笑了看着他,“你是很娘喔出门还随身带纸巾。”   言谨把纸巾塞到他手里,很轻松很顺手地就把他扛起来走到路中间,实力辟谣。   隋奕整个人都成了一个大写的卧槽,头朝着地面的方向血液都冲到了脑门,整个脸都涨红了,抓狂地喊:“喂,你很烦啊,快点放我下来,后面有人看到啦!!!”   言谨把隋奕放下来,整好衣角,戳戳他气鼓鼓的番茄脸,指指身后,“你看,小彩虹。”   大雨初歇,一段很短小的彩虹漂浮在经雨水刚刚洗过的天空。   走到海滩边的小便利店旁,隔着一段距离遥望广阔的海岸线,看到碧蓝色的海浪翻涌着漫过沙滩,折射着耀眼的阳光,咸腥湿润的海风扑面,隋奕扶了扶墨镜,直愣愣地望着海平线的方向出了神。   言谨的呼吸混在海浪扑腾的海风隆隆的声音里,温暖的呼吸熨在隋奕的耳尖,“发什么呆,有这么美么?”   隋奕转过脸看着他,突然笑得很开心,言谨回望过来,以眼神示意询问。   “这几年我看过很多次大海,每一次的海水都比这里的清澈和蓝,每一次的沙子都比这里的细和洁白,而且身边也没有人。你知道我都是什么时候才会去看海吗。”   言谨摇摇头,隋奕转过脸面朝大海,牵了牵嘴角,又是这样,只要一说起过去就会垂下视线,好像这样就能把情绪都隐藏起来。   “想死的时候。天空大海特别广阔,人类可以依靠它们找回自己的渺小感,它们就好像能容纳一切,于是我看着它们,可以把所有的坏情绪都交给它们容纳。”   言谨没说话,隋奕可以感觉到他沉沉的目光,总是酝酿着感情的双眸,他继续说着,语气平淡,像是在讲一个记忆遥远的故事,“我以前看似做事很高调,其实这只是侧面反映出我的性格有多尖锐,人际面广泛但始终不通人情,自以为很对,自以为很了不起,自以为,别人都会喜欢我。”   言谨觉得隋奕好像哽咽了一下,但好像又是他听错了,他的声音被海风温柔地拥抱着,“原来那些自以为就是我隐藏得很深的自卑和怯懦,连我自己也无法接受,却不得不袒露着任由别人中伤。”他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最后这样尖锐都被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磨平了,自卑和怯懦在他人的恶意之中消磨殆尽,我才终于找回那个不被情绪掌控的真实的自我,才看得到事物本身的美好。言谨,这真的是我见过最矬的海滩,但此时此刻,和你站在一起,我却觉得很美。”   不是这样的,隋奕,原本那个我没有见过的你一定也很好很好,只是现在更多了伤痛和痊愈的经历,在你那里沉淀成了成熟沉稳和从容淡定,变成了我喜欢的那个隋奕。   “隋奕,其实……”   “啊!——你快点把它赶走啦!!——”旁边一个穿着t恤和热裤扎长马尾的女生尖叫着跑过来,后面追着一条汪汪吠着的土黄色中华田园犬,再后面还跟着一个慌慌张张的眼镜男,两人一狗围绕言谨和隋奕两人绕起了圈。   言谨:“……”   隋奕快被这两个人转晕了,他闪到一旁从草丛间翻出一枝树杈,朝狗吹了个口哨,“狗狗,去追这个。”然后扬手一抛,树杈旋转着飞向海滩的方向,那狗汪的一下追了过去,然后叼着树杈回来放在隋奕脚边,摇摇尾巴蹲在他面前,“汪!”   结果隋奕和狗玩了大半个小时扔来扔去的游戏那狗才玩腻了,言谨在旁边舔着冰棍看他看,每次隋奕想往回走的时候那狗就很亲密地缠着他伸舌头哈着气转来转去挡着他继续向前走的路,狗终于累了的时候隋奕也出了一身汗,觉得自己咸咸臭臭的像条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海鲜,又热又累又困,拉着言谨就回客栈洗了个澡补眠了。   下午将近日落时分,言谨把隋奕摇醒了,他在旁边守着他午睡自己玩手机玩了一个下午,无无聊聊地又给隋奕删了点未读短信确认几个淘宝收货写了几个好评,顺手又替他更新软件什么的。   “隋奕,再不去海边就要开始退潮了。”   隋奕朦朦胧胧地坐起身,发了几秒呆,打了个呵欠,倒在言谨的身侧,抱着他的手臂又闭上眼睡了,言谨直接把他从床上拖到地板上拖行了几米他把他拖醒了,抓起枕头和言谨闹了一阵,才重新穿好衣服和鞋子出发。   开始退潮的海滩比下午第一次来的时候看上去更矬了,两个人都没有游泳的兴致,娘兮兮地提着鞋沿着被海浪拍湿的沙滩边缘,往落日没入西山的方向散步。   随着光线逐渐隐没在天际,洒落在脸上身上的光愈发地柔和 ,模糊了线条,隋奕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像海里漂浮的水母一样松松软软的,他想象着能和言谨牵手,甚至只是勾着手指,不必紧密地拥抱,胳膊若有若无地接触相贴又分开就很够了,然后在斜阳消失踪迹的时候,被他如月光一样柔和的视线所包围。   他们走到一块坐落在海滩上的巨大礁石旁,背对着大海倚坐着,说着点无厘头的废话,隋奕却慢慢地感觉紧张起来,他觉得言谨好像在酝酿着什么,他有点害怕,是言谨发现自己喜欢他了吗,如果他拒绝的话他当然会很难受,但如果言谨的想法和自己一样,那又会是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不安。   言谨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阵,凑得离隋奕近了一些,“隋奕,其实……”   哗啦——明明在不断退潮的海浪却忽然刮了一阵急风,一个稍大的浪剧烈地撞上礁石激起了五米高,再做了一个自由落体全数打在言谨和隋奕两个人身上,两个人瞬间就湿透了,从发梢湿到了内裤。   言谨:“……”   隋奕看着言谨那个狼狈的脸,前一秒还帅得引人□□下一秒自己就变成了一朵浪的样子,站起身来扶着礁石弯腰笑到腿软,被海浪退回大海的力量一带便摔进了海里,灌了几口咸苦的海水,咸得生理泪水都涌上了眼角,“我操咸死了,我觉得我的内裤也进了沙子!”   言谨狼狈的脸瞬间变成嘲讽的脸,把他扶起来拍去他外面的裤子上沾满的沙子,身上带的纸巾湿得不停滴水,言谨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拧干,又给隋奕擦了擦脸。   隋奕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消退,抬手拨弄开言谨湿濡着贴在额上几乎挡住眼睛的刘海,觉得这一刻暧昧得过于不真实,他想问言谨还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哈秋——!”隋奕还没来得及捂上嘴就打了一个喷嚏,言谨被他喷了一脸口水青筋暴起,隋奕赶紧穿上鞋就跑,用手捂住了下半张脸,“回去在算账!我鼻涕要流到嘴里了,快点走!”      ☆、第33章   回到客栈洗完澡之后他们去问老板要了点食材做饭,炒土豆丝,焖排骨,蛋炒饭,也就仅仅比学校饭堂好吃一点点的水平。   饭差不多弄好的时候言谨在收拾桌面,隋奕去了路口的便利店买酒。那个卖酒的老板热情得很,跟隋奕聊了几句觉得很聊得来就把自家酿的几款酒拿出来给他试试了。   隋奕的酒量也没那么差,不过他最怕高度数的就混着喝,所以上次去酒吧喝鸡尾酒的时候才会吐成那样。   隋奕提着几罐啤酒回来的时候已经半醉了,脸颊泛红眼神飘忽。随随便便吃过了饭,饭后他已经进入了动一动就整个世界跟着旋转的状态,所以出奇的安静,定定地看着言谨,好像眼里面酝酿着什么情绪。   言谨提着啤酒带他上天台,搬来两张椅子让他坐下。   附近看不清哪个客栈的天台有几个人在弹吉他唱歌,歌声隐隐地从远处传来,在屋顶唱着你的歌,在屋顶和我爱的人,让星星点缀成最浪漫的夜晚……   夜空如墨,一抬头便是填满整个天空的星辰,璀璨欲滴,时而闪动,四周安逸宁静,连海浪拍打岸边的声响也在风里被吹散。   隋奕说得没错,天空和大海都是最宽容的,天空甚至容纳了星辰大海,我们人类渺小得连尘埃都不如,目光却能透过天空看得到无尽。   言谨仰得脖子都酸了,耳边听到隋奕放下手里的啤酒罐时候铝罐与地面触碰发出的清脆声响,他低头时发现隋奕就在他眼前,凑得极近,眼神湿漉漉的却带着雾气一般的迷朦。   “你凑过来干什么。”言谨轻轻地开口,呼吸都熨在隋奕的脸庞。   “看你。”隋奕回答,他眼前的景象晕眩,只有足够近足够稳才能看得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就像他的心,总是不安与徘徊,却在和言谨凑得足够近足够稳的时候才得到片刻的安定。   这是已经陪在他身边走到第三年的言谨,他神经质强迫症外表冷漠淡然,内心温和细腻却又不易表露,总是在细处润泽,对于在意和重要的事情默默牢记在心里,言谨说过,能够说出口的东西大多不太重要而我们本身也不太在意,因为我们在意的不一定重要,而重要的我们又未必在意。   可是有的话,比如说喜欢的这份心情,眼睛可以辨认,大脑可以判断,用心可以感受,但是听不到的时候却依然会让人不够自信自己能被喜欢上,纵然即便亲口说的也不一定就能当真。   隋奕想让言谨听到,可是他不敢说,他想听言谨说,可是他又不敢听。   两个人的呼吸混着酒气胶着在一起分不出彼此,隋奕缓缓地垂下眼睑,耳边恍惚地传来言谨好听的声音,低低地回荡着,“隋奕,你知道我是谁吗。”   言谨认真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隋奕,看着他低垂的轻轻颤动如蝉翼一样的眼睫,“我是言谨,我不存在于你过去任何一个崇拜你爱慕你的人之中,也不存在于你失落时奚落你诋毁你的人之中,更不是杨皓南。”   他往后退开了一点点,“我不想要你的暧昧,你只能完全得到,或者全部失去。所以其实你……”   言谨还没有说完的时候,隋奕又暖又软的嘴唇就贴住了他的唇。   毫无接吻技巧,没有过分的缠绵深入,只有紧密的贴合轻柔的吮吸,简单直白的亲密。   言谨的脑袋轰的一下只剩下了空白。   刚刚说出那句话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一个片段,在村上春树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里,岛本说,“在我是不存在所谓中间的。在我身上不存在中间性的东西。不存在中间性的东西的地方也不存在中间。所以对你来说,或全部收留我或全部舍弃我,二者必居其一。”   言谨念初三的那年村上春树的名字突然被传遍,他也凑热闹读过这一本,可是当时年纪太小,对于性对于人都还处于懵懂不明的摸索阶段,看完整本书除了儿童不宜的描写以外都没有留下过多的深刻印象。   然而突然在自己说出口的这一瞬间,他才恍然大悟一样地记起原来曾经以为深奥难明的句子都是未来某一个时刻某一种心情最准确的真实写照。   我不想要你的暧昧,你只能完全得到,或者全部失去。所以其实你喜欢我吗,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隋奕的唇离开言谨的时候,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漫天繁星,喃喃地说了一句,“啊,我一定是在做梦吧。”然后直接转身离开天台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言谨在原地愣足了五分钟,才捡起地上的啤酒罐跟着下楼。   回到房间的时候隋奕已经睡下了,那么窄的一张一米二宽的床,隋奕已经滚到了边上,再往出滚一点点就会掉下去,他缩在被子里紧紧地闭着双眼,似乎已经入睡。   言谨刷牙洗脸之后到床上躺下,看着隋奕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探过手去把几乎滚下床的隋奕捞回自己怀里,用手臂圈住他的腰,闻了闻他淡淡的发香,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隋奕就好像失忆了一样,对昨晚在天台发生过的事情绝口不提,从离开客栈到回到寝室的一路上都一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打瞌睡,一直保持缄默,和言谨几乎没有交流。   甚至连走路的时候也刻意和言谨保持了一臂距离,或者一前一后,似乎若有所思。   回到寝室之后隋奕在阳台洗衣服,洗衣机在隆隆地运转,而他就站在洗衣机前面发呆,一副决心装傻到底不想回到房间内面对言谨的样子。   言谨忍了他一整个上午,在晚霞即将褪尽的时候还是打破了这种刻意沉默的平静假象,他站在隋奕身后掰着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别装了,说清楚。”   隋奕的眼神刚刚触到言谨又转开了,有点不自在,“说什么。”   言谨语气平静,“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你喜不喜欢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隋奕的脸色有点迟疑,他说不出这个回答,此时此刻的他对于这个问题做不出一个决定。   言谨耐心地等着他,给足他时间做考虑,可是最后等到的却是,“言谨,你听我说,爱情不单单只是一个答案而已……”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听到了这个开头,言谨便打断了他的话,“你连一个答案都不能给我,我还能要求你什么呢?”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隋奕的心泛起一阵酸楚,他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你太重要了,重要到我会在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担心万一失去。”   言谨也沉默了,好像他们之间说的不是同一种语言,彼此之间的默契全然不相通了。   “呵呵。”言谨冷笑了一声,脸上却笑容全无,表情很冷甚至有点凶,“你不是担心失去,你是担心万一你后悔的时候不能失去。隋奕,你就是一怂蛋,老是一副随随便便什么都无所谓的态度好像真有那么洒脱那么拎得起放得下似的。其实根本拎都不敢拎,永远想着给自己留后路随时可以半途而废。既然之前没想清楚就不要来惹我,现在看到我上心了又开始怂,很好玩是不是?”   隋奕被骂得哑口无言愣在原地,回过神来身旁的人已经没了影。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在早出晚归啦,有用手机打草稿,找到时间就尽量更,要评论哦~(~ ̄▽ ̄)~   ☆、第34章   隋奕在言谨离开之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盯着房门看了一个晚上,连晚饭也没有去吃,一直等着言谨回来。   他不敢打给言谨,他不知道他还能跟言谨说什么,可他就是想他回来,想要他出现在自己眼前,他要确认言谨还是好好的,即使在跟他生气也好。   言谨终于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个透明的塑胶收纳盒,脸上表情已经没有绷着,眼神温和了许多。   他没有说话,径直地走到隋奕身旁,把收纳盒放在他的桌面上,动作利落地把隋奕平时常用又永远不懂得放回原位的东西分类收纳进去。   隋奕默默地看着他的动作,当做好这一切的时候,他感受到言谨的目光压在他身上,逼着他回望过去。   他想站起身,可是言谨按按他的肩膀,让他继续坐着,他抿紧了双唇,等着言谨要说的话。   “你只是对我做的事情感动,感动到想要回报,感动到觉得愧疚,感动到不得已才有些暧昧,而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是吗。”言谨问。   隋奕的眼眶蓦然地红了,泪光在里面开始流转,心口压抑得呼吸都苦难,说不出一句话。   言谨继续说着,默认他已经回答,“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你在人群里就好像宇宙中会发光的恒星,而我顶多只算是一颗小行星而已,绕着你转的那一面才特别耀眼。我太普通了,没什么特别,特别喜欢你算特别吗,非要往复杂点说也只是和比较稳重温厚做事刻板甚至有点轻微强迫行为的普通人而已,我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你去喜欢的地方,所以知道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好像就完全没有办法了。就好像知道自己受伤了,想去捂一下伤口可是却连伤口在哪里也不知道,就只是痛和束手无策。我刚才不应该那样骂你的,你只是不喜欢一个人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   隋奕哭了,他的言谨根本不必把自己摆得这么低,他的言谨永远高傲独立沉稳大气,容忍和容纳他连自己都难以接受的过去的软弱和现在的懦弱,治愈他近乎残缺溃烂的伤痕,是全世界最值得他去喜欢甚至是爱的人。   只是他找回了勇气走出自卑和怯懦,却依然不敢走近言谨的生活而已。   因为这个人太珍贵了,他的感情太真挚了,他不敢拥有也害怕可能失去。   言谨举起手想要把他擦去眼泪,停在半空想了想,又还是收回了手,好像这已经是个多余的动作了,有点不合时宜。   “隋奕,可我还是想对你好怎么办,我还是想看到你好好的。你会痊愈的,会变回我没见过的那个自信开朗人见人爱的隋奕,你会重新被更多人喜欢,也会重拾勇气去喜欢很多人,会真正地放下那些过去。但我只喜欢过你,我还不知道放下是怎么样的该怎么做,问你也没有用,所以我也需要时间去痊愈。如果喜欢我会让你感到害怕后悔,那么大概是因为我不太值得,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眼泪已经把隋奕的视线全部模糊掉了,他抬着头努力地睁着眼也看不清言谨此刻的表情。他紧紧地咬着下唇,疼痛的感觉可以替他分担掉一点尖锥刺过一般的心痛。   不是你说的那样的,可是我从何辩解你才会相信我呢。   “你平时用的东西都在盒子里,没事不用乱翻柜子了。”言谨的语气还是那么的柔和,“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在此之后,言谨就真的走了,走得彻底走得干净利落,连课都不上了,听班长说言谨请了两个星期假,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请假那么长时间,疗情伤吗,可是言谨不会矫情也更不会无聊到要专门请假做这样的事情。   隋奕想问他,可他发了无数条微信言谨都没有回过半条,短信也没有,打电话也不接。   他去跟Eva说了这件事,说言谨跟他告白了,可是他很怂,他想了很多事情犹豫不决,所以言谨就很洒脱了说放弃就放弃了,他早知道言谨是这样有精神洁癖的人,如果自己被当做他的人生黑历史被剔出他的未来,那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Eva把隋奕骂了一通,说他是大傻逼,怂到外太空,选择困难癌,言谨主动告白就应该坐上去自己动你居然就坐在原地动也不动,我也不想理你了。   日子一天一天熬着过,隋奕数着什么时候两个星期结束,言谨回到寝室回到他身边,他要好好地把事情说清楚,给言谨一个明确的答复。   只是数到第七天的晚上,言谨就回来了,没有多留,可能只是回来拿一点东西。   当时隋奕已经躺在床上了,在黑暗里看着墙壁等待睡意降临,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然后啪嗒一下言谨的台灯开了,言谨以为隋奕已经睡着了,把台灯压得很低尽量照不到隋奕那边,不想打扰他休息。   言谨取完自己的东西之后悄声走到隋奕的位置,看着他凌乱不堪犹如堆填区一样的桌面很浅地叹出一口气,然后认命一般地动手替他收拾,日用品和文具分开,学习资料和书本按科目分类,琴谱也按照顺序码好。   隋奕听到言谨替他收拾桌面的动静,面对着墙壁不敢转过身来,用力地咬着嘴唇无声无息地哭了。   言谨收拾完就又走了,天亮之后也没有再出现,继续人间蒸发继续不理他。   过了几天隋奕忍不住在没有课的下午凭着印象去了言谨家一趟,言谨母亲说他不在家问他找言谨有什么事她可以帮忙转告,语气亲切得很,隋奕一对上她的眼睛就想起言谨和他说话时候的眼神,觉得羞愧得很,不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自己勾引了人家的宝贝儿子然后还不肯要,结果被放弃了又舔着脸上门找人。   隋奕在出门之后还在言谨家门口一直站到了日落时分暮霭重重的时候,却依然未见言谨的身影只好讪讪地离开。   终于数完了第二个星期,言谨要回来了,可是言谨什么时候回到学校隋奕也不知道,他在寝室等了一个上午也没有等到人,等到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一个人去饭堂吃午饭的时候,却撞见了和隔壁班班长叶佩琦吃饭的言谨。   隋奕捧着饭盘呆呆地看着言谨的方向,言谨的视线扫了过来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淡淡地朝他笑了一下,笑得他心口都疼。   晚上有一节在阶梯教室上的大课,隋奕很早就来到教室,里面都没有几个人,他打算占好了位置等言谨过来。可是他刚进教室在右边偏后排的位置看到了言谨,他深呼吸了三次,捏紧了自己的手心,走到言谨身边坐下,言谨回过头来,又是淡淡地朝他一笑。   他把自己的手塞进言谨的手里,开口却是鼻子泛酸带上了哭腔,只好拼命压低声线,“我不是怕后悔,我只是需要做决定的底气,我想清楚了,我喜欢你,你就是我的底气。”   言谨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收回,问他:“你上完厕所洗手了没有?”   隋奕就被气哭了。   隋奕是真的被气哭了,他转过身背对着整个教室只面对言谨一个人,脸都给气红了眼泪不停从眼角流下来。   言谨拉着他站起来用自己的身子挡着他,重新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出教室,一直带他去到楼层的洗手间的洗手池,挤了点洗手液湿了水打出泡沫,耐心地揉着隋奕的手,一边哄着隋奕,“我也不怕你后悔啊,我会有不让你后悔的能力的。”   隋奕抽泣着,双手都被言谨握着在洗手不方便抹眼泪,有点崩溃,“我现在就觉得后悔了,你他妈真的有病的。”   言谨勾着唇角一笑,“现在说后悔就太迟了,已经是我的人了。”   隋奕把手上的水都擦在言谨衣服上,言谨从表情到内心都受落得很,给他抹去了泪水,带着他走到走廊尽头教学楼与教学楼之间的走道里,没有灯隐秘得很适合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   言谨搂着他吻了吻他的嘴唇,末了又吻了吻他哭过的双眼。隋奕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带着鼻音闷声闷气地问,“你中午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回宿舍,还跟隔壁班长吃饭?”   “下个星期要跟她主持一个活动,在谈流程而已。”   隋奕还是不开心,又问:“那你这两个星期去哪了,为什么我去你家都找不到你?”   “我去上课了,上个冲刺班分析一下经典考题,然后就去考试。”言谨回答。   隋奕稍微推开他一点,“考试?出国?”   “嗯。”言谨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做人还是要进取一点的,被拒绝一次就不喜欢了那之前喜欢那么久不就都白费时间了么,当然要追到国外去继续努力一下了,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呢。”   隋奕噗地笑了出来,又搂住言谨的腰紧紧地和他胸膛贴着胸膛,感受到他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脏。   “言谨,我好喜欢你。”   “嗯,我知道,不过我没听够,你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唔……”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甜吗(doge脸   ☆、第35章   言谨回来之后,隋奕悬在半空的心情终于踏实地降回平地。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只够放在言谨身上,几乎整节课都在走神什么也没听进去,隔十来秒钟就要瞄隔壁一眼,看了又忍不住偷笑,笑完又开始想看,看完又笑。   言谨转过头和他对视了几秒,被他的笑意感染了,转回去低头写了两个字递到旁边去,“够了”。   隋奕回了四个字又推回来给他,“不够不够”。   从教室回到宿舍的那一段路上很多人,路灯在黑暗里发出暖黄的光线投下了明亮的光圈,衬得光所不能够覆及的地方显得更暗了。   他们两个人在人群之中一起走还是有点太过显眼了,而且现在所感到的心虚已经是有名有实,更加不好意思表现得过于亲密。   可是那份悸动的心情却是好像跌落在一堆羽毛里一样软软痒痒的,尤其是走在旁边的时候手背和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的时候,觉得心脏里住着一条小鱼在噗噜噗噜地吐着甜蜜的泡泡。   隋奕故意越走越偏离人群,离开路灯所能照射得到的范围,把自己隐没在了黑暗里,言谨跟着他走入暗处,还没能看得清前路就被拽住了手,隋奕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我们等人少一点的时候再走。”   言谨的指尖挠挠隋奕的手心,隋奕随即反应过来牵住了他的手,在没有人能注意到的黑暗处紧紧地交握在一起,一直到人流散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放开了假装自然地并着肩走回去。   晚上隋奕抱着自己的枕头就自动自觉地爬上言谨的床,言谨一脸“卧槽你突然这么主动好吓人”的表情,抵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往下躺,“干嘛干嘛,我允许你上来了么。”   隋奕很放心地把自己的重量都交给言谨,嘴角上翘着笑得可爱又嘚瑟,拖长了尾音,“言谨~~~”   言谨看他浪成这样简直没辙,笑着搂着他躺下了,“你这么主动就不怕我对你怎么样?”   隋奕翻了他一个白眼,“说得好像你会一样,就你这样跟女生都没有谈过的人还能知道跟男生一起怎么做么。”   “哦……”言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把手探进隋奕的裤子里握住,虔心地发问,“这样算不算知道一点?”   隋奕:“……”   几分钟之后隋奕随着言谨加快的速度呼吸开始不稳了,仰着红透了的脸喘气,抓着言谨的手臂求放过,“嗯,不要,不要这样……嗯嗯,不要了……宿舍楼那么多人声音传出去会被听到……”   言谨咬着他的耳垂,手上并没有理会隋奕的要求,声音有点低哑,“谁让你叫的,嗯?你怕人听到就不要叫。”   隋奕只好默默咬住了被角,等待着被言谨的手包裹着一下一下推向最高点。   结束之后隋奕才信号延误一般地反应过来觉得自己主动送上来被这样很害羞,低着头不敢看言谨了,伸手在言谨紧实的小腹摸来摸去,被言谨的气息包围着感到眼皮越来越沉,打了个呵欠后声线已经带上浓重的困倦,“我好想你,好多话还没问你,可是你不在的时候我都睡得很不好,现在快要困死了。”   言谨嘴唇亲了亲他的额头,“来日方长,以后慢慢说,睡吧。晚安。”   第二天下午上完一节阅读课还没有回到寝室,言谨就收到了徐云熙的电话,语气火冒三丈的,“言谨,你们在哪里,我现在就在你们宿舍楼下。”   言谨和隋奕把徐云熙带上寝室之后,徐云熙看着言谨看隋奕那眼神就看出了不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点点头,给了言谨一个“我懂的”的眼神。   言谨没有反应地忽略了他,直入正题,“你这么有空过来找我们干嘛,星期五喔,你不用参加大型亲子类真人秀节目了么?”   “什么鬼?”徐云熙皱了皱眉。   “爸爸去哪儿啊。”   徐云熙马上反应过来跟着就来气了,“艹你,我又没有爸爸又没有儿子参加什么爸爸去哪儿。”   言谨不着痕迹地补刀,“顾医生不是你干~爹么?”   “干你个蛋,”徐云熙怒了,“你才是我干爹。”   “你再说粗口顾医生又要不高兴了。”言谨给隋奕倒了一杯水,隋奕喝了一半,他接过来喝完了。   徐云熙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恩爱,别扭地转开了脸,“真是气死我了,谁他妈管他还高不高兴啊,我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他不高兴就最好。不要再提他了操,提他我就烦。”   隋奕问:“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么?”   徐云熙撇撇嘴,“谁有空跟他吵,他根本就懒得跟我吵。”顿了几秒又补充道,“刚刚就是顾尘送我来的,他之前不是相亲完十个女孩子吗,然后就又回家交差,结果回来的时候又带着一个女孩子出来,还跟她一起来接我放学,他神经病啊!”   隋奕顺了顺徐云熙的炸毛,“我觉得顾医生会这样做可能也就是想证明给你看他跟那个女生没什么吧。”   徐云熙咬牙切齿,“可是他今晚肯定是要去跟那个女孩子吃饭啊!!”   言谨的语气也变得很无奈,“他也不是第一次啦,你不是说他一个月都去相亲了十回了吗,你还不习惯吗。”   “习惯你妹啊习惯,我找七个女生一个星期每天换着不重样地跟隋奕吃饭我看看你习不习惯?”   言谨给了一个“我无所谓啊反正隋奕喜欢我又不喜欢女生”的表情,说:“所以你吃醋这种事情其实告诉我们也没有用啊。”   “一个月都去了十回了现在还去,有人介绍给他他就去好像请人吃饭不要钱似的,他还敢跟我说这是最后一次!”徐云熙继续气急败坏。   隋奕:“……”   言谨突然才真正明白了徐云熙的怒点,“所以其实你这么生气是在心疼顾医生的钱啊?”   徐云熙反问:“不然呢,我还心疼他吃撑么。”   隋奕扶住了额头一脸不忍直视。   言谨又问:“那他送你过来的途中你没有对他表示你的不满么。”   徐云熙气笑了,“我有啊,我直接跟顾尘说‘你的小女朋友叫你早点回家’。然后顾尘说‘好的’。然后我就叫他送我来你们这里说我还不想回去。”   隋奕一脸“卧槽你简直是一个大写的屌”地看着徐云熙,“那你还不回家来我们这里干嘛啊,你都这样给顾医生搅局了,那你一下车那个女生肯定会问他小女朋友怎么回事啊,今晚他也不用去吃饭了,最后一次相亲也就没有然后了啊。”   徐云熙愣了几秒钟,看看隋奕,又看看言谨,最后感到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他站起身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坐下,“等一下,你们说顾尘会不会生我气啊?”   言谨问:“他很喜欢相亲?”   “不喜欢啊。”   “不喜欢那气个屁啊,你赶紧回去要小红花奖励好不好。”   徐云熙瞬间豁然开朗,突然心底里油然生出一种有好事要发生的预感,难道是蹭到了言谨和隋奕的桃花运么,他拎起自己放在言谨桌面上的包,道别的话都懒得说转身就走了。      ☆、第36章   徐云熙在离家四个站的地方下了车,前面路况很差,路口跟高架桥相连的地方有车相撞了,后面的车全部卡着动也不能动,他等了十五分钟汽车仍然在原地没移过半分,只好叫司机开门让他下车走回去。   他从冷气充裕的公交汽车的车厢下来,被室外闷热的空气迎面扑来瞬间就热出了汗。   明明入秋了,可是天气好像还停留在夏天的时候,还未完全降临的夜幕犹如巨幅的彩虹,霞光由赤红到蓝紫自地平线蔓延到顶空,在苍穹最深邃的地方有几颗星星闪烁着,华灯初上的繁忙城市在归家的途人之中找到了短暂的歇息。   徐云熙一路赶着,突然间找回了很久没有过的急切想要回家的心情。   这些年和顾尘住在一起,无论有多喜欢都已经习惯了,顾尘的家就是自己的家,他不再是五年前那个抱着顾尘大腿求借住一个晚上的野鸡高中不良学生,顾尘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严厉管教他要求他准时六点半前到家的契约监护人。   在遇到顾尘之前徐云熙喜欢过很多人,大多数都是年纪比他大的男人,他喜欢被比他成熟的男人关怀的感觉,他把这归咎于他从没有得到过的父爱情结。   但是他又尤其希望这些他喜欢的比他成熟的男人都比他柔弱,他需要在感情中占据绝对主导的地位,来填补他永远空虚的安全感。   那时候的徐云熙喜欢做1,由他主宰对方的感受,既能享受对方的付出而又不需要掏空自己一样投入太多感情,哪怕结局不完满,被劈腿了也好,他也觉得自己不亏,反正没有投入过多少自然也受不到什么伤害,跟丢弃一个自己玩腻了的玩具差不多,不足挂齿。   然而遇到顾尘之后,在他愈发渴望自己能得到顾尘的深情又求而不得希望落空之后,他好像渐渐完全把自己置于被动的位置,任由顾尘掌控自己的感情,甚至沉溺于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顾尘太过强大太过优秀,身边永远有比徐云熙更配与他站在一起的人,如果他不能跟上顾尘的脚步就会远远被那些人甩到身后看也看不到的地方。   可是顾尘回头看了他一眼,越过拥挤的人潮,告诉他,徐云熙,我对你有期望。   从那时候开始,他只希望这辈子都能被这个男人注视着掌控着,他愿意为他改变所有他不喜欢的坏习惯,也愿意为了他极尽全力奔跑追赶上他们之间的差距,只要他还对自己有期望,时不时给他一点鼓励,他就好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欢喜雀跃满血复活。   顾尘的一个拥抱比他此生之前所有得到过的拥抱加起来都要温暖,顾尘一句随便的话都比他曾听到过所有动听的承诺都要沉重,只因为那是他从看到了第一眼就已经走入并颠覆了他整个人生的顾尘。   高中的那些日子每一天放学都怀着无比急切的心情想要回家,害怕自己亏负了诺言会令顾尘感到失望。   因为初中是混着日子过的,毕业证都是义务教育不得不发的凭证,学业上落下的进度简直就是一个黑洞,于是徐云熙自觉地给自己定每日的学习计划,高中三年都没有一天睡到自然醒过,母亲给的那点生活费都不敢花攒着用来找老师补习跟不上的科目。   最后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个早上是他三年以来第一次通宵,因为亢奋到完全没有任何睡意,每一种可能都在他的脑海上演了一遍,直到确认自己的成绩够得上成为顾尘的同校师弟有余很多之后,他那一整天几乎开心得笑肌都要抽搐了。   那么顾尘的反应是什么呢,徐云熙还记得很清楚,顾尘给了他一整天无比温柔的脸色,带他去游乐场玩了一整天,带他吃烛光晚餐,任由他抱着亲,虽然拒绝了他更加过分的要求,但是那也已经是顾尘被他单恋了三年来对他做过最像是恋人的事,一次过满足了他三年间的变了又变的幻想。   最初借住在顾尘家才刚到一米七的徐云熙,无数次不自量力又没有下限地遐想过要把比自己高出二十厘米的顾尘压在身下这样那样,看看顾尘那张高冷淡漠温润禁欲的脸会如何在他身下呈现出情-欲难耐的表情。   但是后来也不知道准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幻想变成了被顾尘尽情地摆弄深深地占有,从求躺平变成了求玩坏,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坐上去自己动。   然而这也没有什么卵用,顾尘面对任何场面都依旧处变不惊保持着毫无反应的呵呵一笑,表示我不喜欢你我对你也没感觉送上来我也不会碰你,再过来你就给我滚滚哒。   即使徐云熙嘤嘤嘤地哭着说“其实你是不是不行”,顾尘仍然可以云淡风轻地浅浅地勾着唇角,说“就算你用激将法我也不会碰你”。   奇怪的是,徐云熙越是被打击越是觉得自己充满斗志,他有一种不知道哪里来的觉得顾尘始终有一天会爱他爱到不行也会上他上到不行的信念。   然后凭着这份信念赖在顾尘身边,打算赖一辈子。   徐云熙连走带跑也走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自己家的小区,进入电梯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被撕裂了一样发疼,屈着身子扶着膝盖不停地喘气。出了电梯正当准备插钥匙开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徐云熙顿时愣了一下,里面的顾尘好像料及不到他在外面也愣了一下。   顾尘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徐云熙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哑着嗓子说:“顾尘爸爸对不起,我迟到了。”   “是啊,你迟到了,你跟我说我的小女朋友叫我早点回家,可是我回到家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顾尘把他的手从徐云熙衣服后面衣摆伸进去,摸了一手的汗,“你去哪里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徐云熙搂着顾尘的脖子,他的手臂都涔出了汗水,弄得顾尘后颈都湿湿凉凉的,脸也红得厉害像个熟透了的大苹果一样,睫毛尖上都挂着一点汗,气息不稳地说:“我,我跑着回来的……”   “傻不傻。”顾尘低声责怪了一句,揽紧了他的腰把他带进屋里顺手关了门,在徐云熙又拖延了三天没叠的干净衣服里找出一件,脱下了他身上的这件衣服给他换上,免得他带着汗水吹了风会着凉。   徐云熙坐在沙发上捶着自己跑得酸软的腿,神情紧张地看着顾尘问:“你真的不相亲了么,以后也不相亲了么?”   顾尘拧了条湿毛巾给他擦脸,“嗯,最后一次了。”   徐云熙撅着嘴,还是有点低落的样子,顾尘捏捏他的嘴,“怎么了?我不相亲你还不乐意了?”   徐云熙张嘴咬了他的手指一口,咬完又含在嘴里舔了舔,顾尘好像触电了一下似的条件反射缩开,徐云熙说:“你看你相亲的这些日子花了那么多钱请不同的女孩子吃饭,我只能在家里看着电视自己吃饭,伙食也没有改善。”   顾尘给了他一个“怪我咯”的表情,回答:“那不是宝宝自己的厨艺没有长进么,关我什么事。”   “不对,重点错,是你花了很多钱相亲请女孩子吃饭。”   顾尘把他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坐着替他捏着腿,表示明白地点点头,“嗯,还能再赚回来。”   徐云熙:“……”已经憋气到不是很想说话了。   相对沉默了几分钟,电视里那个很红的剪辑混乱修音过度故事说得天花乱坠的音乐节目还在播放,歌声和谈话声从音箱传来。   顾尘看入徐云熙的眼睛里,目光一直落到徐云熙的心里,他好像很随意地开口,跟着电视里的人问了一句,“宝宝,你的梦想是什么。”   徐云熙丝毫没有犹豫就给出了答案,五年来就想好了从没有变更过的答案,“我的梦想是和顾尘谈恋爱,假装的也行,有可能实现吗?”   “没可能。”顾尘果断地拒绝,脸色却很温柔眼角都带着笑意,“我谈恋爱不能假装,要谈就只谈认真的恋爱。徐云熙,你看着我,听好了,你准备好和我认真谈恋爱了吗?”      ☆、第37章   徐云熙的唇瓣半启着,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有点怀疑自己的人生,可是话语已经下意识地不经大脑就跑了出来,他捏捏自己的脸,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道,“我是在做梦么,难道今天又是我的生日,还是愚人节?”   顾尘被他惊呆了的表情逗笑了,徐云熙愣了半天又拍拍自己的大腿,还是没有接受事实,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得到证实,“可是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吗?”   “以前是故意不说真话,后来也没说假话,我是不喜欢你。”   徐云熙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从未那么近那么清晰分明地看到过,他眼里有溢满流倾的笑,有不加掩饰的感情,有光。   “我爱你啊,宝宝。”   我每一次在得到你的示爱的时候跟你说我不喜欢你,在心里都有另一个你听不到的声音在说,宝宝,我不喜欢你,我爱你。   徐云熙一下把顾尘推倒在沙发上,跨坐在他腰间,脑中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片段,来自梦里的来自硬盘里的来自小黄文里的,最后在大段大段要问要说的话中搜寻出最想说的两个字,“行!房!”   然后趴下来想脱顾尘的衣服的时候,他的鼻腔涌现一阵温暖的腥味。   “……”   “……”   徐云熙瞬间在心里日了一整个动物园,啊啊啊啊好丢脸好丢脸,我不想做人了,为什么初夜都还没开始就要流鼻血,都还没付诸行动只是脑补了一下就已经受不了了吗。   徐云熙的鼻血快要滴下来的时候顾尘连忙拿两张纸巾给他捂住,扶着他坐好,又去找冰块给他冷敷,蹲在他跟前忍不住笑他,几次想开口都笑得说不出话。   徐云熙被自己的鼻血那么一吓而且顾尘一直在笑,他觉得已经被顾尘笑软了。   虽然知道顾尘是在笑自己,但是徐云熙已经快要被顾尘的笑容甜出了糖尿病,很甜蜜地接受了顾尘无情的嘲笑。   他理了理塞在两个鼻孔里面的纸团,无可奈何地为自己解释,“你不知道我等了这一天等了多久。”   顾尘的手揉了揉他头顶的软发,摇了摇头,忍住了笑,可是唇角还是上扬着,“我知道。”   等徐云熙的鼻血终于止住的时候,顾尘把他推去浴室洗澡了,徐云熙怕他反悔死活扒着他不肯进去,像一只一看到浴室就扒着门不肯往前走的狗。   顾尘一点都不凶地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表示你出了一身臭汗影响口感不去洗干净我现在就反悔。   徐云熙只好耷拉着脑袋去洗澡,出来的时候衣服都懒得穿了围着浴巾就往顾尘身上蹭,看到顾尘身后的床头柜上摆放着的安全套和润滑油,又一次怀疑了自己的人生。   他扶着床沿想要下来,按住顾尘想要扯掉他浴巾的手,严肃地问:“你之前都不肯碰我,你买这个干什么,你是不是在外面跟别人上过床?!”   顾尘弹了一下他脑补技能满分的脑袋,跟他扯了几下都没扯掉紧紧被揪住的浴巾,就撒手了,“我是备在这里以防万一,你天天都变着花样来诱惑我,要是哪天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伤到你怎么办。”   徐云熙心软得不要不要的,其实他哪用什么解释呢,他本来就知道顾尘是最疼他的,他要的只是顾尘亲口承认从始至终他只有他一个,顾尘心里被他无缝隙地填满着谁也进不来。   徐云熙拉着顾尘躺倒在床上,任由对方的动作,他用指腹在顾尘的下巴和脸侧摩挲着,“我以为你真的对我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为什么还要找借口吻你。”顾尘蹭蹭他的手心,回忆起徐云熙每次得到戒烟吻时候的表情,那种既慌乱又迷恋的状态。   明明在喜欢顾尘之前吻过那么多人,可是只要被顾尘的嘴唇触碰到他就会突然解锁方寸大乱模式一样,不知道怎么开始也不知道怎么结束,偶尔几次反应过来想要掌握主动权,吻着吻着又主动弃权,享受着好不容易被顾尘追逐和纠缠的微妙感觉。   前面的戏码还没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徐云熙又开始把持不住了,怕顾尘再这样漫无目的地四处点火下去还没真的进来他就已经精尽人亡了,便催促着顾尘,“我已经能适应了,你快点进来好不好。”   顾尘不急不慢地递加进程,咬了咬他盈润的嘴唇,在他耳边低沉又略带急促地喘着“你急什么,弄坏了怎么办。”   徐云熙被他这声喘息挠得耳膜也要跟着一起高-潮了,觉得自己可能又要流鼻血了,含着泪光的双目看向他,尾音都在发颤。   “你修。”   接下来的那两个小时,徐云熙终于切身体会到整个人从身到心被顾尘彻底掌控的幸福感,那是光靠想象永远无法填补的幸福到濒临崩溃的真实感受。   当徐云熙触摸到他和顾尘之间相交融合的地方时,他觉得自己心脏难以支撑这一刻所有的痛感和愉悦感,几乎要被幸福的实感撑破了,他忍不住流泪,却一直不停不停地贪心地说还要更多。   结束之后顾尘细心地给徐云熙检查上药,他趴在枕头上慢慢从余韵中回过神来,说:“顾尘爸爸,我好饿,肚子在叫。”   顾尘闻言便起身去厨房给他煮了一碗面,还放了他最喜欢吃的牛肉丸和墨鱼丸。   徐云熙自己穿好衣服,没找到裤子就拿了顾尘的一条旧的睡裤,裤脚长长地拖在地上。明明自己已经一米八也不算矮了,在学校走着的时候也常常俯视众人,可是在顾尘面前永远像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他走入厨房双臂环着顾尘的腰,顾尘的背部抵着他的胸膛,吻了吻顾尘的耳背,又低头吻了吻他刚刚一时情不自禁用力过度在顾尘肩头的末端链接着锁骨的地方啃吮出的吻痕。   脸埋在他的颈后忍不住又笑了。   顾尘就坐在饭桌的对面看徐云熙吃面,徐云熙夹起一小撮面吸溜一下,面条带着汤汁甩来甩去甩了顾尘一脸,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伸爪子过去顾尘脸上把汤擦掉。   顾尘微笑一下没有生气,在徐云熙把下一撮面条夹进嘴里的时候,说:“玩个游戏。”   然后俯身咬住面条的尾端,徐云熙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这个游戏,于是顾尘用力一吸,在触到徐云熙的嘴唇的一瞬间把面条咬断。   游戏开始得太快徐云熙都没反应过来,整撮面条他就只吃到了他一开始咬住的那一口,不忿地挥着筷子用微微有点发哑的声音说:“等一下,你太快了我还没准备好!”   顾尘窃笑着捏住他的下巴,露出一个“宝贝儿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的表情,有点不满意这个评价,“你敢说我快,刚刚是谁哭着说不要了的?”   徐云熙脸一红,脑中又浮现出顾尘刚刚在床上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想接话,夹了面条又咬住,含含糊糊地说:“再来再来。”   然后看准顾尘刚刚咬住另一端就吸溜一下吸过去,啾地沿着面条滑过去亲了顾尘的嘴唇再把面条咬断,然后高举两根手指比了一个V。   顾尘微笑地看着这个刚刚还累得说话都使不上力气的小朋友瞬间又在游戏里满血复活,心里却隐约有些疼,觉得自己的宝宝受过那么多委屈所以才那么容易就能满足。   一碗面条一开始一小撮一小撮地玩后来面条不够了变成了一根根地玩,足足玩了半个小时,吃饱的徐云熙都开始打呵欠了,站着刷牙都开始打瞌睡,最后脑袋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星期六徐云熙不需要上学,顾尘也休假,抱着他睡到自然醒。   他睡到喉咙发干想喝水,于是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越过顾尘的身子随手拿起他的手机摁了一下看时间,在锁屏上看到自己上次撅着嘴索吻被拒还被偷拍了还要被说很丑的照片。   徐云熙一下卸去了所有力气倚在顾尘的怀里,“顾尘爸爸,你又说这个表情很丑,你为什么用来做锁屏啊?”   顾尘侧过身,长腿一下子把徐云熙勾住,刚醒过来声音语气还软着迷迷糊糊地回答:“宝宝求亲亲的样子很可爱。”   徐云熙枕在顾尘的臂膀里不停地拱着他,心脏砰砰地跳动着。   “我爱你。”   “嗯……”   “顾尘顾尘。”   “嗯……”   “我爱你。”   “嗯……”   “爸爸,全世界我最爱你。”   “我也爱你。”   徐云熙心里又啊啊啊啊地尖叫起来,梦想成真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急着更新没写好,今天改了改我觉得比昨天好一点~~   ☆、第38章   星期六的中午,隋奕从排练室回来的时候,言谨已经上了一早上的课了,加上给三个学院联合举办的中秋舞会布置场地和确认节目细节流程。   虽然秋天降临的气息已经在人们的浑然不觉中渗入了空气,但是午间艳阳炙烤大地时候的气温依旧持续着炎夏的熟悉热度。   场地不举办活动的时候为了环保不开空调连灯都不开,四把弱唧唧的风扇在三十米开外吹过来连头发都吹不动一根就别说凉不凉快了,室外通风可能还比室内温度低一点。   言谨回到寝室累得饭都吃不下了,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就回床上睡回笼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手机的微信声吵醒的,睡前忘了调静音结果连续三条信息就把他弄醒了,刚醒来意识还没恢复过来仍旧像清晨时笼着一重雾霭的海面一样,感觉到有手臂越过自己把手机调成静音。   “醒啦。”见他醒过来,隋奕倾身过去啄了他的嘴唇一下。   “嗯。”足足十秒之后言谨才从困倦的状态中挣扎出来,眼睛适应了一下室内的光线,脸上还没找到合适的表情就面瘫着脸说,“你怎么又上我的床了,好挤。”   嘴上很嫌弃,但是手却很诚实地顺着隋奕皱乱的衣底摸进去,沿着肋骨往上攀爬,揉了揉小尖尖,又往旁边去顺着背脊中间的浅壑下来,停在胯骨的位置轻轻地摁着。   隋奕整个人都随着言谨的动作彻底放松下来,好想像猫一样窝在言谨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就是喜欢挤着你。”   他很喜欢言谨抚摸他的时候这些小动作,虽然调情的时候也会像这样摸来摸去,甚至还有更亲密的时候,但隋奕更享受像现在这样没有带着任何色的意味的爱抚,他觉得自己正在被言谨很深地爱惜着。   隋奕很喜欢言谨刚刚睡醒时这种懵懂乖巧的神情,平日感情充沛的眼睛在睡眠中苏醒过来的时候清澈得像被水洗过一样,有着摄人心魂且无法抵挡它直入心底的纯粹感。隋奕的视线完全被他牢牢地吸引住无法移开,看着看着又与他嘴唇相贴着吻在一起。   隋奕原本对于接吻这件事情抱有很大的反感,因为在言谨之前他唯一接过吻的对象是杨皓南,而且在接吻之后各种可怕的事情接踵而来,导致接吻这种本能用来表达爱意的行为在隋奕眼中早就蒙上了一重挥之不去的阴影。   可是面对着言谨的时候却会让他有很想要接吻的自然反应,纵然他完全不会接吻,言谨更是从未吻过别人,两个人吻起来一点都不如电影片段那样唯美,有时还会很笨互相也都不能带着对方,但是这种节奏默契又势均力敌的感觉却很好。   当言谨吻得情动把舌尖试图探入隋奕的口中时,隋奕不由得呼吸一窒,随即用自己的舌将他的纳入口中与他缱绻地缠绵在一起,言谨的舌舔过隋奕口中每一寸柔软的地方,不停地掠夺他的气息占据他所有思绪。   隋奕肺部的空气将要被耗尽想要退开的时候,言谨还依依不舍地勾着他的舌不让他离开。   他的脑海只剩下了四个字,欲罢不能。   一吻结束后言谨还要一本正经地控诉隋奕,“你每次挤过来就开始浪我半条小命都快被你弄没了。”   “大概是因为你在床上的时候就会变成一颗平躺的巨型春-药吧。”隋奕很认真地思考了原因回答。   “……”言谨用行动表示自己完全不接受这个理由,在床上又跟他闹了一阵,便拉着他起床去吃饭了。   言谨很快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穿好鞋站在门边等了,隋奕还在包里翻来翻去的,把自己的裤兜也都摸了一遍,翻着翻着还不耐烦了,向言谨投过来求助的眼神,“车卡不见了。”   言谨歪了歪脑袋,脸上已然是见怪不怪的表情,走到隋奕身旁举起手臂在他床尾堆积成山的衣物里面揪出他昨天穿过的那条裤子,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了隋奕的车卡。   隋奕讶然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的?”   言谨很坦白地回答:“昨天抱着你的时候摸到了。”   “我算是发现了,”隋奕好像很嫌弃地斜眼着言谨,撇撇嘴,“你这种表面正人君子里面禽兽不如的人正正经经抱着我的时候都在往哪摸啊。老了肯定是在公车上吃小姑娘豆腐那种怪蜀黍。”   “……”   “为了维护社会治安稳定我一定要牢牢地黏着你盯紧你。”说罢隋奕又挤过来圈住他蹭着他,“言谨~言谨~~~”   言谨心里默默感慨着他对着这个人已经毫无招架之力了。   言谨在吃炒牛河的时候隋奕在他对面啜着冰镇奶茶,言谨快速向后看了一圈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把一大块爽滑弹牙熟度恰到好处的牛肉片夹到隋奕嘴里,问:“你中午吃了什么?”   隋奕刚在刷微博,一时话没经大脑就跑出来了,“吃了一碗嫂子。”   “噗。”言谨捂着嘴几乎咳出了眼泪。   隋奕涨红了脸,在桌下踢了言谨一脚,激动地说:“啊啊啊,口误,这真的是口误!!我说的是饺子!”   言谨一脸不忍直视,“所以说你这人一天到晚都在看什么啊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   隋奕脸还红着,可是笑得不怀好意,贼兮兮地凑过来,勾勾言谨的下巴,“脑子里在想的其实都是小子啊。”   “我要报警了……”   言谨翻了翻早上的微信,发现徐云熙不久之前发过来说自己和顾尘在一起了的消息,递给隋奕看。   “真好啊。”隋奕也跟着高兴起来。   言谨点点头,“徐云熙虽然以前是个熊孩子,但是其实心地很善良,值得顾医生对他好的。”   “他家人是不是对他很不好?”   “嗯,徐云熙父亲出了事卷钱跑路了之后,我父母提出过可以照顾他们母子,但是徐云熙母亲本身性情比较傲,而且这件事情对她伤害打击很大,她不太接受我父母的帮助,连接触都不太愿意,加上有事没事就找徐云熙发泄出气,家庭暴力什么的总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的吧。”   言谨从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开始跟徐云熙就是朋友,从小徐云熙只要被他妈打得厉害不愿意回家就去他家过夜等他妈气消了再回家。   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有一次放学他们去公园沙池玩沙子,鞋子进了沙硌着脚不舒服就把鞋子脱到一旁了,结果准备回家的时候徐云熙发现自己的鞋子被其他小朋友穿错了不见了,徐云熙坐在沙池旁边怕得忍不住发抖的那个样子他好像现在还历历在目。   听徐云熙后来说他光着脚回到家之后他妈嫌他浑身泥沙脏打都懒得打他了,直接把他丢到小黑屋不给饭吃。   他瑟缩在墙角面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虽然感觉很恐惧,但是没有半点难过,甚至还能苦中作乐,想想明天只要太阳还会升起,一切也就过去了。   而且关小黑屋其实也还说得过去,至少不用受那点皮肉之苦。   小黑屋其实是家里杂物房,里面有蟑螂,母亲讨厌他就把跟他一样惹自己讨厌的蟑螂关在一起,关进去了也就不会再进来看他多一眼,到第二天天亮了门锁就会自动开了。   后来再大一点到了徐云熙反叛期的时候他开始有自己的主见了,虽然说徐云熙硬要还手也不是打不过母亲跟继父,但是没必要,而且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歇斯底里的感觉也是说不出的别扭。   所以从那时候开始,他宁愿在外面的网吧过夜,或者跟一些无所事事的朋友喝酒抽烟打牌聊通宵,也不太会来麻烦言谨的家人了,只是觉得不太好意思了。   可是即使他在外面在其他人眼里行为再怎么恶劣,他最真实无保留的一面言谨还是能看得到。   “徐云熙的本质就像停留在了童年没有长大过,他像孩童一样憧憬着世界上最美好纯真的感情,但是他不相信也不敢觊觎它们,还用各种令人嫌恶的行径武装自己,无论他和谁在一起都无法改变这个往复循环着的过程。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有一个叫顾尘的人出现了。”   顾尘的意外出现终结了这种情感的恶性循坏。   “一个一直生活在各种很糟糕里的人,如果命运中注定的那份美好终于要降临他的人生了,那种感觉必然是空前强烈而且震撼的,他的心不会感应不到,于是他就不管不顾地放手去追了。”   所以顾尘甚至没有逼迫过他去改变什么,他就自觉地丢掉卸下那些讨人厌的伪装。   哪怕旷日持久的等待和追随看上去很蠢,但是他从未那么甘之如饴过。   说到最后,言谨的嘴角忍不住漾开一丝微笑,“我以为他等不下去的时候劝过他放弃,可是他说等待一定是值得的,他真的证明给我看了,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第39章   每年中秋前夕学校的外语学院、人文学院和工程学院就会三院联合举办舞会。   合办使得三院的人力资源可以发挥出最高效率,外联部的合作可以拉到更多赞助商,不仅可以租到校内最大的体育馆作为场地,每年还有很多赞助资金邀请明星做嘉宾,抽奖奖品的逼格也逐年提高,从第一届的镜子钥匙扣到现在连拍立得iPad mini都有了。   文体部合作更是每年都火花四溅,设计的舞会主题每年带来新的惊喜,舞台布置有模有样,连音响灯光的效果都比得上专业晚会。   今年的主题是Twilight of the mid-autumn,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全部都在脸上抹了两层最浅色号的粉底把脸刷白了,还带上了红色的美瞳。   隋奕穿了浑身黑,黑色恤衫外面套了件剪裁很独特哪里都遮不住只是单纯很有型的马甲,马甲上面扣了一个蜘蛛的胸针,下面一条黑色吊脚裤,一双锃亮的黑皮鞋。   舞会热场的时候乐队来了一首快歌,前奏一出来是隋奕的吉他Solo,原本全黑的舞台只有唯一的一束灯光投在隋奕的身上,瞬间帅炸了全场观众,所有人的情绪一下子被勾上来了,尖叫和掌声不断。   两曲终了乐队退场后,作为主持人的言谨和叶佩琦才上场正式揭开晚会序幕,介绍到场嘉宾和点名感谢晚会各种赞助商。   言谨今晚也是帅得隋奕腿都合不拢了,和上午那个乖乖仔模样的言谨俨然两个人,上身黑色的西装配带暗花的领巾,胸前的口袋还挂着怀表,一副中世纪伯爵的样子,然而下半身混搭短裤和马丁靴,视觉强烈冲击之余又有种浑然天成的不对称美。   主持搭档叶佩琦在打扮上也花了很大功夫,不仅烟熏妆加抹胸黑纱蓬蓬裙高跟鞋,脖子上那条白玫瑰项链更是加分点,但是在隋奕眼中那就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因为她和言谨站在一起实在是太搭了,有种吸血鬼婚礼的新人即视感。   舞会嗨了一整晚,全程无尿点,无论是外校街舞队来助兴还是明星嘉宾的助阵都掀起一轮又一轮狂热,游戏环节和抽奖的时候有些观众已经嗨到嗓子都喊破音了。   到舞会结束的时候举办方全体工作人员留下来大合照和收拾现场,部长们抢着麦克风发表总结点评,又给大一新干事们发小礼物。   当麦克风回到叶佩琦手上的时候,她拽着言谨的手臂说:“今天舞会能这么成功我真的要跟言谨说一声谢谢。”   她脸色泛红带着一点羞涩,眼角往言谨的方向瞟了瞟,“我原本那个搭档,大家也知道他在一个星期前出了点事摔骨折了。言谨请了两个星期假刚回来我就找他帮忙,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说着说着好像有点儿想哭了,“言谨在大一那年校庆上和我第一次合作搭档主持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好,看上去是高冷男神其实特别会照顾人……”   下面开始起哄了,“佩琦姐以身相许!”“亲一个!亲一个!”   言谨睁大眼睛一脸“wtf我干啥了”的懵逼样,默默地抽出了自己的胳膊,客客气气地像搂着自己家远房表妹一样搂了搂叶佩琦的肩膀,接过了麦克风,“你们佩琦学姐太客气,大三最后一次主持活动怎么样也要帮忙嘛对不对。别闹,谁在下面嚷得最大声待会儿一个人把全场垃圾收完。”   说完抬头便迎上了在对面观众席第一排正中央揣着手臂看着舞台的隋奕的甩着皮鞭子一样的目光,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默默地咽了一下唾沫。   开始清理观众席的时候隋奕走到了体育馆外等言谨,站了半个小时手机都快玩到没电了言谨还没出来,他从门外探头到里面去看看什么情况,一眼就看到了叶佩琦还腻在言谨旁边,手里捧着一盒巧克力问言谨吃不吃。   言谨摆摆手,礼貌地拒绝了,“你吃吧,我手脏。”   叶佩琦闻言直接用手捏了一块大的喂到言谨的嘴边,“没关系啦,我手有洗过。”   言谨实在推不掉便一脸尴尬地张嘴吃了,都还没吞下去眼角就扫到在门边一脸冷笑的隋奕,瞬间几乎被噎住。   隋奕转头就走了,故意走得很慢,一百米走了足足三分钟,走到第八分钟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   他被猛地拉进了小道旁边的灌木丛里,看不清楚地面还被高出一截的路基绊了一下,失去平衡几乎是摔进言谨的怀里。   路灯照不到这个地方,被浓浓树荫隐蔽着甚至连月光也照不到这里。   隋奕刻意板起脸,紧紧抿着嘴角,语气闷闷地,“干嘛。”   言谨的手指摸了摸他的嘴角,轻唤一声,“隋奕。”   “干嘛啊。”   言谨双手用力地搂着隋奕的腰,让他紧紧地贴在自己怀里,说话间炽热的呼吸都落在隋奕的脸上,“我今晚都没有好好看过你。”   隋奕没多费劲地佯装要推开他但是没推掉,一脸神烦地别开脸回答:“现在看够了?看够我就要走了。赶着回宿舍洗眼睛,喂巧克力什么的看得眼睛痛。”   “哪痛?我亲回来。”   “不要。你以为我是幼儿园的小孩子吗,这点糖衣炮弹对我不起作用。”   隋奕的话间言谨越靠越近,鼻尖亲密地蹭着隋奕的鼻尖,语气愈发的温柔,“隋奕,我想吻你。”   隋奕听到这句快忍不住要笑场了,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你还不快点。”   得到一声应许,言谨马上含住隋奕的双唇,舌尖灵巧地撬开他的唇瓣与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隋奕被他吻得心跳砰砰地响起。   这还是在学校,距离体育馆不到四百米的地方,随时有熟人会经过的。   不一会儿,隋奕脸红喘息着把言谨推开,眉心拧着,忍不住吐槽,“你们这些直男怎么那么奇怪啊情到浓时就喜欢摸胸,我又没有。”   言谨把手从隋奕的衣服里抽出来,一副很温顺的“好的大王什么都听你的”表情,说:“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可以改成搓你唧唧啊。”   “……”   隋奕果断地走出了灌木丛,脸红得几乎要出血。   言谨连忙追上去和他走在一起,在大路上不敢像刚才那么放肆了,手背有意无意地贴过去隋奕的手背,与隋奕悄悄地勾住了小指,轻轻扯了扯,示意隋奕看他。   隋奕转过脸来,言谨对他一龇牙,隋奕当场笑得定住在原地走不动了。   言谨在舞会卖周边的摊位买了一个吸血鬼的牙套,其实道具做得挺逼真的但就是莫名地戳中了隋奕的笑点。   隋奕好半天笑完了让言谨站着别动,摸出手机借着微弱的路灯给拍了几张照片,秒发朋友圈,还配上简洁的文字,“龅牙小王子”。   言谨:“……”   这究竟是哪门子的龅牙了!你怎么不按剧本来啊,正常的走向不应该是“老公吸干我”么!   言谨又把他拖到灌木丛里,强行按照剧本走把剧情掰回来。   他把牙套拿下来,借着微光眼眸直直地看入隋奕的眼里,隋奕被他看得慢慢也笑不出来了,言谨的目光太深情,像是潮水一般要将他淹没。   隋奕整个人被言谨的气息包围着,手不自觉地就环上了言谨的脖子,等候他的动作。   言谨浅浅地牵起一丝微笑,低头垂眸去细细地啃咬隋奕的喉结,隋奕忍不住随他的动作喉咙底发出一声轻哼。   然后言谨又转向他颈侧动脉舔吻着,并沿着脉的走向往上,最后含住了隋奕的耳垂,往里面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隋奕,我想吸你的血。”   简直是催情的咒语,隋奕在言谨耳边轻声附和着,“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第40章   在一起了将近一个月,言谨越来越发现他和隋奕在相处之中无意间多了很多暧昧的时候不敢做的小动作,并且在不经意中变得顺其自然了。   比如某天上午交替传译课上课之前,言谨给隋奕撕了一袋面包,隋奕在伸手接过来吃之前很顺手地把言谨面前的豆奶拿过来喝了一口,结果在全班同学诡异的瞩目下言谨不得不绷着脸用很嫌弃的语气说他,“你还在梦游吧,喝我的豆奶干嘛啊,叫声爸爸我给你买啊。”   于是隋奕很委屈地撅了一上午的嘴。   还有一次隋奕打饭的时候点错了菜,挑出一堆胡萝卜丝剩下来不吃,言谨很自然地夹过来吃了,然后刚好坐在同一张桌子的同班同学默默掏出了背包里的本子,很开心地小声说了一句,“这个星期的cp文又有新的梗啦!”   言谨只好一脸难受地看着隋奕盘子里的剩菜强忍住把筷子伸过去的冲动。   总而言之,每一天都甜蜜并提心吊胆着。   国庆假期的前一天,言谨在寝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顺便给隋奕理了一下活页本里的笔记,“我真的想不明白你这种人还学什么人家用活页本,东一页西一页的,自己都分不清哪课跟哪课。”   隋奕正翻着书看,听到言谨的话抬头对他笑笑,隔着衣服在他腰间蹭了一下,“知道你对我好嘛,过来给哥哥香一个。”   言谨伸手捏了捏隋奕的后颈,低头看着他说,“我明天后天都在家,后天晚上才回来。”   “嗯,我知道,我在寝室等你回来。”隋奕点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我是想说……”言谨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隋奕桌面,好像有点犹豫是不是应该开口,“不如,你也回家吧。”   隋奕的背马上绷直了,神色有点不自然,“为什么?你不用担心我一个人的啊,我知道你要回家陪家人,我不会怪你不陪我。”   “我知道……可是,隋奕,”言谨弯下腰来凑得他近一些,“为什么不跟他们和好呢,暑假到现在都过去几个月了,你跟杨皓南也撇清了,你可以跟他们说清楚的,没必要继续避而不见不是么,冷战只会加深你们之间的隔阂。”   隋奕语气里的温度骤然变冷了,“我在我父母眼里是个怪胎,还是个没有羞耻心又屡教不改的怪胎,我不出现他们还能心情好一点,假装自己有个正常儿子。可是我有什么不正常呢,我只是喜欢男人而已。”   “如果你觉得你没有错那就更应该去解决问题啊,你一边觉得委屈一边逃避现实不是……”言谨继续劝道,被隋奕生冷地打断了。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啊,我是自寻烦恼你没烦恼你回家就是了我回不回家关你什么事情啊。”   冲口而出之后看着言谨变了又变的脸色,突然心底升腾起一阵惶恐,坏了,自己刚刚说的都是什么啊。   言谨的视线垂落到地板上,勉强了动了动嘴角,满目了然,“对,关我什么事,我以为自己是谁啊。”   接着拎起自己座位上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隋奕原本想起身去伸手拉言谨,可是怔愣着想了想又还是待在了原地,看着言谨逐渐在自己的视线中走远。   徐云熙和顾尘在一起之后顾尘好像反而对他更冷淡了,以前每个星期都有几天顾尘会来学校接他,有时还会带他出去吃饭。   可是认真谈恋爱以后顾尘每天都忙着应酬,据说是被院长推荐去参与11月份在美国举行的研讨会,回来之后可以升到副主任的位置。   不来接放学也就算了,晚饭不回家吃也就算了,中秋节还不能陪陪自己,徐云熙觉得自己作为家属特别没有地位。   关键是,连跟顾尘这样那样的时间精力都被那些人给抢走了。   国庆公众假期前一天,连续大半个月的应酬终于告一段落,顾尘去参加了一个饭局,过程中被人灌了点酒,晚上回家的时候吹了点风,回到家之后头有点痛。   其实意识还是很清晰的,只是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生疼,弄得他心不在焉的,洗澡都忘了拿睡衣,便叫外面的徐云熙给他拿。   徐云熙耐心地给他扣着睡衣扣子,随口问道:“顾尘,其实你有没有试过喝醉啊。”   顾尘很诚实地作答,“有啊,唯一一次,十八岁的时候。”   “为什么啊?”徐云熙很好奇地追问。   “因为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徐嘉桓。”   “……”徐云熙瞬间就沉默了。   徐嘉桓就是徐云熙的表哥,徐云熙本来这段时间不能黏着顾尘心里就憋着气,难得有时间找点话题跟顾尘说自己还偏要问了自己最介意的问题,控制不住吃飞醋飞出了太阳系。   徐云熙脑补了一整出顾尘发现自己爱上了自己的好朋友压抑着不敢说,白天暗搓搓地以朋友的名义关心爱护晚上辗转反侧挣扎徘徊的苦恋表哥的戏码,一下子气得捏着拳头没轻没重地朝着顾尘的肚子就来了一下。   顾尘闷哼一声,握住课徐云熙的拳头,语气软软地道:“宝宝,你打得我好痛。”   徐云熙很别扭地推掉他的手,一句顶撞过去,“谁是你宝宝,不要脸。”   顾尘把他的脸掰过来凑去看他眼睛,“问题不是你自己要问的吗,怎么还生气了呢。”   徐云熙给他一个“怪我咯什么都怪我咯全部都怪我咯”的表情转身就要走,被顾尘制住在原地不让离开,追问他,“你到底在气什么,不说清楚不准走。”   徐云熙很负气地回答:“你喜欢表哥你就喜欢你还为他喝醉。”言外之意是我是你男朋友我还喜欢你那么多年你都没有为我做过点什么特别的别人没有的。   顾尘也是有点喝迷糊了,听他这样说也跟着他没有逻辑地乱扯,“你不满意那你回到十二年前去不让我喝啊。”   徐云熙也就真的很幼稚地跟他较劲了,“我能回到十二年前我就把你绑起来吊打!”   顾尘一向温润禁欲的脸上转瞬之间闪过危险的神色,他从脱下的衣物里抽出自己的领带,动作敏捷地一缠一绕把徐云熙的双手捆在了一起,语气疑似不悦似乎又压抑着难耐的暗喜,挑起徐云熙的下巴逼视着他,“这样么?”   徐云熙慌乱的眼神在顾尘的脸上扫过,他以前不是没有无下限地幻想过这种捆绑play,只是他也没有想到他随便一句气话就把这个play给解锁了,而且顾尘脸上的表情好像有点凶,他不知道顾尘到底想要干什么,他只是想被顾尘绑着这样那样,不是想被顾尘绑着吊打。   领带勒得徐云熙手腕有点疼,顾尘把领带绑在床头,撑开徐云熙的双腿,徐云熙双手被捆缚着并高举过头不能挣脱,一时情急开口都带上了浓重的哭腔,“爸爸,不要打我。”   顾尘的呼吸混合着酒气都吹在徐云熙的脸上,语气却是温柔的,“不打你,疼你。”   几分钟之后,徐云熙感觉到了顾尘温热湿濡的舌头,头皮都发麻了,语气都变了调,声音有点发颤,可是被顾尘按住了无法挣扎,“爸爸,嗯……不,不可以的……”   徐云熙急促地呼吸着,感官瞬间变得更敏感了。   隔了一会儿,顾尘重新与他吻在一起,带着他跌宕起伏地经历深入的纠缠和彻底的抽离,直到跟他一同走向巅峰时,将他手上的领带解开,徐云熙的双臂都麻痹了却已经被刺激得浑然不觉,紧紧地搂着顾尘哭出声来,口中的话断续不成句,“啊,嗯啊,呜……不行了,不要……啊,不要了……”   “宝宝,叫我。”顾尘低沉的声线灌入徐云熙的耳朵。   徐云熙啜泣着,却温顺了,“嗯,爸,爸爸,啊……”      ☆、第41章   徐云熙在感觉到顾尘吻着他的手腕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是他不敢睁开眼睛。   他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顾尘昨晚掐着他的腰撞进来的时候那一句“宝宝你好热好紧放松点别紧张顾尘爸爸疼你”,羞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以前千方百计想一万种姿势推倒顾尘的时候,无论幻想自己是主动这样那样还是被动这样那样,他设想顾尘的反应都是依旧一脸平淡的,或者是表达会比较含蓄,再或者是顾尘真的根本不愿意碰他就像以前那样。   反正就不是昨晚的那个样子。   “我知道你醒了。”顾尘的声音又变回平常那个冷冷淡淡,无意中能觉出一点温柔的模样。   徐云熙只好乖乖地睁眼,当顾尘的脸映入他的眼帘时,那些什么害羞惊讶细思恐极的感觉都倏然消失,他还是爱着他眼中的这个人,无论他符不符合自己曾经的设想,他的每一面都还是让他停不住倾慕。   徐云熙跟顾尘说自己这疼那疼这酸那酸的,顾尘一边耐心给他揉着一边给他穿好了衣服,忽然问了他一句不搭边的话,“你四六级过了没?”   “过了啊,怎么了?”顾尘在他高中开始努力之后一向不过问他的成绩,突然问了这一句他有点莫名其妙。   “去办护照吧,带着你去研讨会,去吗?”   徐云熙的双眼瞬间被期待填满,他还是个连飞机都没搭过的小怂逼呢,他开心得直接从床上蹦下来,“去去去~啊!好酸……”   拍完证件照之后徐云熙不停地在顾尘面前扬来扬去的,“你知道我在江湖上的外号不?”   顾尘回以询问的眼神。   “证件照杀手!经得起证件照的考验才是真的帅,我从小学到现在所有证件照都存着的,以前高中毕业的时候我们班的女生还专门借我的学生证拍照留念呢。”徐云熙笑得有点拽拽的,拎着证件照抖来抖去自我陶醉,突然表情敛了敛,话锋一转,“所以为什么你拍我的照片就那么多黑照啊,你的镜头是为了黑我而生的吗?”   顾尘微笑,“说明我眼中的你比较真实啊。”   “胡说!”   顾尘指指徐云熙的证件照,“这种僵硬的假笑还不如睡在沙发上流口shu……”   徐云熙一脸黑线地捂住了他的嘴。   言谨从认识隋奕到现在,最烦他的不是他的随便,而是他是个天生的冷战王。   你要是故意不理他并且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他基本上连话也不会主动跟你说一句,不知道他是脸皮薄死憋着还是他就真的根本就不太在乎你理不理回他。   他就是不会在你生气的时候态度软下来跟你卖个萌,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愿意给你发,非要你自己消气了忍不住了想找回他了他才一如既往地面对你跟你说话。   烦死言谨了。   但其实隋奕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也对言谨将会给出的反应感到不安。   隋奕还是不敢回家面对父母,假期他找了张泳雯出来吃饭,张泳雯一见他就嘻嘻嘻的笑得不怀好意凑过来八卦,“你跟你的龅牙小王子怎么样啦。”   隋奕无奈地接过张泳雯手里的伞,“我来拿吧,你举伞老打到我的头。”   张泳雯指指前面一家咖啡厅,“就去那间。”   隋奕隔着玻璃朝外看,天空堆积着灰蒙蒙的云翳,雨水随着清凉的风飘落,潮湿了遍地,咖啡厅外的小盆栽上的小花被雨滴压得摇摇欲坠。   咖啡厅里的猫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缩在原处的沙发睡觉,客人开门进来带进了一点湿润的水汽,吹在身上有点冷。   张泳雯吹吹花纹精致的瓷杯里面的柠檬热茶上面的热气,柠檬香味徐徐散开,她抿了一小口,朝隋奕挥挥手,“快说吧,怎么了嘛。”   “就是不知道怎么解决跟我爸妈的问题,我知道言谨想帮我,可是有的事情我也身不由己,我要是要父母和好就必须迎合他们对我的期待,那必然要导致我和言谨的关系破裂。”隋奕叹了叹气。   “你说的就像那句什么诗来着,‘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如卿’。”   隋奕还是下意识地想逃避问题,他没有能解决的办法,那就只能做大鸵鸟假装没有问题。   他想到了别的事情,问张泳雯:“对了,你以前不是说有个女的想介入你跟Eva么,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张泳雯被隋奕的话提醒她想起某个人,嘲讽地一笑,隋奕瞬间被她的女王气场给震得愣了一下。   “你还记得高一的时候M记推出一款爆红的小丸子挂件吗,夏琳那个幼稚鬼说要集齐全套那款。”   隋奕点点头,“有印象。”   “最后一个我陪她走了很多间M记都找不到,然后那个女的平时也会跟她闲聊,她就跟人家说起这个事,那女的就说自己买了好几个那个款,可以送一个给她。”   “这听上去也没什么啊。”话音刚落隋奕就被张泳雯冰冷的目光击中,自觉地闭上了嘴。   “你说你是直男理解不了也就算了,你作为一个小基佬怎么能怀疑女人的直觉呢,”隋奕手一抖戳了一块炸鱼去堵住张泳雯的嘴,被推开了,“那女的老是半夜一两点睡不着来找夏琳聊天,学农那个星期我跟她没分在一个队伍一天都见不上几面,那女的找准时机天天睡不着天天找她聊,你当老子傻的么,透明的啊?!”   隋奕安抚了一下她,“注意形象……”   张泳雯哼唧一下转开脸,“反正我就是不准她要那个挂件,跟她吵了很多次,和好了又接着吵,她跟我说那个女的是直的,只是出于好心要送她那个,她对那个女的也没别的想法,我相信她对那个女的没别的想法啊,就她长那个鼻孔跟眼珠子差不多大的脸还敢来当小三,要是我输了我选择死亡。可问题是我觉得那个女的对她有想法啊。”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一直跟Eva闹?”隋奕问了一句,又自己腹诽了一句,“那多娘啊要是我跟言谨这样闹。”   “你喜欢的那个人足够在意你的心情的话他做出来的决定就不会是让你难受和感到为难的,如果夏琳觉得让我心里难受比不上拒绝一个普通朋友的好意,那她就可以滚了,所以我在她还犹豫的时候直接跟她说分手。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啦,其实我觉得我和言谨的性格好像还是有点像的,就那点精神洁癖,确定自己不能接受什么就能干脆地放弃。哦,对了,你绝对猜不到这事的结局。”   “什么?”同龄的女生总是比男生要成熟一点,说出来的话不仅信息量大而且心情都刻画得很细腻,虽然不好理解但是很容易感受。   “我才跟夏琳分手两天,我是有彻底分手的准备的但心里还是会觉得其实就是闹一下别扭而已嘛,只是闹得比较严重,那个女的就来跟她告白了,说她不是直的是bi,之前喜欢上身边一个t被掰弯了,我就呵呵哒了,就她那种什么都凑热闹的人估计连tph都分不清吧。夏琳最后都没有脸跟我解释了,直接就哭唧唧地到我面前来求复合。”   隋奕综合了一下张泳雯的话,类比了一下他和言谨还有叶佩琦,首先叶佩琦就长得漂亮,绝对不是鼻孔跟眼珠子一样大的,其次是他好像不能像小蚊子那样跟Eva闹,而且除非言谨先说要放弃他否则他是怎么也不会主动提分手的,最后就是他也不觉得言谨会哭唧唧地来求复合啊。   隋奕的心情瞬间又有点低落了下来,摁开了手机,还是没有言谨的消息。      ☆、第42章   隋奕都还没回到寝室Eva的微信就杀到了。   鉴于“无论是谁先错反正都是隋奕的错”的真朋友原则,Eva直截了当地就给隋奕来了一句,“怂逼隋奕!快去给小言谨道歉!”   隋奕:“QAQ……”   Eva:“你要是真的没有办法在他和其他事情之间作出权衡,或者你根本没有把他考虑到你的未来,那你现在就去跟他分手,现在才刚开始就算分开了也能勉强当个朋友。”   隋奕:“不行!!你怎么能这么干脆地就劝分呢QAQ爱呢。”   Eva:“就是太爱你了才劝你分,你心理负担那么大,对言谨也没有信心,对自己更加没有,既然真心喜欢又负荷不来就别耽误对方幸福了。”   隋奕用大哭的表情刷了Eva的屏,末了又说了一句,“我去道歉……”   正犹豫着第一句话该说什么的时候,言谨的消息弹出来了,“你在干什么呢?”   隋奕的呼吸都滞了滞,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很诚实的话,“想你。”   下一秒言谨的电话就打来了,隋奕马上接起。   “言谨……”   熟悉的嗓音随即传入耳里,“嗯?”   “对不起,我不是要跟你生气,我只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隋奕的声音越来越低,渗透着一点点的委屈慢慢浮现上来。   “我知道的。”言谨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安静。   一个人在空荡的寝室里,隔着电话没有了面对面的压力,好像徒然生出一些把说不出口的话说出来的勇气,“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总是想把它们都打包丢掉,我知道迟早要面对,问题也可能随着时间越滚越大,可是我总觉得,到时再算好了,所以我的人生也被我搞得乱糟糟的。”   言谨补刀一句,“嗯,就跟你的桌面和床一样。”   隋奕欲哭无泪。   沉默了一会儿,隋奕又说话,声音似乎有点哽咽,“可是我觉得我承受不了多一次听到父母亲口说出‘你还有没有半点廉耻之心,简直丢尽了我们的脸’和‘我们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孩子’这样的话了……”   上一次还是在级组办公室门口,当着全年级师生面前,每当那个场景在脑海中回放起,隋奕都压抑不住恐惧而发抖。   “我不会让这些事情再发生的,”言谨的语气很坚定,“就算万一真的发生了,我也不会任由你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我陪你。”   隋奕愣住了,他记得曾经在微博上有人问过“我__你”中间填什么字最打动你,热门评论都是“我爱你”“我等你”“我想你”什么的,可是隋奕却觉得是“我陪你”。   还记得初中的时候他有一次陪一个好朋友去图书馆还书,因为那本书是别人借了朋友的借书卡去借的,而且推迟了还书时间害得朋友的借书卡被取消了一整个学期的借书资格。   朋友去找馆长解释的时候被固执的老馆长骂了一通,眼看着朋友眼眶红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咬咬牙跟馆长理论完就拉着隋奕回教室上自习了。   当时隋奕什么也没帮上忙,就傻傻地站在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朋友跟馆长吵,可是朋友却很感激隋奕,说“要不是你刚刚在旁边陪我,我就真的要哭出来了。”   他当时不明白这句话的深意,直到有一天没有人愿意接受他的解释,而他的身边也没有人能够给予陪伴,他才恍然明白“我陪你”这三个字的真正意义。   不是有你陪着一切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而是因为有你在,至少我不那么害怕了。   隋奕的鼻子酸酸的,答不上话来,言谨隔着电话听出了隋奕呼吸有点不稳,问道:“我今晚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隋奕说话都结巴了,“不,不用了吧。我我我……你还是陪陪家里人吧。”   “那么近,我随时再回来陪他们也可以啊。”   “那你什么时候到?”隋奕的声线似乎又恢复平静了,可是还是有点淡淡的鼻音。   挂电话之后,言谨去厨房打算叫母亲不用做他饭,就看到母亲正在切咖啡椰奶千层糕,便顺手过去捏一块,被母亲用筷子抽了一下,缩回手疼得直抽气。   “吃什么吃,这是留给我亲儿媳妇的。”母亲斜睨了他一眼。   “我说妈您入戏也太快了吧我有点跟不上你的节奏诶!”言谨一脸“卧槽发生了啥”,有点郁闷,“再说了,我也是你亲儿媳妇的亲男朋友,凭啥不给我吃啊。”   “你又不喜欢吃甜的,瞎凑什么热闹。”母亲把切好的咖啡椰奶千层糕放进饭盒里,递给言谨,“是不是要回学校?”   “啊,是……”言谨刚在想我妈是不是在我房间门口偷听我讲电话啊,然后又听到了母亲的嘱咐。   “吵架就要马上和好,别腻歪的时候不要脸吵完架倒要脸了谁也不肯先理谁,本来就长得不笑的时候像在生气了,生气的时候简直就是一副全村人欠你钱的脸。”   言谨被母亲损笑了,搂着母亲摇啊摇,像个大孩子一样,“你这么好看说什么都对!”   言谨回来了,踏进寝室就顺手把门带上,隋奕刚站起来就被他挤到书桌上,半边屁股都挨着书桌几乎要坐上去了,言谨放下手里的东西就推着他的衣服吻他,吻得他双唇红肿才分开,拍拍他的屁屁,“快去洗手吃东西。”   隋奕从善而流地洗干净了手,站在言谨旁边就迫不及待地捏了一块咖啡椰奶千层糕咬了一口,又喂到言谨的嘴边,咀嚼着口齿不清地问:“你真的不生我气了吗。”   言谨伸手去捏了他的脸一下,“你下次敢再说什么不关我事我就如你所愿什么都不管你了。”   隋奕坐在言谨的腿上,凑近了与他抵着额头,口气软糯糯的,“不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去旅游啦,三天后见~~我的小孩子们开学快乐好好学习么么哒(*  ̄3)(ε ̄ *)   ☆、第43章   隋奕高中的100周年校庆那天,学校隆重其事地承包了一个剧院礼堂来举行庆典,还邀请了历届校友归宁母校。   隋奕那一届的同学也想乘此机会办全级聚会,当然不是真的全级所有人都有空来的,但是同学之间尽可能地互相联系邀约了。   夏琳在国外读研回不来,张泳雯正在实习但是可以请假,于是在微信上烦了隋奕好几天让他陪她一起回去。   从真实想法上来说隋奕是不想回高中的,不好的回忆太多了,不想见的人也太多了,回去一次起码做噩梦三天,而且高中校庆这种场合言谨又不会陪他一起去,没有言谨在身边隋奕就更加不想去那里了。   但是同学聚会这种事情肯定吃饭唱k直落而且玩得嗨了不到半夜都不肯散场,小蚊子这么小只的萌妹子一个人晚回家确实是很不安全的,如果隋奕不陪着她送她回家,就算Eva不骂他他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   于是隋奕翻来覆去地就纠结了几天,权衡这权衡那的拿不定主意,整天心不在焉的,睡衣都穿反了。   正坐在床上捧着一本书发呆,言谨坐在他后面挨着墙壁看了他几眼,视线在他颈后的睡衣标签和肩线的线头处飘来飘去,越看越不顺眼,直接就把他的衣服扒掉了。   隋奕转过来表情有点抓狂,“别又脱我衣服,你这个禽兽!”   “……”言谨默默吐槽着,这真是浪人先告状啊,什么叫又,什么叫禽兽。   “你给我下去,回你自己床上睡。”言谨把衣服翻回来扔给他,把被子都抽走了,指指对面铺衣服杂物堆得像座山的床。   隋奕马上就怂了,衣服也不要穿了,转身就往言谨身上扑,一用力就把言谨压倒在床上,“我不走,我就要挤着你。”   言谨有点不自然地把他推开,曲起腿自己坐起来捡回他衣服帮他穿上,隋奕反应过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着挠挠头。   “你还在想校庆回不回去的事?”言谨给隋奕穿好衣服之后又与他相拥而卧。   “嗯,”隋奕轻碰一下他的嘴唇,“其实我真的很想问你……”   “问什么?”言谨的手掌轻轻摸过隋奕的额头,拨开了他的刘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你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如果你在我旁边的话,我想我是没有问题的,打不了见着什么不愿见的班主任级长旧同学就躲在你后面。”   言谨被这个小怂包逗笑了,捏捏他的脸,“我也没胖到能把你整个人都挡住。”   “去嘛~~~”隋奕把长腿勾过来把言谨的双腿夹住,很亲密地和他紧紧抱在一起。   “去啦,勒死我了你,又浪。”言谨的手掌在他腰间上来来回地抚摸着,又游去他的胸膛和锁骨,把他吻得哼哼唧唧的。   然后那个周末的早上就大早起来赶车陪着隋奕去看校庆参加聚会了,顺便还接了张泳雯一起,张泳雯看见他们两个一起出现超级开心的,跟着他们一路上吧啦吧啦说个没完。   下了几天雨天空开始放晴,气温比夏天的时候低了三四度,但是被直射的太阳光晒着还是会觉得有点灼热的疼,隋奕把言谨挤到路边的树荫下去不让他晒着,言谨看了他一眼笑得像一杯冬天午后的棉花糖热可可一样又甜又暖。   小蚊子回过头说话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默默地从包里掏出一个墨镜戴上了,迅速而准确地假装自拍顺便拍到后面两个人发给南半球的Eva。   “晒死我了亲。”   Eva:“哈哈哈干得漂亮。”   在学校里见回很多旧同学和老师,隋奕尽可能地避开人群故作低调,但由于以前太过高调太多人认识,到哪里都是熟人躲都躲不掉,尴尬癌都要晚期了。   突然之间隋奕是真的有点后悔让言谨陪着他来,在他看到某些人用很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在他身旁的言谨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开始紧张,也忍不住去揣测那些打量的目光,他甚至不想去分辨这些目光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还是怀着什么想法,他只单纯地觉得那些奇怪的眼神玷污了他的言谨。   决定来参加校庆之前隋奕并不是没有考虑到这种情况的,性格随意是一回事,但是认真考虑问题的时候也不是情商低到神经大条什么都不想的,所以才那么纠结。   当时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根本没有人会在意的,又或者觉得问题发生的时候再作打算好了。   但是每一个“到时再说”到最后都会发展成束手无策,当问题真的出现的时候剩下的唯余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隋奕想拉着言谨走,不参加了,去哪里都好反正不要来这里了,可是转念想到在这里正玩得兴起的小蚊子放不下,又还是忍下了这种想法。   言谨看出了隋奕的不安,跟小蚊子说了一声就带着他找了小卖部一个被墙角挡住一大半的角落桌子让他坐下,给他买水和雪糕。   一回头,默默地愣住了三秒,再回过头来,低头数了数小卖部阿姨找回来的零钱,很不明显地深呼吸了一下,再回过头,表情已经完全凝固了。   杨皓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偏僻的角落都可以让他遇到隋奕,是不是又有机会给他证明缘分了。   隋奕笑得一脸勉强,向杨皓南身后站在小卖部的言谨投去求助的目光,言谨站在原地并不理会他,就想让他自己去解决,他拿起雪糕筒开始撕包装,一圈一圈地往下撕,撕到最后只剩一个小锥体。   杨皓南跟隋奕寒暄了几句客气话隋奕嗯嗯嗯地给他糊弄过去了,可是他还不走,又说了些什么我有听你话没有再打扰你,也不是刻意想要遇到你,但是今天这么多人都能遇到你,说明上天还是希望我们的关系能修好的不是吗。   隋奕给了一个呵呵哒的表情,心想巧合就是巧合,概率问题有必要说得这么矫情吗。   说着说着杨皓南话题就开始跑偏了,扯了点以前的事情,表情好像有点遗憾和不忍,“隋奕,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哪怕普通到只能互相在朋友圈点个赞,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没有太多闲话,再也没有心里话,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失去你就像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段被剜走了一样。”   隋奕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失去你就像人生中的污点终于被抹去了一样值得普天同庆啊,可是他没有这么说出口。   有时候就是这样,拒绝和被拒绝之间的关系就是“看看谁的脸皮厚到最后”的关系,可是有的人就是听不懂委婉,直接也不肯接受,非要撕破脸皮才肯罢休,可是有的人就是不愿意和别人撕啊,只能自己憋着。   言谨看着隋奕自顾自地舔雪糕,粉嫩的舌头半伸出来在即将融化的雪糕自下而上地舔过,留下白色的融化了的奶霜,吞咽的时候喉结微微动一下,流露出一种很晦涩的诱惑。   隋奕看得转不开眼,跟杨皓南说得话都主谓宾不分了。   杨皓南觉得隋奕怪怪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后面,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言谨却在杨皓南转过来的时候一秒切换成很认真很正常的吃雪糕样子,眼神也转开了并没有看着隋奕。   隋奕:“……”   杨皓南又转回来跟隋奕继续叙旧情,言谨余光扫到他转回去也跟着转回去,继续盯着隋奕似是而非地调戏加诱惑他,一时雪糕滴到手指上了舌尖灵巧地舔了手指,一时是吃得嘴唇上一圈白色装作下意识地舔嘴唇。   隋奕都快炸了,被他浪得膝盖都发软,看来浪这种事情也一样会传染的。   杨皓南看他心不在焉看着后面又回头,一回头言谨又转开了很正经地吃雪糕。   “隋奕,你干嘛目不转睛地盯着别人吃雪糕呢,想吃雪糕?我买给你啊。”   “我不是想吃雪糕我是想吃人了。”隋奕低头嘀咕了一句。   “啊?你说什么?”杨皓南没听清,凑近了隋奕一点。   隋奕默不作声地躲开了一点,提高了声音,他指指言谨的方向,“我说我不想吃雪糕你不用客气了,你还有事你先走吧,我要带我朋友去洗手间了。”   言谨的脸上有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他听到杨皓南问隋奕,“学校里不是有洗手间吗?”   隋奕却忍不住自己先笑场了,“我朋友他有强迫症,人特别多的公众地方他就不愿意上厕所,下次再聊吧,白白。”   说罢就上前去推着言谨走了,头也不回地,路上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你好大的胆子,在杨皓南身后就敢这么勾引我,要是杨皓南以为我对着他硬了我看你怎么办。”   言谨呵呵一笑,“是我看你怎么办。”   隋奕被他噎住了,语气又软了点,带着点嫌弃,“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舔手指,说好的洁癖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绿茶屌vs心机屌 round 1   ☆、第44章   隋奕把言谨拉到校外找个免费开放的公园找张长凳坐着打发时间了,整个时候正是公园最清净的时候,上班的人还没下班,耍太极跳广场舞的人不是已经回家了就是还没出来。   隋奕去给张泳雯打了个电话,叫她什么时候要回家了就报个坐标他和言谨过来送她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坐到言谨旁边,言谨问他:“你今天除了遇到杨皓南以外还遇到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人了吗?”   隋奕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认真地回忆了一下刚刚那几个小时,答道:“好像没有,大家那么久没见面了其实都生疏了,而且也成熟了不少,我只是……”   “只是什么?”言谨见他顿了一下,追问了一句。   “只是不喜欢看到你站在我身边被别人奇怪地打量着。”隋奕悄悄咬着下唇,神色有点低落,“事情已经都过去了,但似乎一直没过去的是我自己。”   言谨的大腿跟他的靠在一起,看上去只是坐得很近,但是却有一种在公众地方偷情的甜蜜错觉。   “道理你都懂,但你就是走不出来。”言谨了然地点点头。   “顾医生说,带着这些问题和情绪脚踏实地积极生活才是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可是被它们困住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在想,会不会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再也走不出来了,只要那些过去存在过,我就忘不掉那种被虐的滋味,就会继续这样拔剑四顾心茫然。”   隋奕说着说着话突然开始发抖,他很用力地捏着自己的裤子握着拳,可是不知道那种让他发抖的意识是从何发出的,他控制不住。   “你连喜欢人的能力都找回来了,你连喜欢我都不怕了,还有什么怕走不过去呢。”言谨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捏了捏,给了他一点力量,“隋奕很勇敢的。”   隋奕看他一副哄打针吃药的小孩子的架势,被他弄的心里痒痒的,“我真想在这里强吻你啊。”   言谨斜眼了他一下,给了他一个“你够胆就来啊”的表情。   隋奕环顾四周一圈,飞快地在他脸上啵地亲了一下,然后言谨就脸红了,别扭地转开摸摸脸,又擦到隋奕的裤子上,“都是口水。”   世界天天都在变化,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逆转,写在了历史和我们的记忆里,可是它们随着时间斑驳褪色之后,剩下那些质朴美好的情感透过回忆却更加分明清澈了,比如永远都站在他身边的Eva和小蚊子,比如能很平和看待他那些过去帮他一起活在当下的顾尘和徐云熙,比如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单纯地欣赏着他们眼前这个活生生的隋奕的同学和乐队朋友们,比如不介意那些丑陋黑历史就敢放心喜欢着他的言谨。   言谨表白被拒请假那两个星期消失不见的时候,隋奕很煎熬,那种煎熬言谨大概无法想象。   他不是不敢接受言谨的喜欢而是不敢面对自己的怯懦,他怕的是言谨承受不住他的那些无法被触碰的过去留下来的伤痕。   可能言谨付出了很多时间精力感情来修补他,最后才发现这个人的心已经碎到难以完全修补了,而且一碰只会更碎,最后完好的言谨被玻璃渣扎了一手,还被他吓怕。   可是言谨这个人永远让他很意外的,他好像捡到宝一样捧着一堆玻璃渣,还要对这堆渣说“你真棒啊你真美啊我何其幸运能捡到你”。   隋奕都忘了要问言谨手痛不痛了,他只巴不得自己能从玻璃渣变成鹅卵石,永远呆在这个人的手心里。   晚上的聚餐隋奕也没有去了,人生已经如此地艰难,何必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不想见的人那就不见好了嘛,反正也是不痛不痒的。   隋奕和言谨又散步散了一路,走到饿了就找家餐厅坐下来吃饭,吃完饭还早又去看了一出电影,电影散场的时候同学聚会那边也刚好散场了,他和言谨一起去接小蚊子。   隋奕在路边拦出租车的时候小蚊子戳戳言谨的手臂,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小蚊子直截了当地说:“你现在加我微信,我今晚给你发点东西。”   看着言谨一脸懵逼,小蚊子又补充道:“我今天聚会上见到我闺蜜了,就是杨皓南的前女友,这件事很重要,严防绿茶屌就靠我这些证据了,赶紧加我别墨迹。”   言谨哦哦哦的就加了。   晚上回到宿舍隋奕准备去洗澡的时候言谨正在擦头发,一手拿着隋奕的手机又在无所事事地给他删短信写淘宝好评,很害羞地发现自己好像看见了不该看的,于是更加害羞地啪嗒啪嗒给成人用品写了个评价,“全五分好评,我和我老公都非常满意。”   抿着嘴偷笑,反正隋奕也不会去看这些。   然后手机就震了一下,杨皓南发来了微信,同时隋奕从浴室里走出来了,看到言谨一脸“就跟你说了吧”的表情,瞬间明白了,赶紧凑过来一起看杨皓南发什么来了。   杨皓南说:“隋奕,今天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隋奕撇撇嘴,想把手机拿过来,“别理他,直接删除消息。”   言谨面无表情地躲开了,回了几个字,“关你屌事。”   隋奕一脸黑线,“……你这个人很粗鲁诶,不要随便破坏我的个人形象好吗。”   言谨一副“不服来战啊”的表情,很幼稚地反驳,“你在我面前还有这种东西吗?我就说他今晚肯定又要来找你吧,愿赌服输,快点想想我要怎么惩罚你。”   “我说跟你赌了吗,你非要拉着我赌的,这种破事有什么好赌的嘛,我压根没在意过他会不会来找我。”隋奕把手机抢过来关掉,一屁股坐在言谨大腿上,身上有着好闻的沐浴露香味,闻得言谨有点犯困。   隋奕接过言谨手上的毛巾给他继续擦头发,言谨圈着他的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失落,他觉得自己这样想好像挺小气的,但是他又忍不住这样觉得,他只是在想,你跟别人承认一句我是你男朋友有那么难吗,而且是杨皓南这样的“别人”。   但是他没有问出来,他把隋奕的脑袋压下来跟他吻在一起,呼吸纠缠在一起,互相舔舐着对方,用行动感知对方的爱意。   分开的时候言谨握住了隋奕站起来的小隋奕,问他:“淘宝上买的东西藏到哪去了?”   隋奕几乎被他吓萎了,心想不按收货不写评价果然真的是一个很坏的习惯,我终于扑街了呢,说话都有点结巴了,“你,你,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要我了吗?”   “如果你害怕那就不。”言谨的回答模棱两可,又把主动权交回给隋奕。   言谨也只是想调戏一下他吓吓他而已,没打算今晚就办事,所以最后也只是跟隋奕的小兄弟愉快地不那么深入地交流了一下而已,隋奕都被他刺激得快要受不了了,确实只不过是时间迟早的问题,言谨想要的他还有什么不敢给呢。      ☆、第45章   “顾尘,从你二十岁跟我们说你喜欢男人,到现在已经十个年头了。作为父母我们始终都抱着一点希望,就是你可以找到喜欢的女人,有一个正常的家庭,有个孩子。”   “我们不是想逼你,只怕你过得不好,你这样的人,在社会上要面临太多压力,你们的关系也得不到婚姻的约束。”   顾尘说:“我知道。”   “我们只是希望你再努力试试找找感觉,给你自己一个可能。”   顾尘说:“我努力过了,真的不行。”   “如果确实努力过了还是不行,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了,我们也不想把你逼到绝境作出令你抱憾一生的决定,那我们也只能妥协了。”   “如果你能找到相互扶持陪伴着到老的人,能找女的当然最好了,实在不行男的也算了吧,怎么也比一直单着好。”   顾尘笑了,说:“好的。”   徐云熙一早就被顾尘拉起来强穿衣服带出门,连上哪里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地被塞进车的副驾驶里,背靠着座椅一直补眠,歪着头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   顾尘在等红灯的时候抽了张纸巾去擦擦他的嘴角,看他睡得脸红扑扑的又帮他松开了第一颗纽扣,顺便给他偷拍了一张照。   嗯,第一次跟我回家,值得拍照纪念一下。   上一次回家带回最后一个相亲的女孩子之前,顾尘的父母已经松口了,只要是他喜欢的无论男的女的都可以带回家里见他们了,只要不要继续单身就好了,持续了十年的非暴力不合作终于宣告完满结束。   所以顾尘等收到了护照之后的那个周末就带着徐云熙回家,他本来想在路上跟徐云熙说的,可是徐云熙可能昨天晚上累坏了,今天在车上一直补眠,他没找到机会说。   还有半小时车程的时候徐云熙终于睡醒了,很口渴一醒来就找水喝,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窗外和自己住的城市完全不一样的景色,清了清喉咙,问顾尘:“顾尘,我们是要去哪里啊。”   顾尘说:“回我家。”   “哦。”徐云熙说,愣了三秒,然后转过来,一脸懊悔地嗷嗷叫,“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你不早说!!!你早点说我就不穿这件衣服见你爸爸妈妈了,看上去一点也不正式一点也不成熟!!”   “因为你一直在睡我不想吵醒你啊,没关系,你这样就挺好看的,符合你的年龄,而且也很精神。”顾尘目视前方专注地开车,空出来的手凭感觉找准了地方捏了徐云熙的脸一下。   徐云熙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吓得彻底清醒了,开始紧张,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顾尘的父母,能教育出顾尘这么好的男人,他的父母应该也是很好很温柔的人,说不定像言谨的父母那么好,而不是自己那对所谓的父母那样。   可是言谨毕竟是他发小,言谨的父母看着徐云熙长大,徐云熙对他们的态度当然自然很多,而且言谨的父母思想比较开放,很多话题都没什么顾忌,以前言谨的妈妈还来找她打听学校里面有多少女孩子喜欢言谨呢。   顾尘是他的男朋友,又是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对方会怎么看他,顾尘的父母以前是反对他找男人的,现在却同意让顾尘带他回家了,中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想到对方待会儿可能会问及他的家人,他又该怎么解释他那奇怪的家庭背景。   徐云熙越想越坐立不安,他把手塞进顾尘的手里,要顾尘牵着他,顾尘抓着他的手就放在自己的唇边亲了一下,安抚他的情绪,他知道徐云熙在紧张。   徐云熙下车之后就一直缩在顾尘身后,好像顾尘后面长的尾巴一样,顾尘一直牵着他没有松开。   顾尘的父母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徐云熙为了显示顾尘的家教良好,咬咬牙还是从顾尘身后出来了,大大方方地站着跟顾尘的父母见面。   顾尘的温柔果然是家族遗传的,顾尘的父母看上去都很友善,顾尘的母亲上前来握住徐云熙的手,仔仔细细的看这个孩子,脸上虽然还带着点稚气,但是长相清秀,眉目也温顺好看,“你就是云熙么?”   徐云熙向顾尘的父母微微鞠了躬,心里默念了十遍我要给顾尘的父母留个好印象,然后带着一点点笑容乖巧地向顾尘的父母问好,“伯父伯母好,我是,很爱顾尘的徐云熙。”   说完他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在心里狠狠地艹翻了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要加前缀!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说话!   顾尘的母亲笑了,“我们知道你很爱顾尘,谢谢你平时照顾他了。”   徐云熙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视线下垂不好意思看顾尘的母亲,说:“伯母客气了,平时都是顾尘照顾我比较多。”   然后顾尘的母亲就拉着徐云熙到屋里坐了。   徐云熙的父母都很健谈,但是没有去打听徐云熙家里的事情,也许是顾尘来之前就跟他的父母解释过了,所以就没有刻意提及,徐云熙慢慢地就放下心来,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了。   顾尘的父母说了很多顾尘小时候的事情,于是徐云熙心满意足地听了一整天自己家男神的成长史,心里美得不要不要的。   原来顾尘小时候长得超级萌,而且三岁的时候还是个肉嘟嘟的小胖子,徐云熙专门问伯母要了一张顾尘三岁去公园玩,裤头几乎束到胸脯,还拿着泡泡在吹的照片放进自己的钱包里。   虽然顾尘一直都很聪明很乖巧会照顾人,但是叛逆期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很冷淡很高冷,对自己看不上眼的人话都不多一句,礼貌而疏远,顾尘的父母也一度很怀疑他那个冷冰冰的样子能不能做心理医生,但是顾尘一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只要是心里想要的就有办法努力让它理所当然地实现了。   徐云熙回想起他五年前第一次见到顾尘的时候,顾尘是表哥的伴郎,确实是礼貌而疏远的样子,被徐云熙喷了一脸烟,却好像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甚至不把他当作人一样,看过就算了,视线都不多作停留,所以才更加激起了年轻气盛的黄毛小伙徐云熙的征服欲。   没想到最后真的机缘巧合下得偿所愿地赖在顾尘身边了,被征服的却是他自己。   以前抽烟喝酒打架搞小娘炮故意想要气到他妈高血压,他一度也觉得自己没救了,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得浑浑噩噩就在梦里被他妈捅死了,或者出门惹什么事被人扔到海里喂鱼,但结果却是被一个医生捡回家里治愈了。   有时候觉得大概这就是命运吧,他在出生那天的十六年之后的同一天,那个在时间齿轮中能够和十六年前他正式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生命降临这个世界的重合点,被带到了另一个家里,也许那就是上天在告诉这个糟糕得不能更糟糕的徐云熙:   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的新生。   徐云熙一直在顾尘面前很不要脸,各种上赶着倒贴各种主动献身求玩坏,从来不多掩饰自己对顾尘的喜欢,把顾尘的冷冰冰都融化成了暖乎乎。   其实他知道的,顾尘不肯接受他的时候一直气他气他,结果还是想尽了办法对他好补偿他。   他一直以来唯一羞于向顾尘坦白的,就是他第一天借住在顾尘家里的时候,顾尘把鸡腿夹给他,给他煮鸡蛋吃的时候,他突然嚎啕大哭的原因。   只有一句话。   我就知道的,你就是我的新生。      ☆、第46章   这天早上,言谨和隋奕的寝室里先是响起一阵长久不息的闹铃声,等到聒噪的闹铃声好不容易歇了,又响起一阵啪啪声,还有隋奕“不要不要”的求饶声。   事情是这样的,言谨在熟睡之中被一阵闹铃吵醒了,他忍了一下,想着隋奕会自己起床把它关掉,但是闹铃持续响了三分钟没停过彻底把他闹醒了。   他极不情愿地带着一身起床气下床把隋奕调的闹铃关了,带着浓重得发黑冒烟的低气压回到床上,把隋奕的裤子扒下来把他抽醒了。   昨晚临睡之前,言谨收到了张泳雯发来的杨皓南跟他前女友求复合的聊天记录,看完就删了不愿再看一眼。   反正内容大概就是,杨皓南是个一直以来都挺受欢迎的人,毕竟长得帅又是乐队鼓手,人缘很好处事成熟在人群之中很能调动气氛,所以在并没有深交的普通朋友面前装装逼看上去还是有点人格魅力的。   和乔静怡交往的那两年间,不断有很多学姐学妹往他身边凑,乔静怡觉得杨皓南这人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得很专一重情,但是私底下总是和别的喜欢他人不清不楚的不接受也不拒绝。   一会儿陪这个学妹去图书馆复习,一会儿是那个学妹漏画了笔记重点他帮忙复印还给人家送到楼下,一会儿又忘了带伞出门让那个学姐撑伞送他去教室。   渐渐地乔静怡便觉得他对自己所谓的喜欢实在是廉价,越来越反感就趁早把他甩了。   有些女生就是这样的,喜欢你的时候你什么都好,拉屎都是堆金子,不喜欢你的时候新仇旧恨就一起上来了,你过去的那些曾经让她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她都觉得是你不可直视的人生污点,怎么看都不顺眼,就连他正常打鼓都像在挥着鲍鱼刷洗马桶。   乔静怡和杨皓南在复合这件事情上越扯越远把以前的事情都找出来说了,回想起来,当初杨皓南追她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和隋奕的关系很奇怪了,就说“你爱玩我还不知道吗,以前看你这么喜欢我什么都迁就我,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要是认真说起来,你和隋奕以前玩的那一段我还不清楚么。”   于是杨皓南就把脏水全泼到隋奕身上了,意思是以前只是隋奕单方面对他有那种感情,他对隋奕从来都是比白莲花还白。   “我没有跟他玩过,我喜欢的从来就只有你。”杨皓南原话是这么说的。   言谨的脸色看上去阴凄凄的好像要杀人了,隋奕小心翼翼地揣摩了一下他的脸色,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便凑到他面前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结果言谨冷冷地丢下一句“你今晚回你自己床上睡吧”就自己上床,面朝墙壁那边睡了。   我是干啥得罪你了啊宝贝,不是说好了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不能闹别扭,什么不行就撸到行为止吗……其实没这样说好,都是我临时编的,可是你倒是先判决了再罚我啊。隋奕看着言谨留给他的背影,很无辜地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看着自己那太久没睡凌乱得找不到一个地方躺下的床,隋奕一脸生无可恋,他跟言谨在一起待久了好像被他传染了强迫症看到这种带着“没错这才是隋奕本来的真面目”的事物反而觉得不能接受了,但是他又不会收拾,眼看着乱葬岗一样的床铺,手足无措地站了半晌,声音有点闷闷的,“你又不帮我收拾,又不让我睡你那,我都没法睡了。”   言谨没有回他话,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隋奕拿自己手机调了个闹铃,打算趁着言谨睡着偷偷在他床上赖大半夜,明天一早在言谨起来之前再装模作样地回到自己床上,想想还觉得自己很机智,调完了闹钟就把手机放在了自己的桌面上,关了灯摸着黑摸到了言谨的身边,从身后环着他,嘴唇很轻很软地碰碰他的肩膀和后颈,很疼爱很珍惜地偷偷亲吻着他。   言谨很少会这样有事情宁愿把情绪都摆在脸上也不肯说,所以这件事情一定很严重,严重到他能眼睁睁放任着自己的床乱得根本躺不下去也要赶自己回去睡。   结果隋奕确实在言谨床上来了一晚上,清晨的时候手机闹铃也准点响起了,只是闹铃永远吵不醒他自己,却把昨晚本来已经憋着一肚子气才去睡的言谨给吵醒了,这个罪魁祸首还完全不自知地卷着自己的被子挤了他半张床完全没有醒过来的自觉。   于是言谨扒了他的裤子啪啪啪地把他抽醒了,隋奕迷迷糊糊地还死活扯着自己的裤子半眯着眼睛哑着睡醒了还未开的嗓子嚷嚷,“不要不要,不要打我了!你这个人好讨厌的,追我的时候觉得我什么都好,追上了就各种嫌弃我……”   “我追你的时候也在各种嫌弃你。”言谨黑着脸说。   隋奕瞬间就完全清醒了,猛地拍了一下床板坐起来,娇弱的床板都被他拍得一震,揪着言谨的领口火冒三丈地问,“你现在什么意思,是不是不喜欢我了,给我说清楚,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办了。”   言谨的表情淡淡的,他觉得隋奕的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意义,以他对他的了解也许整句话重点还放在了后半句。   他只是有些心疼隋奕,以前是为他过去的事情感到愤慨,看着他一直怀着心病在原地打转走不出来想去拉着他走,然而现在心情带了点类似于“好端端的小伙子看不出来以前竟然是瞎的”和“现在被你看上竟然有点自我贬值了”的悲凉意味。   他叹气,两手捧着隋奕的脸,手心用力往内一夹把他捧成一个撅起来的猪嘴,啾了他一下,声线带着说不出的低落,让隋奕莫名地也跟着心慌,“你是不知道我究竟有多喜欢你。”   隋奕被他这样莫名地告白,心脏砰砰直跳,掰开他的手往他怀里扑,“我知道的。”   “知道你个屁,知道还不穿好裤子再跟我说话。”   “我就艹了不是你脱的吗大早上对我耍流氓耍够了又嫌我不穿好裤子!”   言谨没回答,撇开了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隋奕提好裤子,背靠着他的胸膛倚着他坐,他打了个呵欠把脑袋搁在隋奕的肩膀上,困意又开始慢慢上来了。   生气一点用也没有,我还是什么也帮不了你,是吗。      ☆、第47章   在言谨即将要睡着的时候,感觉到怀里的隋奕僵硬了一下,他下意识了收紧了怀抱,便听到隋奕惴惴不安的声音,“妈妈?”   “是我,你堂姐结婚了,今晚举行婚宴,你下午下课之后我和你爸过来接你,就在你们宿舍区门口那个车站等吧。”隋奕的母亲语气干净利落,说完听到隋奕应了一声就直接挂了,半句废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   隋奕握着手机发愣,耳边似乎还回荡着久违的母亲熟悉的声音。   言谨把隋奕脸侧的碎发别到而后,鼻尖轻蹭他的耳垂,炽热的呼吸尽然扫在隋奕敏感的脖颈处,引得他耳根以下红了一大片,言谨的手掌把他的睡衣往上推,在他肋骨和胸膛之间来回游走,牙齿轻轻地啃咬在他脖间动脉所处的位置。   “你妈妈找你了?”   “嗯,堂姐结婚今晚要去喝喜酒。” 隋奕紧绷的神经线又松懈下来,像只猫一样仰着头懒懒地窝在言谨的怀里享受他的抚摸,“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我又还没跟他们和好。”   要是在那么多亲戚面前也以那样尴尬的沉默相对一整晚,他选择不去。   “谁让你不去和好的,活该。” 言谨知道他又要开始怂了,故意用力咬了他一口,痛得他捂着脖子回头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他接着说,“可是今晚就是很好的机会去跟他们说清楚啊,你爸妈总不会在那么多亲戚面前骂你或者是揍你吧。”   下午放学后,隋奕的家的车准时停在约定的地方等他,待他上了车还没开口,母亲就把一袋按照他尺码来买的西服拎到他面前,说:“去到酒店就换上吧,穿着一身出门吃烤串的衣服去喝喜酒像什么样子。”   隋奕接过了袋子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母亲,缩在了车子的另一边,整个车内的气氛都沉默得诡异。   车子在高架路上塞着的时候,父亲先开口了,问了隋奕最近的生活怎么样。   隋奕就正正经经地回答挺好的最近开始学交替传译了年末可以去会展中心那边做兼职翻译然后下学期末就开始准备实习的事情了。   父亲又问,“建筑还学么?”   “当然要学了,其实我们这个专业很有空,平时我没事就自己翻翻建筑类的书,也了解过国外几所建筑系比较出名的大学,打算明年就去递申请了。”   “我和你妈妈有意愿让你提早过去念书,不要在这里毕业了,想问问你的看法。”   “啊,啊……?”隋奕几乎没反应过来,他满眼疑惑地往母亲的方向看了看,母亲朝他微微点头示意你没听错我们就是这个意思。   “我……先考虑一下吧。”他又把头低了下去,目光瞥落在袋子的西服里。   车内又沉默了半会儿,窗外的天空失去了夕照的拥抱,隐隐消去了霞光,“那个,我和杨皓南,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跟他继续当朋友,你们可以放心。”   “当年的事情是真的吗,其实我们也不应该一直都用回避的态度不给你解释的机会,但是我们又怕在你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母亲的语气里的情绪很复杂,隋奕听不分明,但是可以确定没有责备。   “如果我说当年的事情是误会,你们真的愿意相信吗?”   “是不是误会只有你和那个人才真的清楚,但是只要你说的,我们都相信。”   原来和好真的那么容易,他之前纠结来纠结去不愿意踏出的那一步,回过头来看仅仅就是一句本就发自心底的真话而已。   宴席上亲戚都在相互问候敬酒,每当有人要过来给隋奕父亲倒酒的时候,母亲都以父亲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为理由把隋奕推出来挡酒,可隋奕去问父亲的时候,父亲却也不肯回答,每次都假装自己听不懂的样子给隋奕夹菜,“别空腹喝酒,多吃点菜。”   后来隋奕又吃又喝肚子胀得难受,而且混了点酒喝醉得很快,他怕自己半路忍不住会吐在车上,故意在临散场的时候去洗手间吐干净了才上车。   回到家之后隋奕觉得自己更难受了,站也不舒服坐也不舒服躺下就想吐,母亲催他去洗澡他也嗯嗯嗯地应过了就算了,根本不想动。   他回到自己房间里定定地挨着床沿坐在地板上还是觉得天旋地转的,头也很痛,大脑缺氧不停地打呵欠,生理泪水充满了整个眼眶。   他从裤袋里摸出手机给言谨打了个电话,听到言谨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的时候,他彻底分不清楚自己脸上的究竟是生理泪水还是真的眼泪了,吸着鼻子带着可怜兮兮的鼻音跟他说:“言谨,喝醉了好难受。”   言谨问他:“你回家了没有?”   他也没理会,自顾自地复读机一样地重复着,“好难受……”   言谨除了耐心地听着他抱怨也帮不了他什么,知道他那么难受心里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他身边,“去洗澡了没有?你妈妈有给你吃解酒药么?”   “我想你……”   隋奕哼哼唧唧的,通话当中的电话正在发热,贴在他滚烫的脸上分不出那个更烫。   “我知道。你在家里不要乱说话,让你爸爸妈妈听见了不好,你先挂了电话早点休息,我明天过来接你好不好。”   隋奕的脑袋里嗡嗡嗡地作响,根本不知道言谨在跟他说什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现在说话的音量,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情不自已地说,“我喜欢你,言谨,我喜欢你。”   隋奕母亲的手握在他房门的门把上,控制不住发抖,落在坐在地上不停絮叨着告白的隋奕身上的眼色暗暗的,带着不可抑制的恐惧和愠怒。      ☆、第48章   日渐秋凉,隋奕一早上被从窗户钻进来的风冷醒了,眯着昏昏沉沉的惺忪睡眼起床关窗,被窗角边扫落的点滴阳光照得暖烘烘的,呆坐了一会儿正准备又回床上继续睡,就被母亲叫起来吃早餐了。   母亲的脸色不太好,好像通宵没睡一样黑眼圈浓重,她给隋奕烤了面包煎了鸡蛋又切了点牛油果,撒上黑胡椒和盐,旁边还有一杯热的蜂蜜水,是隋奕高中时期最爱吃的早餐标配。   父亲还没起床,隋奕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不等父亲就一早把他叫起来吃早餐。   还没吃完的时候,母亲还给隋奕倒了两颗护肝的解酒药,让他吃完早餐休息一会儿再吃。   然后言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隋奕呼吸都顿了顿,母亲的视线扫过他的手机来电,又抬眼看看他,定定地把目光凝在了他的脸上。   隋奕当即有点心虚,想站起来跑到阳台上接电话,母亲便开口了,声音里的情绪比外头的风还冷,“坐下来接,开外放。”   “你说什么……”隋奕背脊都僵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叫你坐在这里接你的电话,开外放给我听。”母亲又沉着脸重复了一遍。   “不太好吧……”隋奕的声音马上弱了下去。   电话还在响着,快要响断了,母亲伸手便要过来抢电话,“你不接我帮你接。”   “不要!”隋奕马上接起了,在母亲严厉的目光之中手抖着点了外放。   温柔醇厚的声线从彼方传了过来,“喂,隋奕,起床了么?”   “……嗯。”隋奕如坐针毡,很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完全不敢跟母亲视线对触。   “昨晚睡得好不好?”言谨问。   “……好。”隋奕手心开始发冷冒汗,不敢多回答。   “声音怎么这么没精神,还难受么?”言谨的声音里是温暖的笑意,“还想不想我啊,你求我我现在就过来接你啊。”   “不用过来了,我晚点再回你电话,先挂了。”然后当着母亲的面啪地挂了电话,心里已经在点蜡烛了。   接下来便是母亲轰炸机一般的质问,“言谨不是你室友么,你刚放暑假的时候不是还去过别人家过夜么,你别告诉我他是你男朋友?!”   “那时候还不是……”隋奕犹犹豫豫地回答。   “那么说现在是了?!”母亲的声音提高了一个音量,面对隋奕的默认,陡然大怒,“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你就非要喜欢男人吗,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性取向是畸形的,病态的,以前被别人说你性骚扰你还不够吗,害臊吗你?”   隋奕的不反驳没有使母亲的失控得到安抚,反而让母亲觉得他的行为更加龌龊可耻而且屡教不听,继续责备道:“你自己有病你躲在家里怎么样也就算了,你老是跑去祸害别人家的儿子算是怎样?你还要搞多少个男人气我你才满意?你说以前的事情是误会,爸爸妈妈就相信你说的话,可是你现在回馈给我们的是什么,你还凭什么让人相信你?”   见他还是不说话,隋奕的母亲哽咽了一下,“隋奕,妈妈真的对你感到很心寒。”   隋奕的情绪瞬间陷入了严重的恐慌,他的脸色发白,手在桌底下紧紧地握着拳,勉强地稳住自己的声音,使自己听起来足够冷静沉着,“妈妈,声音大不代表你有道理,我不反驳你也不代表我认同你,我只是不想跟你争执。同性恋不畸形也不病态,我只是喜欢男人而已,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伤天害理,你可以不理解我但是你不能出言诋毁,我和言谨是认真交往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关系……”   母亲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隋奕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得眼睛都酸了想要流泪,可是他竭力忍住了。   以前被人投诉性骚扰搞得劝退什么的,母亲也不是没骂过更重的话,可就算是那时候母亲也没有打过他。   这是隋奕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母亲打,而且是狠狠地打在了脸上,他觉得随着这一巴掌打下来,那些刚刚和好了还没拼凑完全的破碎过的感情这次是彻底被这一巴掌打散了。   父母的房间门口,隋奕父亲从他们开始争执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一直听到隋奕母亲打在隋奕脸上的那一巴掌之后,气血一下上来觉得心跳的节奏越来越快,好像心脏要蹦出来了似的,走到饭桌旁想出来调停可是心悸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母亲赶紧扶着父亲坐下,给他倒了杯暖水,掏出药丸让他赶紧服下,一脸担忧地察看他的脸色,同时继续指责隋奕,“你爸身体都不舒服了你还气他,还想要出国念建筑,把你爸身体气垮了谁供你念书!”   父亲刚把药吞下,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双眼发黑了从椅子上跌坐了下去,倒在地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隋奕母子眼见此状马上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   父亲急救的时候母亲才跟隋奕说道,父亲在三个月前就发现自己的心绞痛了,去医院检查过后发现是心脏冠状动脉硬化,太劳累或者血压变化一下过大都有可能引发急性的心肌梗塞,所以父亲才打算早点让隋奕到国外念建筑,他要是动完心脏支架的手术之后工作量就不能那么大了,没现在这么好的条件供他在外面学习和生活。   “你爸为了你已经够辛苦的了,不要再加重他的负担了。”母亲说,“你和言谨这种关系,别说是男人和男人了,就算是普通男女朋友在大学里谈恋爱,多半都是毕业就分手的,既然都不能够确定未来能够走多远,还不如趁早分手,说不定去了国外见识到更多人还能找到喜欢的女孩子转回来。”   “还在路上的人谁就能百分百确定自己能走多远呢,始终还是想尽力走得更远,走到再也走不动吧。”隋奕的语气很平常,他说完便站起身,想到外面去透透气。   他确实会或多或少因为母亲的话而感到动摇,甚至是害怕,但是转念想到了言谨,眼眸里又多了一点和煦的暖意。   可是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言谨说这件事,我妈发现了我和你在谈恋爱,然后我爸就被气得住院了,听起来完全就是狗血言情小说里的烂梗,似乎下一秒他妈就要掏出支票问言谨“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的儿子”了。   然后言谨就会说“我对隋奕的爱情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不对,言谨才不会这样说,言谨毕竟也是走霸道总裁路线的,他应该要把支票甩回去,说“钱我又不是没有,我就要隋奕的这一辈子”,可是画风也不是很对,言谨比较像是会说“你要就拿回去吧我也不是很稀罕了”。   隋奕想着想着被自己虐哭了,揉了揉发红的眼眶,深呼吸了几口,才拿出手机打给言谨。   言谨很快就接起了电话,问他在哪里,早上的时候怎么这么不对劲。   隋奕低头一脚把一颗碎石子踢下了台阶,明明刚刚才缓好的呼吸瞬间又乱了,他仰着头看着高旷的蓝天,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言谨那温柔的声线就好像催-泪-弹一样让他完全不受控制。   “言谨,我爸心脏有事,现在在医院里急救……”   言谨赶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刚刚完成,医生正在和病患家属商量治疗方案,建议立即做心脏支架手术。   言谨过来便跟隋奕他们说:“我的小舅是这家医院心血管科的医生,手术经验很丰富,如果决定现在要做手术我可以帮忙先把叔叔转到他那边。”   隋奕的母亲看了言谨一阵,把脸转开了,表情很淡,走到一边去让隋奕自己跟言谨谈。   言谨一脸困惑地看着隋奕,隋奕把他拉到一边角落去,低声和他说:“我出柜了,你早上打过来的时候我妈逼着我开外放,然后问我跟你的事情,我就承认了。”   “看你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你妈肯定让你跟我分手了,所以你妈现在非常不待见我,连我的好意也不愿意接受?”言谨问。   言谨就是这样,心思细腻而且逻辑清晰,又不是那种无意义的敏感。   隋奕跟他离得有点近,鼻息之间流动着他最熟悉的言谨的气息,想念起他怀内的体温,可是他不敢在这里和他拥抱,那些喝醉的时候全然不顾后果用来告白的勇气在酒醒之后便随着醉意消散殆尽,找不到半点痕迹。   言谨看着他眼里犹豫不决不知道从何解释的表情,苦笑了一下,他太了解隋奕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动摇过,至少是不那么坚定着,低头想了一阵,便抬头看进他的眼睛里,逼着他直视自己。   “所以你现在让我过来就是想提分手的吗,那就分手吧。我真的很讨厌你拖泥带水没有主见的样子。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说你想清楚了,你喜欢我,我就是你的底气,所以到头来你的底气连面对你的父母都不足够,只够对我说你喜欢我,可是你和我站在一起就没办法抬起头做人了,但凡有一点压力你就动摇了想要妥协,这就是你的想清楚吗?”   隋奕吓傻了,他可什么都没说,言谨就把该说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而且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他竟然这么洒脱说提分手就提分手,难道跟他在一起这几个月有让他这么难受吗,说离开连半点留恋不舍也没有说分就能分了吗。   隋奕提着言谨的领子把他拉到安全通道的楼道里,没有光线的楼道昏暗不明,他把言谨用力地抵在墙边握着他的下巴抬头就吻过去,带着点难得的强势的意味,主动地把舌尖探入言谨的口腔里,扫过温热湿润的内壁,勾着他的舌与他热切亲密地缠绵在一起,柔软的唇瓣吮舔辗转纠缠不已,这个吻将近结束的时候他还狠狠地咬了言谨的下唇。   他与言谨抵着鼻尖,说,“不分手。” 作者有话要说:  隋奕的病开始有好转迹象了呢   ☆、第49章   言谨含住被隋奕咬疼的唇瓣,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在暗里盯着他看了几秒,“那你想怎么样。”   “你是我的药啊,我都没痊愈你不能擅自停我药。”隋奕抬手去摸摸他的头发,终于也很难得地有了点大哥哥的样子,“不会让你跟着我受委屈的。”   言谨却莫名被他的语气戳中了笑点,笑着捏了捏他下巴说,“你今天好像特别man啊,小模样还挺讨人喜欢。”   “笑什么笑,还不跪下来叫老公。”隋奕马上很配合地命令道,然后言谨的笑容忽然全敛下来了,假装生气推开他就要走,他又死死地抱着言谨的腰贴上去说,“啊啊啊别走,老公~~”   言谨真的被他一秒就浪弄得完全没脾气了,轻拍拍他的屁屁,“出去了,阿姨还在等呢。”   当隋奕再次带着言谨从楼道里出来重新出现在他母亲眼前的时候,母亲的脸色黑得快能拧出墨水,他走到母亲跟前说了一声“爸爸的手术不能拖了,就转到言谨的小舅那边去吧”。   母亲没说同意还是反对,没什么反应也没有表情,好像已经气到想当他透明根本不想理他了,他无可奈何,便直接领着母亲去签字把父亲的转挂到言谨小舅那边。   趁着父亲准备手术的时候,隋奕把言谨送走了,言谨往前走了几步下了台阶,又回过头问他:“真的不用我留下来陪你么?”   “不用,不想把你卷进我和我爸妈的矛盾里面,我想靠自己解决好一切问题再把你正式带到他们面前。” 隋奕无意识地舔了舔被吻得看上去很不明显却感觉红肿了的嘴唇,抬起视线发现言谨一直盯着他的嘴唇看,忍不住笑了,“看什么,没被我咬够么?”   言谨转回身走到他面前,大大方方地紧紧搂了他一下又放开,“撑不下去了就找我。”   隋奕突然被巨大的拥抱包围了一下,恍惚觉得一阵温暖从心间流动着汇入心底,“嗯。”   隋奕很留恋地在原地一直看着言谨远去的背影,蓦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再也离不开这个人了,当他说出如果没有想清楚就分手那一刻,原先那些犹豫和动摇全都在一瞬间落荒而逃,彻底断了他所有被假设能有的后路。   也许被言谨治愈好了以前的心病的过程中,就已经逐渐变成了一个断了言谨这个药就活不下去的病人了。   隋奕的父亲手术进行的时候,他和母亲坐在外面等,什么话也没有说。   最后是母亲先憋不住了,又问了他一次,“你的态度就是这样?你就非得这么自私?就不能替你爸身体着想一下?”   隋奕好像在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把怂病治了一下,大概是之前言谨给他下了一发特效药吧,在这一刻面对母亲的厉声质问他觉得他有底气挺直胸膛回答了,“妈妈,情感绑架对我没用,我为了爸爸甚至要我拿自己的心脏去跟他交换都可以,但是这不代表任何人可以剥夺我爱自己想要爱的人的权利。”   母亲完全被他一句话噎住了,但是又还是气不过,“就非要是言谨吗,非要是喜欢男人吗。”   隋奕脸上没有表情,眼底却是妈妈没有看见的笑意,“如果是以前你问我这个问题,也许我会说不是男人就不行,但是现在我只有一个答案,别的男人估计也不行了,非言谨不可。”   于是母亲再一次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   手术成功,父亲的麻醉药还没过去还在沉睡的时候,母亲回家一趟收拾了一点日常用品和衣服,再回到医院的时候父亲已经醒了,精神还不错,见到母亲之后就让隋奕先自己出去转转找点什么吃的,他有话要跟母亲说。   隋奕再次回来的时候,在病房门外悄悄地往里面看,看看他们聊完没,就看到了母亲趴在父亲床边不停掉眼泪,父亲还拿着纸巾给她抹泪。   晚上探访时间结束的时候,母亲让他先回家,她自己留下来陪床,明天一早隋奕再过来轮班。   隋奕回到家就给言谨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嗯,爸爸没事了,已经醒了,还要留院观察两天,我自己先回来了,明早去跟我妈轮班。没有为难我啊,毕竟还是亲儿子嘛,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我还是坚持那他们也不能怎么样啊。诶?我说什么了?我有说她打我了么?肯定是你听错了,年纪轻轻听力那么差,老了肯定要耳背,以后我跟你说我爱你啊肯定整个大街的人都听到了得回头看我,然后就啧啧啧现在的老头子真是不要脸啊背都直不起来了还要秀恩爱,哈哈哈。”   担心着第二天早上会睡过头,隋奕一整晚都没睡好,都睡得很浅几乎半个小时左右就要醒过来看一次时间,第二天一早就到医院里了,母亲认床,在医院的小床上肯定也睡不好,他就让母亲赶紧回家休息了,他自己留在这里看父亲。   母亲好像一夜之间对他的态度又没有那么差了,叮嘱了他几句要是有亲戚朋友过来探父亲病什么鲜花水果就收下,现金不要收,父亲要干什么他都帮着看一下有什么情况就叫护士医生,然后也要通知她。   隋奕哦哦哦的,然后母亲就回去了。   言谨昨天跟他说,“撑不下去了就找我。”但是他撑下去了,言谨还是主动过来找他了。   一看他那个黑眼圈浓重一直打呵欠的样子就知道他昨晚肯定没有睡好,言谨进来问候了隋奕的父亲几句,就悄声跟隋奕说,“你再补补眠吧,我替你看着没事的。”   隋奕几乎就要把持不住想当着他爸的面强吻言谨了。   病房里太安静了,一点动静反而都让隋奕神经过敏一样地紧张,于是在他小床上躺了好一会儿闭着眼昏昏沉沉地却硬是睡不着,只好戴上耳机放点音乐缓解一下心情。   音乐声后隐隐有人的谈话声,隋奕偷偷把音量调低了去听清楚谈话的声音。   身后的两个人都以为隋奕睡着了,隋奕的父亲招呼言谨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想跟他说话,言谨便很听话地坐下了。   “你是认真喜欢我们家隋奕的吗?”父亲问。   言谨点点头,“是。”   “你知道他高中的时候那些事情?”   言谨又点点头,“我知道。”   隋奕的父亲轻轻叹了一口气,语速缓慢语气沉稳,似乎是思虑了很久才说出这一番话,“我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后就想过,也许我儿子的一生会在他被那个同学投诉性骚扰被学校劝退的时候就毁了,如果这里面真的有误会而他又无法解释,那他心里也会承受我们难以想象的压力,作为一个父亲我能怎么做才能把他引回正途,让他重新正常地生活,减低这些事情带给他的副作用呢?我甚至想到了最坏的情况,我养他一辈子好了。   但是现在我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我这么做了,我在心绞痛突发倒下来的那一刻,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别的,当时隋奕跟他妈妈在吵架,我想到的是如果万一我就这样结束了一生,隋奕能不能强大到替我撑起这个家照顾好他妈妈,他这一辈子又还能不能得到幸福。   当我醒过来之后我又想,隋奕的幸福到底是什么呢,怎么样才能得到。也许他要的就只是一个他想要交付爱情许诺终身的男人,我们都尚且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来了,如果连爱着的陪伴着在身边的人都无法选择,人生里面还有什么是能够选择而不是被选择的呢。   我现在还不能知道他选择你是不是一个完全正确的选择,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但是他已经是一个男人了,他能够为他自己所做的选择承担一切后果,而作为父母,我们尽最大的能力去养育他,终究也只是为了让他有能力去面对他人生的每一个选择和后果。   这是你们的人生,你们自己去面对吧。”   言谨静静听隋奕的父亲说完,又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说:“您放心吧,叔叔。我不打算在您和阿姨面前和隋奕如何山盟海誓地保证我会如何让他幸福,您说得对,一切只能由时间给出答案,而我能做的,就是把我余生的时间都用来陪伴他,”言谨说着,视线转到了隋奕躺在小床上睡觉的背影上,“用我们的故事填满这些时间,让时间完整我们的人生。”   隋奕动也没动,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浑然一副熟睡的样子,他依旧紧紧闭着双眼,眼角处却不断有泪水滑落到枕褥,耳机低低地传来一首他小时候最爱听的歌。   “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位,难以代替,爱得多仔细,是看着对方无言语,仍然是觉安慰。明天世间,怎去作估计,和你默契,爱一生一世,是你令人生能完美,谁人及你,等于我一切。”——郑秀文-《默契》      ☆、第50章      大概是父亲经历了生死边缘对隋奕的事情有了新的看法也说服了母亲,隋奕偷偷了观察了半天母亲对言谨的反应,虽然不冷不热的,但是足够客气了。   她给隋奕父亲削苹果的时候分了父亲半个,剩下一半全都给了言谨,亲儿子连个苹果核都没有,苹果皮硬要吃的话可以自己去垃圾桶里捡。   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隋奕母亲在晚饭时间之前就让他们两人先回去了,今晚情况稳定的话明天一早父亲就可以出院了。   隋奕忍耐克制了一整天想再一次壁咚言谨抱着吻他以及随便抓着眼前经过的路人告诉他们言谨是他男朋友的冲动,满怀期待地走在言谨身旁,然后便听到他对自己说:“我今晚不能跟你吃饭了,广播台那边今晚有聚餐,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就要回学校了。”   突然之间期待了整天的心情就像一杯冷掉的手冲黑咖啡,又酸又苦,却还隐隐散发着香味,已经不好喝了可是握在手里却舍不得倒掉。   言谨看着隋奕的小眼神瞬间从期许变成了失落,最后沉默地转开,涣散地落在车流与人群之中,他悄悄挠了挠隋奕的手心,唤回他的注意力,在他耳边低声,“怎么了,我不是不陪你啊,我先陪你回家再去。”   这怎么一样呢,被父母认可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分给别人呢。   可是隋奕说不出口这样连他自己听了都想嫌弃自己娘炮又小气的话,可是不说出口也不代表他就能抑制住脑中这种想要每分每秒不分场合黏在言谨身上的心情啊。   于是隋奕变得很不想回家,他磨磨蹭蹭地故意放慢了脚步延长了到家的时间。   言谨看穿了那点小心思却也没说破他,他知道隋奕这两天承受了很多或许料想过会发生却料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的事情的压力,需要他在身边。   他们躲避着人流,在无人经过的路旁悄悄地牵着手。   隋奕家在一个只有三层楼高的带电梯洋房的第二层的其中一户,言谨还是第一次到他家里,都不准备坐下了打算喝杯水就走了,水还没到来催他到场的电话就来了。   明明离得不算很近,换作平时隋奕没戴眼镜的近视眼未必能看得清,可今天他却敏感地瞟到了来电显示是叶佩琦,心里顿感一个大写的后怕。   要是昨天真的一不小心和言谨分了手,岂不是能让她得到机会趁虚而入秒替我的位置么,隋奕越想越心塞,看着言谨讲电话说自己现在就过去撅着嘴表情委屈得要死。   言谨挂了电话,啄了一下隋奕化身大章鱼的嘴,“我先走了,那边催我去聚餐了。”便出门摁了电梯。   其实无论如何言谨要走都是要不开心的了,但是如果见的是别人他觉得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介意得要死,只要是有那个亲手把巧克力喂到言谨的嘴边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她喜欢了言谨两年多的叶佩琦在场,整件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言谨刚踏出电梯的一刹那,旁边逃生走道的门也砰的一下被撞开,他听见动静还没来得及回头,腰就被人用双臂紧紧环住了,环住之后还加重了力度,把言谨勒得死死的寸步不允许他移动,然后便听到隋奕近似于哀求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言谨,留下来不要走,不许你离开我。”   隋奕也不确定言谨是不是就真的会撇下跟其他人的约定留在他这里,毕竟言谨是个从来都守时同时也非常讨厌别人迟到的强迫症,出尔反尔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就会显得尤其荒谬,只是他今天的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想很任性地赌一把,赌他在言谨心目中的份量。   被隋奕这样从身后紧紧抱着不让他离开,言谨的心脏倏的砰砰地跳动起来,他掰开隋奕的双手,回身就吻住他的双唇,又软又热的两片唇瓣紧紧地熨帖在他的唇上。   边吻他边推着他重新进电梯,然后捂住隋奕尚未吻够想要继续往上凑的嘴唇,说:“看监控的保安要报警的。”隋奕被他逗笑了。   开了家门之后,言谨没有再拒绝隋奕的主动亲吻,并将他抵在门上不断将吻加深,吻得他几近窒息,又转而低头去吻他的喉结,一路向下至锁骨。   隋奕的情绪翻涌,手臂与他紧紧贴合着,抓着他的臂膀,水汽蔓延在眼角处,在他细碎的吻之间呢喃,带着甜腻的鼻音,“要了我吧,现在就要了我,求你了。”   哪用他开口求呢,言谨早就受不了他这样了,他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沾染着的诱惑,像蔷薇在清晨之间沾染着的朝露一样甜美且引诱,言谨抵抗不了。   极其勉强地维持住了一点理智,言谨把他推在床上了才记起来要说:“可是你在淘宝上买的东西都在寝室……”   “你怎么不带过来啊,”隋奕解着言谨裤子上的扣子,“作案工具都不带……唔……”   言谨吻着他,将他的手带到刚被释放的位置,“作案工具带了,在这里,你自己感受一下。只是那些协助犯案的工具没有,怎么可能带着去探望你爸,你全家以为我变态怎么办。”   “我就喜欢你这么变态。”隋奕将言谨握住在手心里,感受到了有点惊人的小言谨,突然之间有点羞涩又迷惘,喘息得更厉害了,“这,这么大……进不去怎么……办……”   “怪你咯……”言谨终于摸到了隋奕放在柜子里的那瓶润肤露,邪笑着咬了咬隋奕的下巴。   隋奕快要溺死在言谨的温柔里了。   隋奕觉得很痛,但是却沉溺在被言谨完全彻底占有的感受里面不愿意离开,他甚至还觉得不够,要索取更多,在得到与失去之间,除了痛又开始幻化出别的越来越近似于幸福的感觉。   “啊,啊,深……嗯,深一点……言谨,言……啊……”   “嗯?”言谨低头,倾身一吻,缠住他的唇舌。   在接吻的缝隙之间,隋奕问:“你……嗯,你爱我吗……”   “求我。”   “求你……”隋奕被言谨弄哭了,啜泣着重复,“求你……”   “我爱你。”言谨吻去他的泪水,“别哭,宝贝,我爱你。”   隋奕在言谨动情的眼里看到了他自己,最完整的毫无保留的他自己。   早上的时候言谨来到医院之前父亲问过他,“言谨真的值得你这么喜欢么,他不能像女人那样照料你的日常生活,跟你也不能有完整的家庭。”   隋奕说:“言谨陪我跨越了太多障碍,治愈了我太多别人甚至看不见的创伤,我的家庭少了他就已经不能完整了。   你知道么,能够得到你的爱情,是我这一生最弥足珍贵的事情,它是我的人生得以完整不再残缺的全部。   隋奕已经没有多余力气去告诉言谨了,断续之间仅能说出的话只有。   “我也爱你。”      ☆、第51章   十一月中旬,顾尘去美国参加学术研讨的前夕,他的三十一岁生日。   徐云熙一下课就打给顾尘,汪汪汪地问他下班了没有现在在哪里今晚有什么安排去哪里吃饭要不要买蛋糕。   一口气问了那么多问题顾尘都回答不过来了,只挑了最重要的回答,“不用买蛋糕了,你自己先回家,我晚一点回来。”   徐云熙兴奋得要冒泡的心情瞬间被泼了冷水。   天空就好好像湛蓝色的水彩里混入了一点点黑又浸了满纸一样晕开。   邻居做饭的香气隐隐飘来,落地窗外,万家灯火的光芒徐徐亮起。   徐云熙做饭没有顾尘做的好吃,平时都是负责在顾尘做饭之前帮他备好材料,今天顾尘回来得晚,他又不知道顾尘有没有买菜,于是塞了好半天车才回到家之后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四面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便煮了个鸡蛋等着顾尘回来。   鸡蛋刚煮出来还热得冒着烟烫手,在桌上放了一会儿散了点热气,捂在手心里温度恰好可以取暖,徐云熙把鸡蛋从热捂到冷了,并且冷了好久,顾尘才终于到家。   顾尘什么菜也没买,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色的小纸袋,看见给他开门的徐云熙,搂着他便亲了一口,徐云熙在他身侧探着头看来看去,“蛋糕呢?菜呢?今晚不吃饭了?”   “问题少年。”顾尘换上了拖鞋,搂他到沙发上坐,把手里的纸袋放在了茶几上,“蛋糕在这里。”   “你在逗我么?这个够你吃还是够我吃?”徐云熙又问了两个问题,一脸难以置信地从纸袋里拿出一个比他拳头还小的纸杯蛋糕,尽管上面装饰了精致的糖霜,但是用看待生日蛋糕的眼光去看,还是觉得很寒酸。   “你们院长克扣你工资了么,我替你去劳动局告他啊。”徐云熙捧着小纸杯蛋糕,说话都不敢大声了,怕大口喘气都能把纸杯蛋糕吹到地上去,有点心疼他父爱如山可是生日蛋糕却如此寒酸的顾尘爸爸。   顾尘抿着嘴忍不住笑了,被徐云熙那可爱的反应萌得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突然有点不忍心说实话了,但是不得不说,“我把这个月的工资都花完了,钱包里的钱只买得起这个。”   徐云熙手一抖,纸杯蛋糕真的从他手心里滚了出来,被顾尘在下方重新接住了。   徐云熙的表情很复杂,变了又变,最后很沉重地问道:“你学人炒股了么?还是被人骗钱了?还是赌钱输光了?”那种语气简直堪比电视里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抱着丈夫大腿苦着脸说“你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啊啊”的那种媳妇了。   顾尘已经被他的反应逗得竭力忍着笑都不能好了,原本在心里酝酿好要说的话也都全然没有了情绪。   顾尘握着徐云熙的手,把两本签好证的护照放在他手里,徐云熙凝视着他的眼睛,仍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把衣袋里的小丝绒盒子取出,轻轻开启,里面是两枚男式的戒指,铂金的色泽,外面镶着小小的碎钻,简约而不失庄重。   “我给你买了这个,来从你这里交换我的生日礼物。”   徐云熙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恍然之间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表情了,全部感官都被覆没了,他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了一手的泪水。   然后听到顾尘说,“结婚吧,徐云熙,去吗。”   “结结结,去去去。”徐云熙哽咽了,看着顾尘修长的手指握着他的手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顺便把他的一生都套牢住,他把另一枚戒指给顾尘戴上了,开口却没忍住吐槽,“顾尘,你求婚求得好随便……”   “可是我觉得你很喜欢啊。”顾尘笑得很温柔,低头去轻吻了一下他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指腹拭去了他的喜极而泣的眼泪,“真是个泪点怪,快点让我亲一下。”   徐云熙听话地凑过去任由他亲吻了,被吻得头晕目眩心跳破表还不忘表忠心,“我是很喜欢……你怎么样我都喜欢,全世界我最爱你。”   弄得顾尘很矛盾,又想听他的小朋友这样嘟嘟嘟地一直说着幸福的情话,又想让他闭嘴安安静静地被他吻,最后他把徐云熙抱在腿上坐着让徐云熙边吻边说,徐云熙还不要了,双手抵开他,于是被顾尘一脸“你刚刚才说爱我转头又不要我”的表情看着。   徐云熙脸颊微微泛红,一手搂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抵着他的肩膀,被顾尘舔去唇角边被深吻带出的津液,不清不楚地埋怨,“不要坐你这里,你的弟弟老是顶着我。”   “它的意思是想让你坐好一点,”顾尘回答得理所当然,“弟弟的生日愿望你也要满足一下不是么。”   “要是要的,但是我们先讨论完哥哥的问题。”顾尘两手握住徐云熙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徐云熙便由着他了,自顾自地说着,“嗯,你这个人理财能力太差了,一个月的工资一天就花完了,以后钱都得归我管,不然都不能确保我们吃得上下一顿饭了。”   顾尘微笑允诺,“好的,顾太太,你还有什么要求?”   “现在不想做,肚子饿了先吃饭。”   顾尘低头沉思了几秒,还是点点头,“好的,顾太太,今天我生日,什么都听你的。”   徐云熙回身拿了纸杯蛋糕又拿了鸡蛋,问顾尘:“先吃蛋糕还是先吃鸡蛋?”   “先吃你。”顾尘说。   “烦不烦,我现在不想跟你弟弟说话。”徐云熙笑着说,然后开始剥鸡蛋,顾尘用手给他接住鸡蛋壳,张嘴接住他喂到嘴边的鸡蛋,“本来我还想给你一个鸡腿的,但是你又没去买菜。”   “赶着去取戒指,来不及了。”顾尘与他额头抵着额头,“你中午吃了什么?”   “什么都没吃,我以为你今晚要带我吃生日大餐的,专门空着肚子等你。”徐云熙咬了一口纸杯蛋糕,其余又喂到顾尘嘴里。   “谁允许你自作主张饿肚子的,傻不傻。”顾尘语气稍显不悦。   “是有点傻。”徐云熙翘着唇角看着他笑,看着看着又跟他吻在一起,“那你以后的日子还要多关照我一下,毕竟我傻。”   顾尘扶着他起来,唇舌放开了对他依依不舍的缠绵,“那我先关照一下你的胃吧,穿鞋去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不见的顾医生和云熙熙已经要结婚呢~~   ☆、第52章   隋奕在床上打了个呵欠,揉着自己酸痛的腰走进浴室,睡衣宽大的领口歪在一旁,锁骨上清晰可见的吻痕暴露在空气里,有种隐匿而暧昧的旖旎感。   他从身后抱住言谨,像一只刚吃饱了桉树叶抱着树干开始打瞌睡的树熊,几乎抵抗不住睡意,他把连闷在言谨的肩上,声音低哑得掩饰不住困倦,“干嘛非要洗衣服,明天接完我爸就回学校了,将就着穿不行么。”   “穿了一天那么脏,不洗了我睡不着。”言谨说。   言谨套着一件隋奕的居家服,衣服上本来就有主人的气息,现在再沾染上言谨的,隋奕很喜欢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味道,就好像他和言谨分不开一样。   他把拥抱收紧了一点,在背后拱着他,拖长了尾音,“真的有病诶你,用洗衣机洗也可以啊干嘛非要手洗,浪费时间……”他又打了一个呵欠,“困了。”   “两件衣服开洗衣机费电又费水,你困就自己去睡啊,不用等我的。”   隋奕又去把他耳垂舔湿了,“不行,就要你抱着睡嘛~~”   “你怎么困成这样了还有力气浪,再浪我这两件衣服又要洗很久了。”言谨说罢,把上衣拧干了,用衣架挂好。   “嗯,我抱着一颗行走的春-药。”隋奕困得意识模糊地回答。   言谨唇边忍不住勾起微笑,“什么都怪我咯。”   终于弄好之后,隋奕的眼睛已经酸涩得睁不开了,站着也几乎睡着,差点腿一软往地上倒,言谨回身将他横抱起他才又勉强眯出一条缝,“……可以睡了?”   “晚安。”言谨把他放好在床上,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已经听得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一早去医院接了隋奕的父亲回家,他们就回学校了,从校正门等校巴回宿舍区的时候撞见了广播台的小同学。   “言谨学长,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你昨天晚上怎么没来?佩琦学姐等了你很久哦,昨晚打扮得超漂亮,好可惜啊你不在。”小同学笑得别有意味,语气里满是遗憾,“你们只剩一年半留在这里啦,要抓紧最后机会努力啦。”   言谨心里飘满了的弹幕,表情很尴尬,下意识地去看隔壁,看到一脸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到的隋奕。   天气已经有点冷了,枯黄的叶子颓然地堆积在泥土上,空气里洋溢着干燥的气味。   隋奕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累得连眨眼都有困难一样,脸色却呈现着不寻常的绯红,像夏天暴晒过后将近中暑的时候一样。   “你要在我面前把自己勒死么。”言谨压低了声线,给隋奕松开一点看上去能让他快窒息的围巾,被他的手按住了。   “冷。”隋奕觉得很口渴,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里无精打采的。   言谨转而去摸他的额头,他有点不自然地躲开了他的触碰。   现在是在外面还是在学校里,学校里有那么多认识的人,虽然有很多人半开玩笑地谈论他和言谨的关系,但是实际上没有人会希望它成真,就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乃至光明正大的意淫他们都觉得无伤大雅,可是一旦成为了现实就会像瘟疫一样难以接受。   玩笑的背后他们都会觉得言谨应该和别人在一起,别人理所当然是女生。   “你好像发烧了。”言谨的眼神变得有些紧张,他是觉得隋奕今天有点情绪低落,吃早饭的时候也没有胃口,他以为隋奕是太困了没有心情吃东西,没有料想到他是发烧了。   隋奕没有回答他的话,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睫乖巧地下垂,在眼下形成了微小的投影,绷着的脸持续地微微泛着红,脑海里潮浪暗涌。   他确实是得到了言谨爱他,也已经被他彻底地占据和拥有过,可欲望淡去之后呢,那种怅然若失的感受依旧在重蹈覆辙,就像在雨夜的车站终于等来了一部回家方向的车,可是那车却没有告示它会去向哪里,是你的家还是别的什么更远的地方。   有时候我们难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得到了什么,却依然不能确定那东西究竟属不属于自己,不确定的时候会觉得那是海市蜃楼一般的空欢喜,而如果真的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便成为了畏罪感。   爱情就像一本世界上没有任何语言能够翻译的书,隋奕似懂非懂,没有人能为他解释清楚,他知道这本书关于什么,却看不明白它应该如何被表达。   而爱情的本义呢,是得到还是失去,抑或全然无关得失,他也不知道。   隋奕也不知道他自己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他明明是最幸福的那个人,应该要像被放生的鱼一样躲在水底快乐地吐泡泡,或者像从玻璃瓶里被放出来的萤火虫一样即使在黑暗里也要自由自在地发光。   可能是真的发烧了吧,烧得稀里糊涂的,烧出一堆令人沮丧的思想灰烬。   回到寝室之后他便浑身无力地躺倒在言谨的床上,言谨关紧了落地窗,爬上床解开他的外套和围巾不让他闷坏了,轻吻落在他的眉心眼睑处,有点疼惜地问他:“怎么会发烧呢,昨晚……不是清理过了么。”   大概是太深了吧,隋奕没有力气去说,但是他和言谨同时想到了昨晚那两次之后那些白浊的液体在深入紧密的地方混着肠液被带出的时候的场景,捂着脸偏向一边不愿意看言谨,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言谨试图掰开他的手,可是他捂得紧紧的,于是言谨转而去褪他的裤子,他马上撒手去拉,湿气蔓延的眼睛依旧温柔透亮,声音低哑,“你要干嘛……”   “我检查一下,是不是碰伤了。”言谨答。   隋奕很别扭地抗拒着他的动作,“不要,没有伤到,我自己知道的。”   “你今天怎么了,”言谨终于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因为车站见到的那个小朋友乱说的话不开心?”   隋奕看进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难受,就好像被混进棉絮堆里的一根绒毛,“隔壁班长喜欢你,我早就跟你说过的。”   “那又怎么样?”言谨反问他,“我没有去做任何让她产生误会的事情,也没有回应过她给我的任何暗示。”   隋奕忽然觉得发烧就是好,羞耻心都烧没了,原本会觉得很傻的话现在说出来也觉得没什么所谓,“可是我就是介意她喜欢你,她靠近你我就开始难受,她跟你说话我就开始吃醋酸得我自己都怕,那又能怎么样呢,我什么都不能做,不要说是她了,我连在其他人面前都不能牵你的手,我不能告诉任何喜欢你或者想要喜欢你的人‘言谨是我的你们不许打他主意’,我们都必须各自假装单身,放任其他人去以为我们身边还能有一个别人。”   “隋奕,”言谨的心跳突然在他的话间开始加速,他安抚着隋奕鼓噪不安的情绪,用浅吻和温柔的话语使他愈发短促的呼吸平稳下来,他温暖的手心都不及隋奕的脸庞滚烫,“如果你以后不能像现在那么爱我,我会疯掉的。你要相信我能够处理好和身边其他人的关系好不好,你忘了么,我和你说过,我会有不让你后悔的能力的。”   “我真的很爱你,是真的。”隋奕把脸埋在言谨的怀里,感受着言谨的手沿着他的背脊上攀,捏了捏他的后颈,又回到身前去揉捏他的小尖尖,他浑身酸软无力却也受不了言谨的撩拨,抬起头想要喘息,被言谨深吻弄得气息更乱,手指紧紧地攥着言谨的衣服。   吻够了言谨又抱着他哄他睡,等他睡着了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睡颜,才起身出去给他买药,唉,以后一定要把持住自己不能再乱来了。      ☆、第53章   隋奕觉得他这辈子的羞耻心已经在被言谨上药的时候用完了,当然,这只是他以为而已。   言谨让他跪趴在床上把后面撅起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裹着被子不肯动,就算是他这种浪起来你问他要不要脸他都能大声地说不要的人,这种彷如雌性动物等待交合的动作也无论什么时候做都做不出来啊。眼看言谨冷着脸快要生气了,隋奕难为情地脸埋进枕头里,极其勉强配合了他的要求。   感受到言谨涂抹了药膏的手指,隋奕下意识地不适地收缩,结果抹了几下不知道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隋奕觉得自己腰忽然一软,嘴里不小心流出了尾音颤抖的轻吟。言谨看不到他的脸却听到了微弱的声音,唇角往旁边一侧邪气地牵了牵,找准了地方默不作声又恶趣味地刺激了几下当作惩罚他刚刚的别扭,然后才放过了他。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隋奕小病初愈,言谨虽然借着涂药的时候调戏他,但是忍住了没有再碰他,结果反而是隋奕自己被恶意刺激了足足一个星期受不了了,在数不清被言谨拒绝了多少次之后,直接翻过身用手撑住床褥把言谨圈在身下床咚了他。   言谨仰躺着看他,眉眼温柔地带着笑,把他垂下来的软发撩开,看着他的眼睛,“你想怎么样,在宿舍不要乱来好不好,这床板这么脆弱也经不起折腾啊。”   隋奕坐起身,表情委屈得要滴出水,往后挪了点位置,又俯下去,羞赧得透红的脸蹭了蹭言谨有点拱起的裤裆,鼻息之间炽热的呼吸全数围绕在那里,引得言谨不由心神一荡,“不折腾的,你不要动,我来。”   情起之时,言谨的手指穿过他浓密细软的发丝之间,恍惚地觉得,能把这个世间仅有的宝贝身上那些过去的伤痕都修补治愈好然后私藏一辈子的人只能是我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被他这样疼爱着低低地俯身讨好着的人只能是我一个。   在顾尘出发去美国参加研讨会的前一天,徐云熙下午没课来到医院等他下班,眼眸里神采奕奕的,好像顾尘明天不是去参加工作而是跟他结婚度蜜月一样,然而顾医生仔细想想徐云熙这种认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徐云熙。”顾尘差点开口要习惯性地叫他宝宝,幸好在说出来之前过了一下脑子。   “啊?”徐云熙坐到顾尘旁边的位置上,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投过询问的眼神。   顾尘问他,“我们结婚的事情,你有跟你妈妈提过吗?”   徐云熙的表情好像日了狗,语气很不以为意,“我去跟她提这个干嘛,我干什么她都看不上眼的了,我觉得她不诅咒我就已经很好了,我不是很需要她的祝福。”   “可是你以后就是顾太太了,要跟我生活在一起了,就算你们的关系再恶劣在亲缘上也脱离不了,为什么不跟她交代一声呢?”顾尘的语气缓慢,就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徐云熙的炸毛。   “然而这有差吗?”徐云熙反问,“她连我考没考上大学她都不关心,我结不结婚跟谁结婚关她屁事?”   徐云熙提及自己家庭时候的语气简直犹如一颗行走的仙人掌,看见谁就要扎谁,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要进入他的沙漠,“你跟你爸爸妈妈感情好,他们的认可对你来说自然是必要的,但是我跟你不一样,设定都不一样剧情走向干嘛要一样。”   顾尘不愿意跟他起争执,于是用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顷刻之后徐云熙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对顾尘说话的态度很恶劣,有点自责,在走去停车场的路上有意无意地用手背碰碰顾尘的手背,试图缓和气氛。   但是顾尘好像刻意屏蔽他的信息一样,杳无声息地躲开了他的触碰。   在半路上的时候,徐云熙故意挑起别的话题和顾尘聊天,“顾尘爸爸,我毕业以后去考研,然后到你的医院工作好不好?”   “这是你的职业规划吗?”顾尘问。   “嗯。”徐云熙点头,满怀期待地摇着尾巴等主人表扬。   但是顾尘脸上的表情比白开水还淡,眼睛紧盯着眼前的路况,“你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不需要什么都沿着我走过的路线来走的。”   徐云熙觉得自己被顾尘的一句话嫌弃了一脸,很不甘心地反驳道:“跟着你有什么不好的,我就是喜欢在你身边啊。”   “不是说跟着我不好,而是我希望你能有你自己的独立思考,有自己的梦想而不是盲从我走过的路。”顾尘解释。   徐云熙心里叫嚣着“我的梦想就是你不行啊你不满意你打我啊”但是他不敢这么跟他的顾尘爸爸说话,只觉得很后悔自己这么多话题不提为什么偏要提起一个又是意见不合的,小声嘀咕着,“我觉得追随着你的步伐就很适合我。”   顾尘停好了车,徐云熙下了车跟上他走入电梯,顾尘虽然看上去还是冷冰冰的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但是语气已经尽可能地有耐心,“徐云熙,你很聪明,也有能力,没有非要复刻我走过的路的必要,就像你当年高考的分数也足够被更好的学校的其他专业录取,可是你连考虑都没有考虑过就直接填了我以前的学校和专业,那么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呢?”   这句话就好像一支带着小火星的火柴丢进了一堆被时间深埋已久的木柴堆里一样,木柴在干燥的空气里迅速达到了燃点,火势瞬时迅猛起来。   徐云熙开始破罐破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去考虑后果了,“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五年前要不是遇到你我都随时准备好可以去死了。我眼睛里面只看得到你走过的路,你对我跟着你这么大意见你为什么不早说?如果你早说你不喜欢被我跟着我那时候就什么努力都不用做了,这么辛苦为了追上你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不喜欢什么我就为你改,我就是这么没脑就是没志气甘愿被你掌控,我的一切都在你的控制之中,结果到头来你还是不喜欢,反而还说我没有自己的想法,怪谁啊?”   整个房子顿时进入了静默,几秒之后,顾尘冰冷的视线直入徐云熙的眼里,动作缓慢地褪下了无名指上的戒指,狠狠拍在茶几上,转身进了书房砰的一声摔上门,反了锁。   徐云熙被吓得定住在原地,顾尘从来没有这么对他生气过,以前就算闹矛盾也只会把他赶出房门让他睡客厅自己冷静,但是现在关系不一样了,顾尘再也不能以主人的身份把他赶出自己的房间,于是自己去书房里,把一室的冷漠都关在门外留给他。      ☆、第54章   恶语就像芥末一样,吃进去的那一刻简直呛得人眼泪都出来,就算辛辣的味道从味蕾过去了,让人流泪的后劲却犹在。   徐云熙冷静了下来,走到书房门前敲门,想要为自己刚才的口不择言道歉,面对顾尘前所未有的愤怒,他感到很恐慌,因而那些尖锐而滚烫的情绪也迅速被理智所浇熄。   他蓦然明白过来,顾尘不是在嫌弃他的跟随,而是在把他推出他的荫庇,提醒他目光不能总是停留在他一个人身上,要看向更远的地方,要去用自己的脚步丈量远方的路途。   他把顾尘看得比一切重要,然而顾尘却也把他的兴趣看得比自己重要,希望他把有限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真正适合他的领域之上。   顾尘靠在书房的座椅上,很疲惫地闭着眼睛,不仅徐云熙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连他自己也记不起自己以前有这么生气过,他向来个性温润淡漠自如就像一杯恒温的温水,突然之间降温到冰点,不仅杯子会被撑裂,碎片也会割伤身旁的人。   顾尘从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他能够很理所当然地做好很多事情,并且只需要比其他人低很多的时间成本和精力成本,久而久之他开始对很多事情都失去好奇心和兴趣,因为掌控它们都太容易了,容易到连投入一点情绪都觉得白费力气。   对周遭的世界保持着疏离的态度一直持续到他18岁那年遇到徐嘉桓,他意外地发现爱情里面没有他所习惯的理所当然,爱情无时无刻都存在着变数,也不是付出足够的努力和自以为的感动就能够堆砌起来然后从其他感情之中催化出爱情。   为了这份未曾开启过的爱情,顾尘花了很多的时间成本和精力成本,可是依旧得不到答案,等到最后只能够任由它无疾而终,将自己的这份爱慕封存起来,并亲手把从未有幸触碰到的徐嘉桓的爱情原封不动地护送到那个对的收信人手中,亲眼看着对方拆开。   第一次遇到徐云熙就在顾尘亲手将徐嘉桓的爱情护送给别人的时候,他对爱情再无期盼,徐云熙对他的那点一时兴起的好感对他而言比空气和尘埃还要轻,无聊到不值一提。而且顾尘对他的印象分是负数的,因为徐云熙这种人顾尘在圈子里见过很多也了解过很多,尽管他一点也不能够理解。   徐云熙是那种习惯于把自己的不安全感转移到外部的人,每爱一个人都有一次热恋期,在热恋期稍纵即逝之后不安全感就会开始滋长,然后他便开始期待和寻找下一个,下一个又会重新带来新鲜感和从无到有的热恋期,他这样的人甚至不屑于得到陪伴,只要源源不断的新鲜感和爱情的冲动刺激来填满空虚就够了。   可是对于顾尘来说,爱这个字很大,而人的心却很小又很窄,只容得下一个人,也不是轻易就能被替换。   所以徐云熙给予顾尘持之以恒的爱情里面经历过很多考验和历练,才用真心一点一点换来顾尘的信任,把属于徐嘉桓的过去全部剔除出去,完全占据他的位置,得到他用情至深的爱情。   徐云熙在争吵中冲口而出的话让顾尘忍不住觉得愤怒和苦楚,就好像他以为自己终于得到答案的爱情回过头来嘲弄他,这些年来你所以为的挚爱倒头来只是一场枉然,你值得的,不过如此而已。   顾尘给徐云熙开了门,徐云熙站在他跟前低着头,眼眶红红地,在等待顾尘的责备。   “如果你心底深处对我是存有芥蒂的,就不要答应跟我结婚了,我认准了就要走一辈子不放手的,带着误会的婚姻对你对我都不好。你之前没有考虑清楚我不怪你,委屈了你这些年除了说一句抱歉我好像也不能怎么样,你想离开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顾尘说完,放慢了呼吸的节奏,以缓解内心隐隐抽痛的感觉。   徐云熙的眼泪不停地落下来,哭得像个闯了祸却不知道怎么补救还羞愧于面对责罚的大孩子一样,哭得顾尘心疼到不忍心看,转开了视线,徐云熙却以为顾尘不愿意看他,哭得更凶了。   “不要赶我走……顾尘爸爸,对不起……我知道是在为我着想,我不应该说那些话去曲解你的意思……”徐云熙哭得直抽气,说出来的话都断断续续的,手里还紧紧捏着那枚戒指。   “我知道我让你作出过的改变很多都违背你的意愿,如果留在我身边为我改变让你觉得是一种折磨,我以后可以不管你。”顾尘顿了顿,又说,“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你会觉得你曾经付出过的那些努力是为了我,而不是你自己。”顾尘的声音变得有点沙哑,似乎在心间泛滥的痛楚正透过声音弥散开来。   徐云熙只觉得顾尘话里每一个字都像怼在他心脏上一样使他痛不欲生,他大哭着强硬地拉过顾尘的手把戒指重新戴回他的无名指上,眼泪都把顾尘的手打湿了。   “不要,不要……”他摇着头,撞进顾尘的怀里,死死地拽地顾尘的衣服,“不可以不管我,我知错了,顾尘爸爸……不要放弃我,别不要我……对不起……”   他明明是个从降生之前就被亲生父亲遗弃的孩子,也是个在成长过程之中被亲生母亲放弃的孩子,早该习惯被遗弃和放弃的感觉,可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承受的却是顾尘的放弃,那几乎是他承受能力的底线。   那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改变,是他的福气,从来不是折磨,也必然不能成为顾尘放弃他的理由。   “我要跟你结婚……我想得很清楚的,我要跟你结婚……”徐云熙不停啜泣,口中反复地呢喃着这样的话,就好像那是结婚的誓言一样,说出口了就不得反悔。   顾尘忍不住搂紧了他的小孩子,用温柔的亲吻去安抚他的情绪,徐云熙的肩膀还在颤抖着,语气软糯,说出来的话语像带着融化的糖稀一样黏糊糊地在他的心底里流淌,其实他也没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只有他的名字,和一句简洁告白,“顾尘,我爱你。”   于是就这样和好了,但是顾尘并没有那么轻易地就原谅徐云熙,徐云熙面对面地坐在他的腿上时,他勾着他的裤子下来的时候表情仍然很冷,“你今晚说了那么多让我难受的话,也要说回很多让我开心的话补数,不然不原谅你。”   结果徐云熙才终于切身感受到自己招惹的是一个多么腹黑的男人,那些让顾尘开心的话说得他非常的不开心,他度过了他有生以来最羞耻的一个晚上,带给了他除非失忆否则终身难以忘却的回忆。   “啊,啊啊……顾尘爸爸,你好大,啊……”徐云熙说完,咬着下唇满脸绯红,双手攀附在顾尘的肩上,又羞又恼。   “你喜欢吗?”顾尘在耳边诱导他说。   “我好喜欢。”   “啊,嗯,啊,太深了,好深……啊啊……”再不情愿的话也被顾尘反反复复撞出来了。   “你喜欢吗?”顾尘低声地又问。   “我好喜欢。”徐云熙快羞出了眼泪。   “宝宝,喜不喜欢我碰你这里?”然而顾尘并没有就这样放过他。   “喜,喜欢……啊啊,我好喜欢,顾尘爸爸……啊,嗯啊,我还要,你快点给我……”徐云熙心里生无可恋的小手快要挥断。   “唔啊,啊,啊,我快要被你弄死了……”徐云熙腿都麻了,两眼发黑,顾尘喘息的声音真的快要了他命。   “老,啊,老公,求你艹,啊,艹射我……”   “嗯,嗯啊,我好喜欢,不要离开,啊,都给我……唔……”   ……   反正到最后顾尘终于满意的时候,徐云熙是觉得,他这辈子也没有脸离开顾尘的了,呵呵,就这样吧。      ☆、第55章   徐云熙为了第一次坐飞机兴奋了足足整个月,结果到了真的上飞机那天却从上机睡到下机,除了吃饭和转机浑浑噩噩被顾尘拖着走勉强睁着眼睛算是清醒以外。   下地了之后他老觉得不真实不敢相信自己此刻脚下的是美洲大陆,觉得有种醒着梦游的感觉,到了这边安排好的酒店入住之后他才慢慢接受现实彻底清醒了,一脸郁闷地在顾尘耳边念念叨叨,“都怪你,我本来故意挑个靠窗的位置看外面的风景的,结果睡了一路。”   “关我什么事,”顾尘表情纯良无害的,从行李箱里把他的衣服翻给他,“提早一个月叫你开始收拾行李了你不听,非要拖到昨天晚上才收。快去洗澡,待会儿还要出去。”   “我本来想着吃完晚饭开始收的,三个小时肯定收的完,谁知道你会十二点才去做饭,我收完行李都四点了,然后五点多就起床坐车赶去机场check in!你还自己吃饱就去睡了,都不帮我收!”徐云熙无辜地汪汪汪着推卸责任,好像顾尘十二点才去做饭跟他没关系一样。   顾尘捏了他鼻子一下,“疲劳驾驶不安全啊,为了顾太太的人身安全我当然要睡了,你拖延症你活该。”   徐云熙气鼓鼓地咬了他的手指,去洗澡了。   隋奕这个周末终于可以回家吃晚饭不用自己在寝室吃外卖了,言谨早起去上第二专业的课,临走之前亲了一下他的额发,让他睡到自然醒就换衣服等他电话,隋奕闭着眼睛嗯嗯嗯的。   于是言谨下课之后没有回寝室,直接到上次隋奕说想试试的和风洋食店取号等位了,等着的时候不经意往窗外瞥了一眼,发现天黑得跟下午六点似的,压抑得叫人觉得心慌,便给隋奕打了电话,“好像快下雨了,出门记得带伞。”   电话那头好像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啊啊啊啊我已经出门了,真的没带伞!”   “唉,去便利店租一把。”言谨一副早就知道的语气轻叹,给他提议道。   “……呃,呃,”隋奕的声音有点迟疑,好像在翻裤兜,然后语气弱了一点,“钱包也没带呢……”   “……”言谨一脸黑线,低声吼了他一句,“你怎么不把你的脑袋也忘在寝室里不带出来?”   “么么哒。”隋奕隔着电话丢了这一句,对面马上熄了火似的,问他要不要去车站接他,他道,“不用啦,车站离得也不远,你不是已经等到位子了吗,走了又要重新排队等。”   隋奕带着一身室外的雨汽坐到对面的时候,接过言谨递过来的纸巾擦着脸上的雨水,言谨手里也拿着一张纸巾过去摁他湿成一缕缕的头发吸水,皱着眉头说他,“你是傻逼吗,这么大雨你就不会等雨势小点再走?”   “你今天怎么这么暴躁,”隋奕啜了一口言谨面前的抹茶拿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言谨,“早饭吃的是炸药?”   “哪有。”言谨微微低了头转开了视线,把餐牌递到他面前,“你今天回家么?”   “嗯,我本来想着跟你吃完饭就回去了,但是现在整个衣服都湿了,连袜子都湿了,而且钱包和伞都没带,还是先回寝室换身衣服再回吧。”说着隋奕伸过手去戳了一下他的眉心,不许他皱眉。   吃完了蛋包饭可乐饼和咖喱猪扒之后外面的雨已经歇了,阳光从云隙间穿过洒了遍地,叶子上的雨水在叶脉上汇成一滴摇摇欲坠,透明的水珠折射了光线熠熠生辉的,空气里弥漫着明净清透的深秋气味。   北风有些冷,言谨看着隋奕走出餐厅之后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怕他浑身湿着吹到风会着凉,便打了车跟他回寝室。   隋奕换完裤子脱了半湿的上衣杵在自己的衣柜前,视线在衣柜和言谨之间飘来飘去,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的,被言谨一脸“白日宣淫是不对的”的表情看着他,一边回以询问的目光一边威胁他再不穿上衣服着凉感冒了就抽死他。   他指指言谨的衣柜,有点不好意思,“想穿你的衣服,想跟你情侣款。”   尽管早已料想到言谨这种强迫症会凑同款,所以才敢不要脸地问他要衣服穿,但是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把199块钱一件的卫衣凑齐了五件同款同号不同色,连骚粉他也不放过。   隋奕一脸看神经病地看着言谨,看得他有点难为情地莞尔,勉强地把自己土豪与强迫症的本质掩盖在选择困难症之下,“不知道哪个色比较好就全部颜色都买了一件嘛。”   隋奕挑了一件跟言谨身上正穿着的这件同款的白色,喜欢得要死,黏着言谨说要自拍,言谨一边嫌弃他娘炮一边暗笑着配合他的要求。   临走之前隋奕忍不住又凑过去覆上言谨的唇,勾着他的舌尖搅动,与他交换着呼吸,吻得言谨忍不住先退开,怕他真的要白日宣淫,“不就回去一天而已嘛。”   “一天就够我想你的了。”隋奕又去舔他被吻得水润的嘴唇,觉得言谨眼里藏着一点他看不太懂的情绪,直觉与自己有关,但他不敢问,只是自顾自地告白,“我爱你。”   言谨闭了眼睛又去回吻他。   隋奕回到家,父母还没回到,他刚倒了杯水还没来得及坐下,手机就震了一下。   Eva:“隋奕,亲爱的。”亲亲。   隋奕:“卧槽,你每次这样叫我的时候都没有好事发生。”微笑。   Eva尴尬,“如果我做了件有点对不起你的事,你还爱我吗?”   “你这个小傻瓜,这种时候了还问我这样的问题。没爱过。”隋奕挥手,“等等,你要抢我的男朋友?”   “我呸!”Eva咒骂咒骂咒骂,“老娘喜欢胸大没有腿毛的,你可别乱说,要闹家变的哼唧。但也跟你男朋友有点关系。”   隋奕:“哦= =。先说来听听。”   Eva:“杨皓南问我要小言谨的微信,然后我给了。”   “……”隋奕简直发不出任何表情,“你已被该用户拉入黑名单。”   Eva用各种哭的表情刷了他的屏,“亲爱的,你要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敌军已经兵临城下发起挑衅了,就你这怂样闭关锁国晾着不去管怎么行啊,为了维护你的独立完整主权不受侵犯,于是我只能让正主御驾亲征去平动乱了。”   “……你他妈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刚顺利出柜,你就不能让我清静清静几天吗!我就说言谨怎么上完课之后变得那么烦躁,啊啊啊啊QAQ”   隋奕马上给言谨打了电话,支支吾吾地问他,“呃,那个,什么,杨皓南加你啊。”   “嗯。”言谨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像是料到他要问。   “他加你你就要理他啊,那你们说什么?”隋奕问。   言谨莫名其妙就嗤的笑了一下,笑得隋奕一头雾水,言谨笑完了才告诉他,“今天他问我‘隋奕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然后我说,‘有啊,隋奕说你好矮’,然后他回了我一串省略号没再跟我说话了。”   “噗。”隋奕喝着水喷了自己裤子一身,被言谨突如其来的机智吓坏了,就如女人绝口不提自己的体重和年龄,男人有两样东西不能被议论,那就是身高和唧唧长度,长度隋奕也不知道不能比较,但就身高来说确实杨皓南连隋奕的身高都不够,更没有言谨高,知道言谨这样变相人身攻击,隋奕跟着他笑得幸灾乐祸的,所以杨皓南这次真的是自找心塞了。   不过,言谨也没有完全说实话,杨皓南在那串省略号四个小时之后又找了他一次。   “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在外面看到你和别的女生在一起,所以我加你是想来提醒你,隋奕以前跟我感情很好,我不想看到他在你这里受到伤害。”   “呵呵。”言谨扯了扯嘴角,脸色有点阴暗地忍了忍心里的不适感丢开了手机。      ☆、第56章   “入学申请都寄过去了?”母亲接过隋奕递来的盘子,隋奕应了一声,又问他,“你跟言谨说了吗?”   隋奕被问得愣了一下,上次在医院母亲谈起要把隋奕送出国的时候这件事情还只是个待定的考虑,而且父亲现在身体还没恢复好,隋奕以为就算现在收到offer父母也不会真的就让他现在出去,“真的要现在去吗,爸爸的手术不是才花了一大笔钱吗?”   “让你出去念书你爸怎么样也够钱不用你担心,”母亲解了围裙挂好,说了半句看了他一眼,再补充道,“想要你现在去也是觉得现在我们家靠着以前的积蓄还负担得起,过几年也不是不行,就是条件怎么也是要比现在差一点了,事先跟你说清楚了,我和你爸不是故意让你和言谨异地然后分开你们,当然了,要是真的因为异地走不下去的话也是你们自己的问题,到时候别记恨我们什么,念建筑是你自己选的路,你要是不念了安安分分在这里毕业以后就做翻译我们也不拦你。”   还是知子莫若母,隋奕想到的所有问题都被他妈几句话之间挑明了,不过他现在烦心得要死,要不就什么事也没有要不就麻烦扎着堆铺天盖地来找他,“建筑是肯定要念的,我还是等收到offer再跟他说吧,我投了几间学校还不知道最后会去哪间。”   其实这一天早就在他大一重新有了念建筑这个苗头的时候就预料到了,可是那时候没预料到自己会跟言谨在一起,自然也没预料到这件事会发生在和言谨确定关系并且关系得到了父母认同之后发生,所以当它以极其偏离预想的形式呈现的时候,隋奕还是一下子觉得有点手足无措,怂得一塌糊涂。   这可不是说走就走那么简单一了百了的事情,而是收到了offer就要着手办退学退宿手续,然后还要跟那边的学校联系入学入宿选课交学费,前面走过的那两年半尽管能够安慰自己说不是收益为零但也等于要抹去重新来过。   他觉得他这一辈子在亲了杨皓南的那一瞬间之后已经陷入了不断浪费人生的恶性循环,高中退学躲起来两年,然后大学重新开始,念了两年半又白念再接着退学,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可是究竟人生还有多少次像淘宝买到假货一样无条件退换的可能呢?   他已经23岁了可是觉得自己还是活得浑浑噩噩被动着随波逐流的,就算深夜想熬碗鸡汤劝勉自己,每个人的人生道路不一样,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也许前面的路走得比较陡峭曲折都是上天给我的额外历练和经验值加成而已,也许因为走过这样的坎坷后面的余生就顺利了,诸如此类的,然而这样想完了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卵用。   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才找到了一条似乎可以看得到安定的未来的出路,结果换来的是和言谨的异地,不想异地,离开他一天都觉得呼吸不畅食欲不振无法入眠,可是难道不异地就在这里继续惶惶不可终日地继续浪费时间么?   而且好像浪费的已经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人生了,原先心怀愧疚着对父母时间精力金钱的浪费,现在还加上了言谨的,任何前缀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好的言谨。   牵涉到言谨问题就又不一样了,他和言谨在一起才几个月就要异地,那不是明摆着给别人制造机会了么,而且隔壁班还一大个整天含情脉脉含苞待放等着被扶正的女神级人物。倒不是说人家居心不良故意要来三他的人,也不是说言谨差劲到当着他面也敢养备胎,但是拦不住人家毫不知情以为他单身不被翻牌子就死活要在那自己备着呀。   那如果言谨愿意跟着他走呢,可是言谨真的愿意吗,他也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有必要因为谈恋爱就被他牵着去到规划以外的地方吗。   操,纠结死了。   于是他半夜睡不着,出门打了部车到言谨小区,本来想很装逼地坐在言谨家楼下的石凳上深情仰望他卧室到天亮,结果在小区门口就被保安当作来历不明的嫌疑人拦住了,对方还很负责任地帮他拨通了言谨的电话,让屋主过来确认访客身份接他进去。   言谨在睡衣外面裹了一件很厚的长外套,带着他进去一路想起他刚才被保安当作小偷拦在外面就想笑不敢笑的样子,隋奕踢了他一脚,“我已经丢脸死了,你还一脸便秘想笑不笑的样子烦不烦,想笑你就笑!”   于是言谨就哈哈哈哈哈地很赏面地指着他笑足了一分钟,笑完了打开自己的外套把他搂了进来裹紧了,嘴唇碰了碰他被冻得发红的耳尖,全然没有半夜被吵醒的一点点怒气,怀里还暖烘烘的像个小火炉一样,“怎么了?想我想得睡不着?”   “嗯……”隋奕把脸埋进了言谨的怀里,蹭了蹭,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深夜无人只有贯穿长空的北风和缥缈闪烁的星辰的街道中央这样紧密的拥抱,让他有种不知道从何而起想要流泪的冲动,好像还没有确定要离别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言谨把他圈个满怀摇啊摇的,心里美得不行不行的,一扫了整整半日被情敌几句挑拨离间的话笼罩的阴霾,虽然平时因为喜欢得很忍不住挑他刺挑他刺挑他刺,但说到底还是因为喜欢得很啊,但凡他表现出一点对自己的依赖和疼惜,他就对他什么办法也没有了,只能认命一般地回以他的爱情。   然后两个人就傻乎乎地在街上搂了半个小时,然后回家上楼睡觉,继续搂着,醒来还有一个早安吻。   第二天早上言谨的母亲一边做着早饭的时候一边无意往下楼的人瞥了一眼,瞥到自己家羞涩的儿媳妇被儿子牵下来,乖乖地叫了一声“伯母早安”,开心得把本来留到中午午饭清蒸的鲜鲍鱼切了丢进早餐那锅粥里,又蒸了两个流沙包三个虾饺四个灌汤小龙包,又紧接着开始着手捣鼓咖啡椰奶千层糕。   言谨看着满桌的早饭哭笑不得地制止了母亲,“妈,你还能不能收敛一点了,隋奕都不好意思吃了,你先别忙了快过来吃早饭要不都吃不完了。”   父亲举着报纸拈着茶杯喝了一口,脸色如常,“由得她吧,她等了这一天也等了21年了,艺术家的大作品终于有人赏识难免激动一些。”   隋奕臊得脸红,低头吃流沙包不敢说话,言谨差点被粥烫到舌头,非常不满地抗议,“凭什么物化我啊,而且我一直都很有市场有市无价的好不好!”   隋奕吃完早饭就赶着回家了,但还是被自己的母亲抓了个夜不归宿的现行,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去找言谨了,也没说他什么。   他回房换了身衣服,心里盘算着等一会儿回到学校就去跟言谨说出国的事情,两个人商量着未来要怎么一起走下去,昨夜被言谨在北风里紧紧圈着的时候什么都想清楚了啊,既然舍不得分开那就要想办法好好留在身边嘛。   即使不知道未来会去哪里,但至少能够确认身边那个人一定在场,他的未来就写在我的未来里。   随手划开屏幕点开Eva的对话框说自己纠结完了,然后左上角突然出现了一个(1),他点开消息,看到了构图杂乱还手抖模糊的一张照片,正中央是言谨的背影,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跟他情侣款的那件黑色卫衣,旁边一个梳着丸子头的五官精致侧脸挺好看面容略熟悉的女孩子微微仰着头看他在笑,手上跟他拎着同一个不属于他的袋子,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他们的手仿佛交叠在一起。      ☆、第57章   这次隋奕真的亲手回了他这四个字,“关你屌事。”   杨皓南回得很快,“我只是怕你被骗好心提醒。”   隋奕真是被他这句话气笑了,笑得手抖,一句话打了三四次才打好,“谁稀罕你那点破好心?肥皂都不如,丢在地上都没人捡。该你好心的时候你在哪?班主任那还是教导主任那告着状说我性骚扰你?”   杨皓南一直维持着输入中的状态,最后发过来一大段话,“对不起,你要我跟你说一千次一万次对不起都可以,我都一样诚心诚意跟你道歉。但是除了你,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朋友会因为我打架子鼓就专门去学吉他,手指都磨出水泡了就为了我说过想组乐队玩,也不会有人在期中考的前一晚还会熬着夜到三点陪我构思社团开放日的节目,也不会有人在我午睡的时候挡在烂掉的窗帘外面为我挡光,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情。你对我太好了,其实我当时根本就分不清对你的是什么感情,我只是害怕认清害怕戳破我们之间友谊之外的那些东西,我和你说过那么多次喜欢你,不是每一次都只是开玩笑的,如果你不是感觉到了你也不会吻我,不是吗。”   隋奕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又被他几句话勾了上来,他反问,“你现在跟我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难道我会觉得很感动吗?”   杨皓南解释道,“我不是想感动你,只是你就算要跟我撇清关系,至少让我还清这些人情再撇,没有必要想都不想就拒绝我的关心对不对?你的那个男朋友背着你和女生这么亲密,如果不是我恰好碰到了告诉你,难道他还会主动跟你说?”   隋奕心想呵呵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男朋友就是什么都会主动跟我说的,我男朋友说了爱我就只会爱我一个,他会想尽办法消除我的不安不会让我有一秒感到后悔爱他。   但是他懒得跟杨皓南说这些,他只回,“我相信他。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杨皓南:“我不管里面有没有误会,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再受到伤害,以前你给我的感情我已经来不及珍惜了,我不能容忍别的人践踏你的感情。”   说了半天隋奕到现在才觉得自己迟钝的反射弧终于跟上了节奏,觉出了话里的端倪,“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现在是在跟我告白吗?你会不会搞错了什么,就算我不跟他在一起我也要出国了,就算不出国也轮不上你。”   杨皓南才终于没有再回他。   这个月中旬到下个月中旬是一年一度的工展会,中外品牌的各类型产品都会在这段时间在会展中心设摊,市民可以参观和采购展会的商品,世界各地的商家也借着这个每年一度的机会聚集到会展中心开交流会,做市场调查和洽谈合约。   每年这个时候各大高校的外语系学生尤其大三大四这些课比较少的很多都去工展会帮忙给外商做翻译赚外快,虽然每天工时不长,但是日薪能达到一天300软妹币,而且还不包括餐费和车费的额外补贴,对于那些家境不算特别土豪又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来说,一个月下来就算不是每天上班,工展会结束的时候买部iPhone6s脑残粉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昨天上午叶佩琦从会展中心帮工展会的外宾做翻译,下午的事情忙完之后被商家拜托她把多余的展品送到另外一个地方下午要继续谈合约,虽然给了她100块当作车费补贴,但是那些东西有差不多二十斤重她一个人根本拎都拎不起来,出于私心就打电话找了言谨求助。   言谨出于良好的教养和绅士风度以及人道主义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于是送了隋奕上车之后就搭了半小时地铁去了会展中心那边找叶佩琦。   杨皓南刚好也应朋友的约去参观工展会看看外国手工制造的乐器,所以他发给隋奕的那张照片里面的事情确实发生过,就在言谨给叶佩琦提着那二十斤重的东西而叶佩琦面带羞愧地伸手过去问言谨需不需要她帮忙出一半力的时候。   如果杨皓南那张照片还能再拍得好一点,那一幕确实足够唯美。   至少在暗恋的少女眼中,勾勒出的是这样一个画面:鳞次栉比的摊位之间是熙熙攘攘的参观者和满目琳琅的商品,可是这些都不太重要,甚至在回忆里也是相机虚焦了一般印象模糊不分明的,这一切就好像只是为了衬托出少女身边的这位心上人独一无二的存在的背景而已,而当心上人回眸对上她视线的时候,他们的手正无意地触碰在一起,周遭那些纷乱喧闹也都倏然消失了,世间就似唯独只剩下他柔和的视线垂入她的眼内的那一秒,抿唇微微一笑对她说的那一句“不用了,我拿就好”而已。   送完展品之后言谨就准备搭地铁再转车回家了,途径便利店的时候看到玻璃门上张贴着新推出的香草味软雪糕第二个半价,叶佩琦为了答谢言谨的帮忙非要请他吃一个,于是他们两人吃着雪糕背逆着落日的暖光慢悠悠地走去地铁站,中间隔着一段意味明确的安全距离,可是斜前方长长投下的影子仍然好像很亲密的挨在一起一样。   叶佩琦与他走着,无意间抬头偏过脸看了一眼言谨咬着雪糕的侧脸轮廓,被背后的夕照柔化了却显得更深,看得她的心跳都不由得加快,就在这一瞬间这个氛围下,因为各种各样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她恍然觉得是该在这个时候跟言谨说出自己的感情了,是该给自己三年的暗恋一个答案了。   于是她轻轻扯了扯言谨的衣袖,言谨回了一个疑问的眼神,问她什么事。   她很不明显地深呼吸了一下,舔了舔唇角边的雪糕,站定了望着言谨,“言谨,其实我,我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这三年来我们同台的合作在我回忆里还历历在目,我一直都想跟你说,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有一个做事认真细致的你在我身旁,我就觉得勇气倍增,所以我,希望你能一直一直都站在我身旁,嗯,那么,我想问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等待答复的几秒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一样在时间里延伸,雪糕在斜阳的照耀下开始融化,在雪糕筒的边缘满溢,沿着叶佩琦的手指流下。   言谨递了一张纸巾给她,没有什么表情,早就准备好了回答,“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她有点反应不过来,“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是我们学校的吗?”   “我和他对待感情的态度都比较低调,所以还不打算跟别人分享,但是我可以很确定,我很喜欢他,所以很抱歉辜负了你的错爱,我不能够接受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鹅几就是这种不拖泥带水的boy(骄傲脸。   ☆、第58章   隋奕回到寝室的时候天已尽黑,他掩上门,把呼啸的寒风挡在了室外,眼前一片晦暗,也寂静得只听得到门外隆隆作响的风声,他正想伸手去开灯的时候,借着阳台落地窗外的弱光看见了坐在里面的言谨的身影,动作便停住了。   言谨站起来走近了他,目光里流转着一些说不出的疲惫,语气很不善,压抑着将要爆发的怒气,“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跟我解释一下?”   隋奕顿了几秒,没有料想到言谨竟然抢先问了他要问的问题,还用这种近似于审讯的语气,他阴恻恻地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反问他,“这不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么?”   “我?”言谨隐遁在黑暗里的带着怒意的眼神像匿藏在暗处等待狩猎的猎豹一样死死地跟着他的猎物,心里却是坦然,“我有什么需要跟你解释的?”   隋奕冷笑了一下,划开手机点开那张图丢到言谨身上,一脸“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讽刺,言谨没去接,手机撞到他的胸膛之后便自由落体到地上,钢化膜都摔爆了。   言谨视线朝下扫过,看清了那张照片,指着它厉声问道,“你就非要跟那敲锣的贱冬瓜牵扯不清?你把我当什么,派他来偷拍我,猥不猥琐?你好意思问我要解释,那你呢?我还要通过他口中才知道你现在就准备出国了,你是打算登机手续都办好了准备起飞要关机了怕我找不到你会着急才告诉我还是打算飞机落地之后再给我打个长途通知我?”   “我本来就是打算今晚回来告诉你的,没想过要隐瞒,我也没跟他牵扯不清,你明知道我的态度你还说得出来这样的话?”隋奕被言谨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而且他很讨厌言谨这样带着恶意的揣测,就好像他的爱情在言谨的眼里只是一些空白又荒谬的废话一样,于是他忍不住反击,“如果你不信我那我也不想浪费时间解释,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不是有备胎吗,我走了也一样有人上赶着来倒贴你。”   “哈,哈哈。”言谨干笑两声,脸色已经阴戾得犹如狂风骤雨即将来临的天空,气压低得令人窒息,“你还真是随便得可以啊,连我怎么想都可以随便了,因为我的想法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是吗。我有备胎?那你呢,旧情复燃?他决定痛改前非对你死心塌地你就迫不及待要吃回头草了吗?我是比不上他,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算他以前做得再错说到底还是只有他解得开你的心结。”   隋奕向前往言谨的方向靠近了一步,言谨下意识的后退了一点,隋奕觉察到他的动作,眼眶便蓦然红了。   言谨是有精神洁癖的,他生气的时候甚至不像别人,会抓着对方拉近或是逼近到能威胁对方的距离,而是下意识地抗拒和对方接近,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是他潜意识里在嫌弃对方很脏在排斥,隋奕被他的反应狠狠刺痛了一下。   “结果搞了半天依然还是我在自作多情,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是其实你心底里根本不相信爱情,你觉得我也是玩玩你而已,像那个不知所谓的人一样,你觉得我心里有了你依然可以装得下别人,对不对?”言谨的声音变得低哑,复杂的情绪缠绕在一起,从中又抽出了浓墨一般暗沉的新芽,“如果你连爱情本身都不相信,那么爱谁对你来说都一样,谁爱你对你来说也都一样,因为里面都没有你所不能够相信的爱情。反正你都要走了,没有了我,后面总是会有其他人的,就像你一直觉得我没有你,就会有人候补,而我就会像个专业演员一样迅速抽离和你的感情投入给下一个人。”   隋奕的肩膀微微颤抖着,难以置信他们在争吵之间说出毒箭一样互相凿穿心扉的话语,每一句都让他不敢细想,“我没有不相信,我只是……”他说不出来,就好像几句话之间一切都变调了,说什么都不对了,曾经共同跨过的阻碍都被一句轻飘飘的“不相信”贬低得比虚构杜撰的谎话还要不值一提。   相爱的人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太了解什么话可以伤害到彼此了,越是相爱越是容易一击致命。   “你不是喜欢耗着吗,什么都耗着,耗到不能耗了就敷衍一下解决。”言谨看着在他面前好像突然超负荷运行死了机一样的隋奕,沸腾的盛怒陡然冷却下来,化作沁凉的酸楚渗入心底,“你已经准备着要离开我了,而我什么都还不知道,等你耗到离开的那天我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甚至连问你要不要带我走的资格都没有。”   隋奕听出了言谨哽咽的鼻音,心里直觉得慌乱,言谨毕竟年纪比他小啊,此刻就真的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孩子一样,低低地跟大哥哥撒着娇寻求安慰。   他想伸手去抓言谨,想狠狠把他摁进怀里,可是言谨杳然无声地躲开了他的触碰,侧身越过他打开了门离开,他看着言谨离去的方向,眼眶噙满了泪水,他用手背拭了一下,俯身捡起了那摔爆了钢化膜的手机,然后抑制不住更多的眼泪,哭得直不起身站起来。   我没有不相信你,也没有不相信爱情,我只是想亲口听你解释,亲口听你说你只爱我一个,心里除了我以外没有其他人的位置,这样就算我们有一天远隔千里,不能随时得到彼此的拥抱和亲吻,爱情也不会被遥远的距离所稀释,不会浮现出若有所失的杂质。   我不停不停地重复着说我爱你,不是怕你不知道而反复提醒你,而是我在哀求你的回应,你知道吗,我太需要得到你的肯定了,可是用力过度又怕你累和厌倦,如果总是问你你爱我吗又像个患得患失的蠢货,可是听不到你说爱我我却还是会怯懦和不安。   试问这个世间除了你,谁还会如月光引领着潮汐一样向我伸出掌心,在我被纠葛的心病捆缚的残破不堪的时候握着我的手对我说,“我来做你的药吧,等我治愈你”呢。   人生的轨迹已经在决定接纳这个人成为自己的爱人的那一瞬间改变了方向,这个人不再是天空里偶然投影在波心的一片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却各自有着各自的方向,若是交会,彼此互放的光亮照耀的,必然是共同绽放的未来。   我怎么会丢下你呢,你怎么可以认为我会舍得丢下你呢。      ☆、第59章   隋奕一边忿忿地翻柜子收东西一边捋了一捋他和言谨吵架的原因,慢慢恍然大悟过来,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妈蛋,中了那敲锣的贱冬瓜的圈套!   他下楼打车去言谨家,这次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登记了身份证就放行了。   摁了门铃之后是言谨母亲开的门,看见自己家儿媳妇又是笑靥如花,“隋奕又来找我们家言谨玩啦?”   “伯母好,呃……嗯……”   隋奕不敢说自己是过来抱大腿求和好的,但是言谨母亲早在言谨黑着一张比炭还黑的脸回家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指了指楼上,“外面风大,快进来吧,言谨在房间里。”   隋奕推开言谨的房门,言谨倚在床头看书,抬起眼角瞟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视线又回到书上把他当空气。   隋奕登时就怒了,扑上来连打带踹,一拳窝在言谨腹部,痛得他闷哼一声,扼着隋奕的手腕恶狠狠地瞪他,“靠,你敢上我家打我?!”   隋奕挣开他的桎梏,躲到床尾回骂一句,“你都敢骂完我就走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这小混蛋,有本事骂完我站着挨我揍!”   言谨简直火冒三丈,“妈的现在不吭声要出国的是你,敢做不敢挨骂是不是?”   “借口,我吭不吭声你都要骂我的了,你不就吃那大渣渣的醋吗,你装啊你继续装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隋奕冷冷地看着他,阴着脸笑。   言谨低声骂了一句,“我操。”   “你操啊!”   “想得美,你给老子滚。”   言谨大被蒙头翻身懒得理他,三分钟之后被一道蛮力扯下被子,他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坐起,然后突然怔愣着失了反应。   隋奕微微岔开双腿跪在他的床位,褪了裤子内裤低低地半挂在臀间。   他定定地俯视着言谨,动作清晰缓慢地当着他面在指尖挤上微凉的润滑,沿后自己试探着,忍着异物的不适感瑟缩了一下,微微仰着脖子鼻腔轻吟一声“嗯……”   然后绯红着脸,上齿咬着饱满水润的下唇,带着甜腻的鼻音,“痛……帮我……”   妈的这妖孽,又浪出一个银河系的维度。   言谨简直吞了他的心都有了,他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扑上去扣着他的腰把他扔进浴室里。   言谨把他手上的东西夺去,一手从身后把他圈在怀里,俯着摁他往下弯腰抵着洗手池,另一手长驱直入地拓路。   距离被拉近到最紧密,彼此炙热的体温的持续交换着,撕裂与交融在起伏的转换之中不断堆叠,升华出愉悦的感觉酥酥麻麻地在脊椎节节攀升。   言谨空出了两手,手臂环过隋奕,打开了水龙头打了点洗手液搓揉起泡,捏着他的手把泡沫抹在他沾过润滑的指尖上,指缝交错相触,冰凉的流水在温热的指间流走引起他的颤栗,蓦然一低头,滚烫的眼泪滴下来落在了手心里被流水带去。   分离的热冷对撞冲击着神经,像惊涛骇浪一样把隋奕的意识卷入漩涡的中心。   言谨关了水龙头,湿漉漉的手心按在隋奕狂跳不止的胸膛,刺激得他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节奏紊乱的呼吸间隙中倒吸一口气。   “啊嗯,啊……啊啊……嗯……”   他扶着隋奕站稳,手沿着他洁白的脖颈摸去,掰着他的下巴让他转过脸来,盯着浴室门后的全身镜里他迷离涣散的眼神,在他耳边低沉地唤着他的名字。   “隋奕,宝贝,看镜子,看着你是怎么离不开我的。你要是敢一声不吭就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隋奕声线甜腻哼哼唧唧地含住他的嘴唇,与他翻搅着舌头,垂涎在唇角流出被言谨舔去。   隋奕穿着言谨的睡衣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言谨正半躺在床上,被子慵懒地散在他身上半掩着重要部位,有一种欲露还休的性感。   隋奕凑过去夺了他手机解了锁打开微信迅速拉黑那贱人,还演技浮夸地手一滑把叶佩琦也删了,咬牙切齿道,“你这小混蛋,再跟他说半句话我就阉了你!”   言谨捏着他的下巴眯了眼,“说得好像你舍得一样,刚刚还哭着叫我不要离开呢。”   隋奕绷着脸冷哼一声,言谨拉开被子让他躺下来,“可以跟我坦白了吗。”   “本来就没想要瞒你,我申请了这几间大学,offer还没寄过来。”隋奕划着自己钢化膜爆裂的屏幕给他看,“你会跟我走吗,还是毕业再来找我?”   “不会轻易让你停药放弃治疗的。”言谨脸色柔和下来,温暖地笑了笑,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隋奕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抿着笑啃了他一口,眼里填满了期待。   言谨说:“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特别献礼哈哈   ☆、第60章   言谨早上做了个不知什么梦醒来的时候,隋奕已经醒了,洗漱完毕躺回到床上,床褥陷了一下,言谨揽着他的腰声线里带着绵软沙哑的睡意,“你说你要是昨天又被大门的保安拦下来,人家一看你包里都是这些协助犯案的工具肯定要报警吧。”   隋奕给言谨的小兄弟戴了个帽子,唇边牵着一个小弧笑得一本正经,“不会啊,要是他们问我来干嘛的我就说我来找言谨小朋友吹气球玩啊。”   “哦,那隋奕哥哥,我们就吹个气球玩玩吧。”   于是言谨翻了个身又按着他做了一回,还怕声音会吵醒父母捂着他的嘴不许他出声,隋奕湿润着眼角舌尖一直舔着他的手心挠得他手心痒,言谨放开手用自己的嘴去捂他。   在亲吻的间隙隋奕短促地喘息着推他,“你这么心虚倒是别,嗯啊,别啃我脖子啊,瞎子都看得出来是你啃的。”言谨便很听话地下移,带着一路的濡湿的痕迹吮咬他的乳-尖,咬得又红又痒又肿。   隋奕被伺候得很惬意赖着不想起床了,结束之后言谨还给他穿衣服,给他套了一件跟自己身上那件一模一样的柔软的灰色兔毛毛衣,他问,“为什么你要买两件一样的毛衣啊,质量不好吗?”   “不是啊,”言谨的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因为很喜欢这件啊,所以多买一件来收藏。”   “你神经病。”   在地球的另一边,顾尘和徐云熙参加完研讨会之后的晚宴,散着步回酒店。夜空清澈明净,在异国的土地上却没有异样的目光,人们看待他们的眼里总是和善的,所以也可以放心地如愿以偿一般在大街上光明正大地牵着身旁的这个人的手。   徐云熙晃了晃顾尘的手,“顾尘爸爸,你早上演讲的时候好帅。”   “你已经说了十遍了。”顾尘拉起他的手,笑着吻了吻指尖。   “不够。”徐云熙突然站定了拱到顾尘怀里,“顾尘,在你说喜欢我之前,我就已经想过很多次什么时候才能在街上这样跟你抱在一起了。”   顾尘轻轻啾了一下他的脸,徐云熙一回身准备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两个小孩追逐着往这边跑来,手上拎着一支棉花糖的那个黑头发小孩顾着回头跟后面那个金头发小孩打闹没看路,一下撞在徐云熙身上,棉絮一般的糖霜糊了徐云熙一裤子,还差点摔了。   徐云熙将小孩扶好,跟在后面的家长便跟上来用英语道了一声歉,然后发现眼前的是两个中国人,又换成了中文,“不好意思,你没事吧?Brian,快点跟哥哥说对不起。”   徐云熙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小孩,表情有点古怪,然后又抬头看了看那个家长,最后一脸懵逼。   于是就在这一瞬间,徐云熙,二十岁,大三,已婚,在异国的街上与一个五岁的徐云熙和一个五十岁的徐云熙碰面了。   虽然他在最多稀奇古怪幻想的童年时期还有最矫情伤春悲秋的中二时期脑补过这样戏剧性的场面很多次,但是随年渐长,他对这件事成真已经早就不抱有期盼,甚至不太希望它会发生了,他早就当作这个世界上可能早已不存在这个人了。   那个中年男人看清楚徐云熙之后也愣住了,表情有点复杂好像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样,半晌才问出一句,“云熙,你是云熙吗?”   卧槽,卧槽,徐云熙心里日了一整个动物园的草泥马,这个人不是在自己没出生的时候已经跑路了吗,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的人竟然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画风很诡异啊!   徐云熙一脸戒备地看着对方,也难怪对方能一眼看出来他是谁,毕竟相貌跟自己三十年前的时候简直如出一撤,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小孩也一脸戒备地看着这个用裤子吃了他整根棉花糖还跟他爸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的傻大个。   顾尘此时提议了一句,“不如到对面的咖啡店坐下来喝点东西再聊吧。”   徐云熙坐下来还是很不自在,他看了一眼五十岁的徐云熙,想了想自己三十年之后可能长这个样子,然而并不想知道这种事情,于是撇开了目光去跟五岁的徐云熙大眼瞪小眼。   顾尘买了饮料回来,给徐云熙解了围巾,又湿了几张纸巾低头去给他擦拭黏着糖霜的裤子。   男人的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梭巡了一阵,沉默了一阵,才开口道,“云熙这个名字,是我和你妈妈在谈恋爱的时候就说好的,如果以后我们有一个孩子,就起名作云熙,因为我们是在一个骤雨初歇阳光推开乌云的午后,我归还了之前拿错的她的伞而结缘的。”   徐云熙木着脸,视线望进男人的眼里,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他的名字对他而言只是一个用来称谓的文字符号,怎么由来的已经根本不在他思考的范畴以内了,而且现在即使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过去依然是过去,然后男人又继续说,“这是我儿子,谢雨熙。”   徐云熙心里又卧槽了一下,心想我竟然到二十岁都快过完了才知道我身体里流淌的另一半血统姓谢,我妈一直跟我提起这个人都是说“那个废人”,搞得我以前几乎以为他是姓废的了。   心里有点莫名其妙地堵堵的,有一个中年男人跟别人介绍自己说“这是我儿子”也算是徐云熙童年的梦想之一,但是实现可能为零,因为继父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作过儿子来看待,而生父根本就没有踪迹。   男人看徐云熙脸色变了变,那种讶然的神情确实跟他妈妈年轻的时候很相似,便又问他:“你妈妈,过得还好吗?”   徐云熙好像很不情愿似的,很敷衍地动了动嘴回答问题,“还可以吧。”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他母亲现在过得怎么样,上次在表侄子百日宴的时候见过一面,精神还不错,一副随时可以扑上来挠死他的样子,然后到现在都没有再见过了。   空气里流动的都是几乎可以触碰到的尴尬,徐云熙双手捧着杯子慢吞吞地喝着热牛奶,杯子遮去半张脸表情都看不见,五岁的谢雨熙一直在旁边吵着“Daddy,我的cotton floss被这个人的裤子吃掉了”,但是他爸好像听不到一样双眼一直紧紧跟随着徐云熙,于是一直在旁边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顾尘把小孩子带出去了,再给他买一个棉花糖。   “Uncle,我可以要一个很多颜色的吗?”   “可以啊,你自己去挑颜色。”   “Yay~”两个人的声音逐渐随着背影离远而淡去。   “云熙,你和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男人又问,徐云熙一听他唤自己名字就浑身别扭,搞得好像有多熟悉似的,这个人不会不知道他还姓徐不是姓谢吧。   徐云熙的视线转到无名指上的指环,男人的目光也顺着他去看,徐云熙一脸坦然,“就是你在想的那种关系,那是我先生顾尘,是个心理医生,这次我是来陪他一起出席在这边举办的研讨会的。”   气氛又诡异地遁入沉默一分钟,男人又问:“你真的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干嘛要跟男人结婚,你以为我跟那种没有能力对家庭负责任就跟女人生孩子的人是一样稀里糊涂的吗。”徐云熙的语气嘲讽,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耐人寻味,行走的仙人掌浑身的尖刺蓄势待发,“怎么?你想管我?现在才想起来想扮演父亲的角色吗,搞错对象了吧,你去跟你的小儿子面前演比较好吧。”   徐云熙说着竟无缘无故地淌下眼泪,他若无其事地用手揩了揩,“难道你还指望我跟你在这里相认叫你一声你想听的那个称呼?”他连爸爸这两个字都不愿说出来,怕脏了那两个字的含义,“抱歉,我并不想做你的儿子。”   男人无言以对,被徐云熙几句话刺得心如刀割,也跟着他无声地落泪,徐云熙转开脸看着窗外,吸了吸鼻子,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一样地说,“我妈一点都不好,从你走了之后她就一直没好过,整个人生都毁了,还要替仇人养儿子,把儿子养成另一个仇人。虽然有好几次我都以为她差点要把我打死,但是念在她每次在我真的差点要病死的时候都突然良心发现地送我去医院救我的命,我还是觉得她是我妈,而你呢,你在哪,你什么都不是。”      ☆、第61章   两个人相对无言,顾尘带着谢雨熙回来的时候徐云熙便站起身要走了,一刻也不想多留,男人也不敢再找徐云熙说话,便转向了顾尘,问:“顾先生,你和云熙什么时候回国?”   “后天晚上九点的飞机。”顾尘应答,余光瞥见徐云熙一副“你告诉他干嘛”的烦躁脸,轻轻捏捏他的手心安抚着。   男人点点头,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徐云熙一路气鼓鼓地回到酒店,顾尘跟他说什么他都假装听不到,最后在被窝里头被顾尘牢牢锁住在怀里才不得已泄了气,“你勒得我好痛,松开一点,我保证理你,真的。顾尘爸爸,痒,哈哈哈哈,不要碰那里……”   “你不是不在乎这个人么,那你还有什么生气的,而且也是好事啊,起码知道谁是你的亲生唔……”徐云熙不想这两个字被那个不配用这个称呼的人玷污,无奈手又被顾尘缠着不能去捂他的嘴,于是凑过去胡乱地吻,把那两个字封缄在唇齿之间不准他说出来。   “我徐云熙只承认顾尘爸爸,不要别的人做我爸爸。”徐云熙的语气很严肃,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像在跟顾尘撒娇。   “我宝宝真乖。”顾尘松开了对他手脚的缠缚,却轮到徐云熙不愿意放手了,八爪鱼似的黏在他身上。   “马克思说得对啊,真理具有相对性,我以前觉得徐悦岚根本不配过母亲节只配过愚人节,但是一跟那个人对比起来,我又觉得她好像还是我妈,我就算要跟她等报纸脱离母子关系也要先跟她吱一声。”   顾尘被徐云熙的充满吐槽的脑回路引得不住发笑,又听到他接着叽叽咕咕地说,“顾尘爸爸,其实我真的对心理学有兴趣的,不是瞎跟在你后面,你顶多算一个推动它实现的因素,不过你说得对,我应该要去发掘自己的兴趣,其实我真的不太喜欢待在医院里,我只是想跟你待在同一个地方罢了。”   顾尘对这个理由不置可否,“嗯,那你这个学期末实习的时候可以来医院短暂满足一下这个愿望。”   其实出国这个事情言谨也一早就有计划,否则也不会在大一的学期末作出修读双专业这个决定,毕竟以语言专业转学到国外的学校能兑换的学分很少,跟从大一开始重修没什么区别,但是商科类的专业可以兑换的学分就多很多了,就算转过去学分不够最多重修一个学期,而且不挑学校的话修读本校的2+2项目去合作的院校也是一种可行的途径。   言谨什么时候出去都可以,毕业以后出去读研也可以,但是隋奕就不一样了,他从语言类专业转到建筑类专业两个完全不沾边,必须从大一开始重修,所以其实越早去越好,现在既然隋奕决定好要走了,所以言谨想都不用想就可以跟着他走。   言谨递了申请之后带着隋奕出去吃饭,两个穿着一样衣服的帅气大男生在路上走引来路人的纷纷瞩目,但是仔细一想有没有多暧昧,比起穿同款不同色平常多了,毕竟关系很好的兄弟也会这样穿。   “啊啊啊为什么弄了半天结果你还变成我的师兄了,我不服。”隋奕说。   话音落了半天,而言谨并没有理他,他偏过脸去看言谨在干嘛,然后脸色有点羞赧地用手肘推推他,“别舔了!你不是有洁癖的么!”   言谨一脸平静地,继续他的动作,“你的就没关系。”   隋奕有点抓狂,“别舔了,很多人看着呢!”   言谨说了句“忍不住啊。”然后抬眼看到隋奕满脸的嫌弃,有点委屈地撇撇嘴,“不舔心里难受……”   于是旁边一直偷听他们这种不堪入耳的对话的路人们从纷纷瞩目变成了满脸卧槽地瞩目。   隋奕立刻就炸了,“不就一个酸奶盖至于么,死强迫症!!”   言谨舔完了酸奶盖把盒子扔到了垃圾桶里,回头低声故作失落地埋怨了一句,“唉,舔个酸奶盖这么大反应,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隋奕心想不让你舔酸奶盖就说我不爱你了,今天早上还掐着我的腿喊我老婆呢,真是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禽兽!   “你跟叶佩琦牵手那张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隋奕在回转寿司店坐下,摆弄着他那钢化膜爆裂的手机,调出聊天记录,“你看,我跟他说我相信你的。”   言谨一边勾着菜单,抬眼余光扫了他的手机一眼就撇开了脸,啧了一声,“你今天这么有空粘着我你都不去贴个膜,你看着它裂成这样你受得了?”   “随便啊,什么时候贴都可以。”然后就被言谨捏了一下鼻子,“别岔开话题,说清楚。”   “那天去帮她提东西而已,不是约会,不过那天她跟我告白了啊,别激动,你鞋子踢到我裤子了,”言谨看到隋奕眼眸透亮里有点着急的神色,低着头咬着下唇偷笑,“然后我就很果断地拒绝她了,所以你以后都可以放心啦,我说你也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嘛,我记得Eva跟我说过你以前有‘别人不喜欢你就是瞎’的谜样自信的。”   隋奕在桌底下偷偷夹着他的腿,难以按捺欣喜却又有点不好意思承认,“在你面前没有那种东西,所以你要不停地给我信心,否则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傻不傻。”   “傻。”   服务员过来递上两瓶波子汽水,问要不要帮他们开,隋奕心情很好,眉眼都舒展着流露着笑意,服务员都不由得看得一愣,“不用了谢谢你,我们自己来就好。”   然后撕了包装把抵在瓶口的弹珠往下一摁,气流夹着汽水从瓶口瞬间喷涌四溅,溅了隋奕的毛衣一身,额前的头发都蘸湿了一点,脸上也带着一股甜腻的汽水味。   言谨满头黑线几乎站起来掐他,隋奕夹起一块吞拿鱼寿司就塞进他嘴里不许他出声,于是言谨没辙地掏出纸巾给他擦衣服,嘴里含含糊糊地骂:“我chao,我的蒸藏版,里赔我衣糊!”   最后言谨一直惦记着他的衣服沾了汽水坐立不安饭也吃不好了,等隋奕吃饱了就抓着他回宿舍把他衣服扒下来蹲在阳台洗。   隋奕蹲在他身后从后面环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背上,“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神经兮兮的强迫症洁癖样子一开始真的好讨厌的,但是越看越可爱。”说完还很大声地在他脸上啵了一口,楼下经过了路人听到奇怪的响声抬头往上瞧,吓得他赶紧把脸藏到言谨背后。   言谨抿着嘴竭力忍着不笑出声,“你不用掩饰了,承认你对我一见钟情吧。” 作者有话要说:  想歪的自己去面壁舔一百次酸奶盖(doge脸   ☆、第62章   言谨在总务处门口等隋奕等了足足一个小时,从快憋成一只随时要炸的煤气罐等到最后脾气都没了,隋奕来到的时候凑到他旁边猫一样的蹭了蹭他的肩膀,“对不起,我认错路了绕到从宿舍区绕到教四又绕到图书馆,差点往北门那个边去了就是找不到正门行政楼的方向,那些人工湖全都长一个样我都不知道哪个打哪个。”   “你说你路盲到在这里念了三年书都分不清方向也就算了,校道上那么多路牌你戴个眼镜看清楚点跟着路牌指示走是有多难。”言谨绷着脸一副憋坏了又发作不出来的表情。   隋奕被训了一顿很委屈,嘴撅得老长目光移开落在一旁,很弱地辩解,“戴眼镜不帅……”   言谨青筋暴起,压了声线问,“你还想帅给谁看?!”   “……”隋奕瞬间就没底气吱声了。   给总务处主任盖完章之后言谨把两张退学申请表收好,从行政楼里出来,隋奕想腻歪又不敢腻,便抬手去揉揉言谨的头发,软了声音,“别气了嘛,么么哒,下午的课不上了我请你看电影。”   言谨没什么反应,脸上的表情却是没那么严肃了,跟着他一起往地铁站那边走。   往市区那个方向的地铁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多人,尤其是在客运车站附近那个地铁站一停几乎所有车厢都瞬间挤满人了,有的人拉着大箱子为了方便进出非要杵在门边不往里走,搞得其他人也走不进车厢里面全卡在车门边,脸都快要被挤扁在玻璃上了。   车厢中间还是松动一点的,隋奕侧身从人群的间隙里想走到中间的地方,回头想拉着言谨也过来不让他被人挤着那么辛苦,三百度近视带一点散光根本没看清楚,一晃眼看到言谨在后面就伸手去拉,走了半途才觉得这只手怎么这么凉,而且仔细捏了一下好像肉乎乎的啊不太像我男朋友的手,转脸一看发现一个胖大妈跟在他身后,一副广场斗舞的架势脸红到脖子根尖声吼了一句,“你这小伙子怎么回事啊!牛高马大的这么猥琐!大白天在街上随便拉别人的手!还摸什么摸要不要脸!”   言谨还站在原处隔着老远看他们全程目瞪口呆,“……”   隋奕被大妈一说随即就脸都烧了起来,道了几声歉说自己拉错人了,大妈还余怒未消嘀咕了他几句,他本来就是脸皮薄不挨人说的只是在言谨面前浪得开而已,于是地铁一靠站他就马上从车厢逃难似的钻出去了。   隋奕羞得耳根都红了,言谨还漫不经心似的补刀一句,“男朋友你都能拉错……”   “我只是没看清楚!”隋奕恨恨地说,要不是地铁站月台里到处都是人,他简直要把脸埋在言谨胸口不要见人了,感觉就像不小心进错女厕所一样又羞又恼。   后来在电影院买票的时候他非要买第一排的票,言谨也是终于不能忍了,语气硬邦邦地压着怒火,“妈的,不看了,路你也认错,人你也拉错,看个电影都要坐第一排,仰着头看完一整部颈椎病都要落下了,明知道自己眼睛容易过敏不能戴隐形又不肯戴眼镜。”   隋奕一看他真的生气了心脏也开始咚咚地跳,脸也丢得差不多了没什么所谓,在电影院不顾路人的目光就推着他到一边圈着他的腰嘤嘤嘤地哄,“我现在就回去拿眼镜,不要生气……”说着还两手捧着他的脸搓搓,“你这个样子好凶的知不知道,你看那边那小孩子快要被你吓哭了。”   言谨脸色缓和了一点,眼里还是愠怒,“那你快点回去拿,我买了票去楼下的拉面店等你。”   “嗯。”隋奕应了一声飞快地在他唇上啾了一口转身风一样地跑了,留言谨在原地脸烫烫地被路人侧目。   隋奕打车回到宿舍的时候途中刚好遇上塞车,把他身上的现金都用完了,出来的时候不得不挤公交,不过幸好言谨买到的票是一个半小时之后的场次,所以他还可以不用赶得那么急。   准备锁门的时候从落地窗瞥到外面的天空有点阴沉沉的,好像酝酿着一场雨,又回头从言谨的柜子里翻雨伞,却意外发现了别的东西。   大一下学期那会儿很流行玩拍立得,班里的女生几乎每个宿舍都有一部,那年隋奕的新乐队成军之后在院庆晚会上第一次登台,言谨也是那次晚会的主持人,在后台的时候跟隋奕碰面了。   隋奕好几年没上过台有点紧张紧张,正窝在角落里盯着谱子听伴奏,然后言谨很迅速地到场外问班里的女生借了一部拍立得过来,偷拍了他一张,一点偷拍的专业素质都没有,闪光灯闪得跟他妈手电筒似的,隋奕起身就追着他要抽。   那时候他们看待彼此的眼睛里正开始渐渐多出一点说不清的意味在暗暗涌动,似有若无地在心底里挠着,平白无故地也会想起那个人,连发现荒草里长出一朵小野花都想跟他分享,但是又不得不含蓄地把这份羞怯于言表的想念心情隐没起来,那种初始萌发还晦涩不明的爱情,大概就像夏目漱石会用“今夜月色很美”代替“我爱你”一样吧。   言谨后来跟他说照片拍糊了被他扔掉了,他也没多问就信了,毕竟言谨那种强迫症,拍不好的照片当作黑历史烧了他都是相信的,但是没想到言谨是把那张照片一直偷偷藏在了抽屉里,和自己的胃药、隋奕的过敏药、止血贴、学生证这样即使不是性命攸关也非常重要的私人物品放在一起。   隋奕不知怎么地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有点不适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心里好像被塞了一个柔软蓬松的枕头一样,里头被羽毛填充得满满涨涨的,随手一扬都可能漫天飘零。   言谨在电影院楼下的拉面店排了半个小时队等到了位置,但是坐了二十分钟隋奕都还没来所以还没点餐,于是又被服务员请了出去让他等下一轮,他此时此刻已经在心里把隋奕艹翻了。   淅淅沥沥的细雨从半空针尖似的撇落,言谨正对着马路被冷风吹得脸好像被针扎过一样生疼,他忍不住打电话催隋奕,然而电话还没拨出去,身旁有把陌生的声音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言谨?”   言谨偏了偏脸,“……”   杨皓南看着他淡淡一笑,“我认得你的,我在小奕的朋友圈里看过你的照片。”   言谨心想我也认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然后很敷衍地,“呵呵。”   杨皓南看了他一会儿,又说:“我看你站在这一阵了,你约了小奕么,他大概不太在意你吧,他以前和我出门从来不迟到。”   言谨早上才因为隋奕迟到训了他一次,瞬间被戳到痛处,但是又心想迟到也是老子惯的你有意见么,然后咬咬牙又很敷衍地,“呵呵。”   杨皓南好像还说上瘾了似的,“我觉得你也不太体贴吧,这么冷的天下雨了也不带伞出来,小奕出门肯定不记得带伞的。”   话刚说完,言谨还没开口敷衍地说出第三句“呵呵”,隋奕就举着伞风风火火地撞进他怀里,脸上的黑框眼镜都给撞歪了,他把言谨的背包接过来拎着,又把自己手里刚买的热拿铁塞进言谨的手心里,“冷不冷啊累不累啊等得久不久啊没被雨淋到吧,这个是刚买的给你暖暖手,乖啊,不跟哥哥生气。”   言谨刚替他把眼镜扶好伞也收起来,他就偏了偏脸往言谨旁边的人看了一眼,“……”   被打脸打得快飞起来的杨皓南此时也敛去了所有表情,眼神有点复杂地看着他们,“……”   空气尴尬得快要凝固起来的时候,乔静怡从电影院对面的商场的方向走过来了,一直走到杨皓南面前站定,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好像反应不过来卡了机似的思索了几秒,然后忽然一脸偷吃了屎被发现了的心虚表情看着站在路边一起看着她的三个人,“……”      ☆、第63章   这还是高三出了事之后隋奕第一次亲眼看到杨皓南跟乔静怡同时出现,心跳都要吓停了,觉得自己好像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一样浑身说不出的别扭,彷如在黑暗里待久了已经麻木地适应一无所知了却突然意外摸到个打火机,擦出的火光闯破了黑暗,然后低头一照发现底下都是骸骨。   靠,一定是最近盗墓小说看太多了,隋奕被自己的神类比吓出一身冷汗,随便寒暄了一句“呵呵呵这么巧啊好久不见有空再聊啊我们去看电影了”就抓着言谨的手转身离开了。   两人沿着扶手梯上行,言谨看他那个战战兢兢不自在的样子,手绕到他的另一边,掌心抚着他的头往自己的方向一按,柔软的双唇在他鬓边一触,“怕什么,有我在。”   在电影放映的时候隋奕的表情也是心不在焉的,眼睛是看着屏幕但是心已经神游到不知道哪个时空去了,言谨又时不时就忍不住有点担心地看看他,一看他就出戏,所以渐渐也没什么心思看了,悄悄抬了手屈着食指去勾他下巴。   隋奕思绪已经放空了,木木地随着他的动作转过脸来愣愣地看着言谨,大屏幕的反射的光破碎地打在他的侧脸上弱化了眼前人的表情,耳边隆隆的环立体音效吵得人觉得心悸。   言谨纤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指勾着眼镜架的鼻梁处将眼镜缓缓勾落,然后隋奕眼前清晰的黑暗顿时化作了模糊的黑暗,在混沌不清之中他感觉到言谨鼻息之间炽热的呼吸悄然无声地不断向他靠近,放大,最后熟悉的体温和湿润柔软的触感熨压在自己的唇上。   隋奕的脑袋里嗡的一声,恍惚的思绪找到了返回的路,一瞬间四处的吵嚷都被屏蔽了一般停息了,心脏又开始强烈地砰砰地炸开了一样地跳动起来。   没有低回辗转的深入,也没有缠绵缱绻的流连,就只是那样安静又亲密地嘴唇贴着嘴唇,温情得犹如一碗寒冬深夜里依偎在一起分享的红豆汤一样,暖得人的心扉都融成了一片暖流汇入浩淼的海洋。   电影结束之后,他们边往楼下走边商量着晚上回家还是回宿舍开始打包行李,言谨有点不想回宿舍,因为他知道收拾行李这种事情肯定又要他一个人干完,以隋奕负数的收纳技能在旁边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如回家睡好点养足精神有心情再回去慢慢收。   电影院楼下围着一群人,好像是起争执了,八卦的路人们正下意识地把主角们围成一圈,好像看免费街头表演一样聚精会神地看,就差鼓掌喝彩了。   言谨和隋奕都长得高,眼角往人群那边随意一瞥就越过众人头顶看到了乔静怡正站在人群和圆圈之间的空白地带手足无措的样子,脸上挂满了泪水,紧接着又听见了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传来杨皓南痛苦的哀吟,还夹杂着几个人粗鄙的辱骂。   隋奕直觉有事发生,连忙扯着言谨的衣袖就往人群那边走,看到了两三个身材矫健的年轻人正往死里揍杨皓南,打得非常有章法而且就是不往脸上打,冬天的衣服本来就把人掩盖得严严实实的,乍一看上去杨皓南好像被打了半天也没见哪里受伤。   杨皓南被那几个人拳脚并用揍得毫无还击之力,尽管隋奕心里暗爽着,但是怕这么打下去真的会闹出人命,于是挤进人群里拉着在一旁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乔静怡上去劝架把人拉开,杨皓南一听到隋奕的声音便匍匐着死死揪住隋奕的裤腿喊救命。   他颤颤巍巍地借着力站起来身来,言谨眼看他快要当街把隋奕的裤子扯来下的架势便一脸无奈地上前搭了把手把他搀扶起来。   正想问什么事情把人打成这样,那个带头揍人的男的又骂了一句话,但却是朝着乔静怡的方向骂的,“你说你谈个恋爱谈到屎坨坨里面去了吗,心眼都被糊上了是人是狗你都分不清吗?!”   乔静怡刚擦干眼泪又哭了,白皙细嫩的脸颊都哭出两朵红晕,声音都颤了啜泣着反驳,“我哪知道这人缺德成这样!”   于是那男的又不解气似的踹了杨皓南的膝盖后方一脚,把他踹跪了,挽着他起来的隋奕差点也被他拖着摔下去,隋奕回头瞪了乔静怡一眼示意,乔静怡忙拉着那个男的,“哥,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别打了……”   那男的指着杨皓南,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手上那些东西最好给我毁尸灭迹,少跟老子耍花样,乔静怡怕你老子可不怕你,被我知道你再想整什么幺蛾子缠着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隋奕和言谨夹着呻-吟连连痛得倒抽气的杨皓南到路边打车去医院的时候,隋奕忍不住问了他一句,“怎么回事啊你,招谁惹谁了,我事先说明我可没雇人来揍你出气。”   “我知道不是你,骂我的那个是乔静怡她哥。”杨皓南好像一根被水浇熄的火柴一样神情蔫蔫的,疼得说话都使不上力气,语气里满是恨不得时光倒流重新活一遍的悔恨,“小奕,还是你对我好,我以前,真的很对不起你。”   隋奕下意识地往言谨那边看了一眼,言谨假装听不到一脸装作四处看风景的样子一声不吭地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路景。   在距离医院还有四百米左右的地方言谨喊了停车付了车钱,隋奕没多问原因就搀着杨皓南往外走。   言谨有意识地把他们往医院隔壁那个新建的楼盘工地的方向带,然后走到四下没人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一转身脸色阴冷得好像严冬的清晨凝华在枝叶上的雪霜一样,一拳招呼在杨皓南的脸上,动作迅猛得连隋奕都震惊了刹那间没反应过来。   “反正你都要上医院了也不差我这两下,早他妈看你不顺眼了。”   杨皓南被言谨那一拳窝得鼻血都淌了出来,言谨随即又狠狠揍了他好几下,跟乔静怡他哥那些人不一样,他专挑脸揍,好像要把他揍成猪头才能解恨一样。   “妈的,你还好意思三番四次来找隋奕和好,你当年对隋奕干得那叫什么破事,你还有人性吗?”   “你是不是被乔静怡甩了才发现这个世界上也就隋奕这傻子是真心喜欢过你,所以你特别需要在他这里找存在感?”   “你整天在隋奕面前晃提以前是想怎样,提醒他他以前是有多瞎才对你好么,还是想对比一下我有多好?那我真是谢谢你了,我都够好的了,再跟你一对比隋奕都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不好意思跟我站在一起了。”   “你还敢主动来找我说话,挑拨离间?你脸皮是沥青混凝土糊出来的吗,操。”   隋奕看言谨也打得差不多了就上前箍着言谨的腰把他拉开,杨皓南护着自己的头部脸都被打肿了痛得救命都喊不出来,隋奕把他又扶起来,脸色平静如常,感慨一般地叹了一口气,“唉,也不是我见死不救,可是他长得这么好看,又说什么都对,我都劝服不了自己用什么理由来救你。”   言谨本来还气得冒烟,被隋奕一句话几乎逗得绷不住笑了出来,只好心情矛盾地转开了脸。   两个人又夹着杨皓南一路往医院走,医生给他清理消毒伤口,问他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他垂着眼没说话,医生一看旁边那两个一脸纯良无害的年轻人也是差不多大年纪的,便感叹了几句年轻人心气盛也不要冲动,要懂得知足感恩,你这两个同学挺好心的还送你来医院你要好好珍惜这样的情谊云云,杨皓南臊得不敢抬头,言谨和隋奕差点没憋到内伤。   离开医院之后言谨把隋奕又拐了回家,言谨父母去了欧洲度假庆祝结婚周年纪念日,家里只有他们两个,言谨带着隋奕去超市买菜做饭,积压了几个月的坏心情似乎烟消云散了,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呢,好想奖励你。”   隋奕一听眼睛都瞪大了,满脸期待地求赏赐,“奖励什么,我可以在上面么?”   “可以啊。”言谨语气轻巧,明眸皓齿地笑了笑,那帅气的模样也是好招人喜欢的。   于是到了晚上办正事的时候,隋奕分秒不忘地在他俯下身来的时候提醒他,“喂喂喂,说好的我在上面呢。”   “哦哦哦,差点忘了。”言谨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他在上,然后对准了地方捏着他的腰就往下一拽,隋奕反应已经够快了知道他要使诈还想反抗,然而还是来不及,闷哼了一声腰一下不适应地挺直了,撕裂的痛感瞬间袭来痛得他生理泪水都往外涌,喘气都加重了几分,挣扎着坐起来以缓解不适,“你这说话不算话的小混蛋!”   “我哪里说话不算话了,不是让你在上面了么,别急,别急,我疼你。”   “你怎么不让我疼疼看,唔,啊,啊嗯轻点啊……”   后来隋奕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窝在言谨怀里问他,“你以前不是直的么,不是喜欢小萝莉么,哪来这么多姿势,是不是骗我的,以前喜欢伪娘怕我看不起你就跟我装直男。”   “没骗你啊,姿势都是喜欢你之后去恶补的。”言谨回答得很诚实。   “……那你怎么不恶补当零的一百种姿势呢,万一是我先操的你呢?”隋奕问。   言谨又往隋奕酸胀酥麻的深处未完待续,“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操,”隋奕低声骂了一句,电流一般的感觉沿着脊椎直往上冲,他开口的声线又如同沾了蜜糖一般的甜腻,“嗯……还要,刚刚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消灭情敌了   ☆、第64章   隋奕之所以没在乔静怡他哥打杨皓南的时候问缘由,也是料想到他的情报局局长迟早会主动来跟他爆料的,于是隋奕还在床上抱着言谨勾着他的长腿在腻歪说着很傻的情话的时候手机就很合时宜地响起来了。   隋奕随手开了外放跟言谨一起听,张泳雯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隋奕!我听静怡说她哥在虐杨皓南的时候你们也在场!你们有去搭把手虐他么!”   隋奕窃笑,“我们换了个地方虐他,话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啊,我一开始看到乔静怡来找杨皓南的时候还以为他们两个复合了呢。”   “不是,你也知道杨皓南那种绿茶屌啦,一边骚扰你的时候还一边求着静怡复合,”张泳雯的语气好像有点气急败坏的,“哎,然后,静怡那个人也是有点naive的,都不懂得好好保护自己,他们那时候谈恋爱嘛爱得火热,那贱人学人家陈老湿拍小照片小视频,现在复合不成被羞辱了几顿就开始使阴招了,用那些东西来威胁静怡,静怡也是从小被她哥当小公主惯着大的哪受得了他求爱不成反撕逼这么下作,本来还不敢告诉她哥她做过这么蠢逼的事情的,然后当时也是忍不住了就当场就给她哥发信息说了,她哥就马上带了几个同学来虐他咯,她哥得过散打冠军的虐他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啦……”   简而言之,杨皓南就是用生命来为隋奕阐释了一次什么叫做“no zuo no die whyyou try”,隋奕听得直摇头感慨,我以前到底是为什么会瞎到喜欢这种人啊,要高度没高度,要风度也没风度,除了敲锣敲得还算动听简直一无是处。   言谨搂着他想起以前的事情,心里仍然是疼惜的,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补刀,“对啊,那你以前干嘛去学吉他呢,这么瞎应该去学拉二胡,没事戴着个墨镜往街上一坐人家见你这么帅打赏也多给点。”气的隋奕张嘴就去咬他,咬的他肩膀一圈红色的齿印,他也没脾气的由着他,柔了声音,“没事,瞎也被我治好了,现在眼光还是很不错的,除了我以外最好就是你了。”   隋奕咬着下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跟他手指缠着手指地十指相扣在一起,“要是早点遇到你就好了,或者是早知道以后会遇到你,那就不用在那么好的年纪把感情都浪费在那种不值得的人身上。”   “后悔了么。”言谨有点困了,声线沙哑的,嘴唇在他脸上碰了碰,又辗转地吻过眉心,眼睛,鼻尖,最后才轮到嘴巴。   “后悔得要死。”隋奕被言谨的睡意传染了,与他吻着吻着也闭了眼睡了过去。   杨皓南也在这件事之后终于彻底匿了没有再出现过在隋奕的视线里,听说研究生也不念了,找了份工作搬到了另外一座城市,不过这已经是后话。   徐云熙和顾尘回国也有一段时间了,临走之前在机场又见了那个人一面,终于知道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归还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给徐云熙,叫他务必要带回国替他交给徐悦岚,也就是徐云熙他妈,还送了两条挺贵的男式围巾给徐云熙当作他的结婚礼物,徐云熙也没说什么就默默地收下了。   但是回国之后他也没有马上去找他妈,而是知道言谨和隋奕收到offer要准备出国了于是拉上顾尘跟他们两个吃了一顿饭,好一段日子没见过,他们储了一大堆事情告诉对方,一顿饭从六点多吃到十二点饭店打烊的时候。   徐云熙和言谨两个人都喝多了,分别的时候死死地抱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徐云熙一直在言谨耳边念叨,“言谨,你一定要和隋奕幸福啊,但是也不要有了隋奕就忘了我,在那边有空也要跟我说说话,时差隔太久大不了我睡醒一觉再回你。”   言谨很疼爱地搓搓他脑袋上的头发,但是喝多了没注意力度,揉得徐云熙的头发好像被十级台风吹过似的凌乱,“我只是去念书又不是不回来,放假就回来找你啦,你啊你以后就不要再整天跟顾医生作啦,不然我不在你身边也赶不回来帮你什么。”   “我什么时候作过了,我都是一本正经地跟他闹矛盾好么,而且回回都是我哄的他,你学学我,对爱人要包容一点,不要明明自己浑身强迫症还嫌人家这样那样的。”徐云熙反驳道。   “……你少来了还学你,”言谨一脸蔑视,“要不是你自己有错在先你会低声下气去哄么,你这种蹬鼻子就上脸的人。”   “操,现在玩人参公鸡是不是!……”   然后顾尘和隋奕就哭笑不得地把他们强硬地拉开了。   言谨和隋奕办好了退学手续之后又接着办退宿手续,然后在宿舍打包东西搬行李的时候又吵了一架。   因为隋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自己学收纳行李,但是把阳台上还湿得要滴出水的衣物跟其他干的被褥衣服叠在了一起塞进行李箱里,搞得那床被子好像被尿过一样湿了一大滩,但是隋奕跟言谨吵了几句又觉得十分委屈,他觉得他已经有进步了言谨怎么能忽略他的努力只看成果呢,气得言谨一上午没跟他说一句话。   后来他还是蹲在言谨的座椅旁边把下巴搁在言谨的大腿上撅着章鱼嘴卖萌,眼睛还勾着言谨的眼睛直放电,“老公,你看在我没了你都活不好了的份上,不要不高兴了嘛,看我,快点看我,我爱你,啾啾啾啾啾啾~~~”   言谨噗地笑了,把他拉起来摁到腿上坐着,从后背圈着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隋奕握着他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所以今天双更   ☆、第65章   徐云熙大三学期末在顾尘的医院实习的第一个月过去之后才正式去了母亲的家,母亲对他突然的造访感到十分意外。   “妈,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美国,然后在那里见到谢永了。”   徐悦岚端着手一抖,泼了自己一裤子茶,徐云熙连忙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还问她有没有烫伤,母亲捏着纸巾抹去水渍,声音里夹着沉重的恨意,“他怎么还没死。”   然后徐云熙说,“你坐远点,我给你看点东西。”   母亲很不解,“坐远了怎么看?”   “看得到的。”徐云熙心想还不是我怕你待会儿一激动冲过来掐我。   徐云熙从包里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色泽盈润的翡翠玉镯,再一抬头的时候眼眸里换了一种神色,那种像是从已经淡忘的回忆里呈现出来的故人的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被包裹与三十年初相识时如出一辙的梦寐难忘的脸容里,令徐悦岚不禁一阵恍惚。   徐云熙故意压沉了声音,模仿道,“云熙,这个麻烦你带回中国,交给悦岚,告诉她,当初我把这个带走,只是想作为一个信物,不是想谋徐家的家财,我知道那是她们家祖传留下来给她的嫁妆,我走的时候以为自己还能回来把她带走,但是后来我意识到我犯下的是无法弥补的错回来只有死路一条,当时的我贪生怕死又自私,为了苟活所以放弃了过去的一切以新的身份在这里重新开始,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对她心怀愧疚,当时她身怀六甲而我一走了之,我知道对她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我欠了她的是早已许诺好的一生,但是我现在能给她的也仅有一句对不起,和把属于她的东西归还给她,替我送上对她的祝福,我希望她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扮演结束,徐悦岚没有冲过来掐徐云熙,她坐在原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压抑着声音哭泣,双肩不停在颤抖,眼泪从指缝之间滴落,四十多岁的妇人此时却哭得像个二十来岁失恋的小姑娘一样,释怀吗,原谅吗,只有她自己在心里才清楚。   徐云熙上前试探地搂了搂母亲的肩膀,没有被挠,于是才放心地轻轻拍着,给她无声的安慰。   待徐悦岚哭够了,又开始觉得徐云熙烦了想撵他走,毕竟看到他的脸又让她忍不住想起那个人,但是徐云熙不肯走,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有点厚度的信封,递给徐悦岚,恢复了自己一贯的神情和语气,“别急着撵我,我还有自己的话说呢。”   “徐悦岚,我小时候你根本没把我当儿子看,因为我是你仇人的儿子,还跟他一个模子烙出来似的,所以从我小时候你就看我各种不顺眼,但是我长得像谢永又不是我的错,至于谢永在你还怀着我的时候卷了别人的钱潜逃那更不是我的错了,这些年来你总是用他的错来惩罚我,我真的挺不服的,但我以前又打不过你是吧。可是念在你在我生病的时候出于人道主义花钱带我看病没让我病死街头,又给我交学费供我上学,我还是觉得你至少尽了那么一点点母亲的责任。我没什么能回馈给你,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资,我把他全部都给你了,就当作偿还你以前养我花的钱,你不用担心我把钱给了你没法生活,哎我知道你根本不担心你用不用这样明说,留点面子好吧会不会聊天啊你……我的意思是,我现在有一个固定的爱人,是个男人,叫顾尘,我跟他住在一起,他教会了我很多本该是你交给我的道理,也让我学会了爱人和被爱,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学坏出门危害社会回家找你麻烦了。我长大了,妈,你和叔叔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以后赚钱还会寄给你。”   徐悦岚又哭了,不知道是徐云熙话里的那一句触到了她的泪点,她接过徐云熙递来的纸巾倔强地别过了脸,“行了废话真多,你赶紧滚。”   回家的时候徐云熙一直看着车窗外出神,这么多年来母亲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让他觉得意外之余,有点难以想象,这些年母亲用仇恨来掩饰脆弱,然而脆弱却始终不能够自动愈合,脆弱不停地在伤口里发酵出新的仇恨,然后仇恨又通过徐云熙这个他们之间唯一的关联被转移,得不到消弭。   这个世界上也许还有很多小朋友像这样被夹在父母的私仇之间,作为他们仇恨的载体,发泄的出气筒,因为深受家庭暴力的伤害而心灵扭曲,然而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够像徐云熙那么幸运,能够得到一个治愈他们的顾尘医生。   “顾尘爸爸,我想好了。”徐云熙回过头来,看着顾尘的侧脸。   “嗯,宝宝想好了什么?”顾尘的右手放在徐云熙的左腿上,指腹抚过他的膝骨。   “我想到中学里面做咨询师,给那些困在家庭暴力扭曲生长,得不到正确的情绪引导和压力排解的学生做心理咨询,要让他们看到世界上还有值得相信的美好的一面。”   顾尘微微一笑,眼睛还盯着前方的路况,却在自己的手心里落下一个吻,伸过去印到徐云熙的脸上,当作奖赏,“我宝宝真棒。”   徐云熙本科毕业的时候顾尘专门请假去看毕业礼,从来没发过朋友圈的顾尘医生连续发了三条九张图的典礼上的照片,几乎整个医院都知道借住在顾尘家的那位小云熙大学毕业了。   那天顾尘给徐云熙拍的照片后来洗了三份,一份放在大纸盒里自己收藏纪念,一份寄回自己家与父母分享,一份寄到徐云熙家知会徐云熙的母亲和继父,炫娃狂魔这个称号也不是白让人叫的。   毕业礼结束之后吃完谢师宴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顾尘没有开车,跟徐云熙搭了尾班的公交车回家,在前面的站提前下车了,牵着手慢慢散步回去。   道路两旁已经空荡无人浸入了安谧的夜色当中,街灯昏暗的光线如暖黄色的轻纱一般铺在路面,更添了一份幽远的静意。   顾尘突然站定了,望向徐云熙说,“你当年就是在这里死皮赖脸地抱着我的大腿要我收留你的吧,还说要替我给徐嘉桓表白。”   徐云熙拉着他往前走了五步,“老人家记性真差,是这个地方,正对着这家士多店的。哈哈哈,错过了那次机会就再也没有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让表哥知道你当年对他的心意的,你做好准备守着这个秘密一辈子吧。”   徐云熙笑了,笑得眼眶湿润,“谢谢你当年脸皮薄又心软带我回家,也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放弃过我,顾尘爸爸。”   “傻瓜,泪点怪,怎么又哭了呢,”顾尘轻轻一拉把他拽进怀里收紧,“捡到宝宝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我爱你,徐云熙。” 作者有话要说:  结果我又更新了还不夸我么   ☆、第66章   言谨和隋奕出国之前带着张泳雯去悉尼玩了两个星期,夏琳刚考了车牌载着他们到处去玩,隋奕笑说从此世界上又多了一个马路杀手,然后就被夏琳扔到了车尾的备用座跟她养的萨摩耶狗眼瞪人眼对着哈气。   那只萨摩耶毛茸茸的狗头凑在张泳雯旁边伸着舌头哈气,张泳雯便揉着它的脑袋给它捏捏耳朵很亲昵地啾了它的额头一口宠溺地喊了一声“乖乖~”,萨摩耶很享受与人亲密的样子眯了眯眼,继续哈气。   隋奕默默地看完了全程,然后两手扶在言谨的座椅背后,探着脖子凑在言谨脸旁学着萨摩耶哈气的样子伸舌头哈了两下,给了他一个“我也要”的眼神。   言谨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   夏琳和张泳雯异口同声喊了一句,“隋奕你这傻逼要不要脸!”   言谨笑了一下,犹豫了两秒还是侧了身抬手揉了隋奕的脑袋一下,捧着他的脸快速地啄了他的嘴唇一下,隋奕的耳尖马上就开始发烫,咬着下唇忍不住笑。   夏琳和张泳雯异口同声地又喊了一句,“言谨你这傻逼要不要脸!”   他们白天开车或者坐火车去景点玩,累了就找装逼的地方吃吃吃p图发朋友圈发ins,虽然时间很有限,但是也留下了很多到此一游的回忆。   下午回家的时候顺路去买菜,轮流带狗去狗公园散步做捡屎官或留在家里做饭,饭后还会围在饭桌旁在下厨房研究烘焙食谱做各种甜点,吃完甜点在院子的草地上铺一张宽大的毯子四个人并排着躺下看着星星聊天互相吐槽。   有一天下午夏琳跟张泳雯去超市买完了菜便带狗去公园散步,留下言谨和隋奕在家里备菜做饭,言谨腌好了羊排放进烤箱之后隋奕也洗干净了菜,残阳的落晖从落地窗外透进屋内,拂照在他们的脸上,暖洋洋的带着一点欲将消殆的余温。   言谨勾了勾隋奕的手心,嘴角含着笑意,“去看日落吧。”   拾级而上便是二楼的阳台,阳台有半人高的紧密不透光的护栏,隋奕的双臂惬意地倚在护栏上面,脸朝着日落的方向,言谨从身后环着他,双臂圈出一个狭窄而亲密的空间。   霞光万道横亘碧空,暮色从地平线处开始明晰,晨昏交织又撕扯着,落日绚烂的光芒犹如浸透了天空一样漫溢,将夏日里白天的燥热拖入苍茫黑夜的平静与安逸里。   还记得隋奕曾经在跟言谨看日落的时候说过,“发生在同一种场景里的新回忆如果足够美好,就能取代记忆里的坏回忆”。   所以从这天以后,隋奕只要想起日落,脑中就只剩下了他跟言谨不知道怎么看着日落却又吻在一起最后他还不断被彻底混乱地占有,在斜阳倾斜的流光中听着言谨低哑性感地声音咬着他的耳垂不断地絮絮念着“我爱你”的最美好回忆,彻底消除了日落曾带给过他的阴影。   这是隋奕第二次来到悉尼,第一次是他在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之后曾在这里休了两年长假,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心回到中国,在拉着行李箱走进寝室的时候他默默地对自己下决心要重新开始生活,然后他抬头就看到了正趴在柜门上抠胶带的言谨。   那一刻他一定不会知道,又怂又随便还纠结癌的他会爱上这么一个强迫症的人,这个人不仅在后来的日子治愈了他的心病,包容他不愿为人所知的过去,还带给他生活的信心以及爱人与被爱的勇气和底气,甚至让他不再畏惧父母对自己同性恋身份的异样目光,争取他们的理解和认同。   他曾经和言谨说他很后悔没有早点遇到言谨,又或是早点预料到自己会遇到言谨,便能少经历那些坎坷少走很多弯路,可是后来仔细想想又好像没什么可后悔的。   他正是因为经历过那些很坏的事情,才爱得到这个最好的人,如果没有过去那些堆叠着互相缠绕的成因,就衍生不出最终使他们相遇相知相爱相守的结果。   生活不是单项选择题,非黑即白,生活也没有谜底,无法再已知结果中寻找前提。   我们总是在说早知道,可是我们得到的感悟与体会总是源于没有早知道,因为不可预见,所以会对未来产生恐惧或是期待。   可是有人却愿意陪你从未知走到已知,从开始走到结果,从恐惧期待走到尘埃落定。   这便是生活给予我们最弥足珍贵的地方。   旅行结束之后他们就去了美国念书,在同一所大学里念着不同的年级和专业,如果有空暇时间会去对方的教室听对方做presentation,有时候周末没事做隋奕会跟言谨在草地上弹吉他唱歌,互相分享着彼此朋友的近况,长假的时候驾着车沿着公路一路开到别的城市游玩。   出国之后,他们还在校外租了一间一厅两室的房子,他们都睡在主卧,客房只有在有客人来玩过夜的时候才会被使用。   言谨依然有一个生活习惯非常随意的室友,可是他也慢慢习惯了随心所欲的凌乱,渐渐能忍受在铺满了桌子的一堆杂乱的纸张中找回自己的assignment还有在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直以为丢失了的袜子还有从成山的衣服堆里抽出一条干净的内裤去洗澡。   隋奕也依然有一个强迫症的室友,他也渐渐学会把夏季和冬季的衣服分开存放还有穿过一次的衣服不要觉得不太脏就堆在床尾还有出门要带纸巾带笔带钱包上完厕所要洗手之类的事情。   暑假来临的前一天,言谨因为隋奕换了一个新头像但是没去水印而且在朋友圈发他的照片只发了八张图非常不满,一个上午都不是很愿意回他微信,于是隋奕连续发了几十条一秒的空白语音去炸他逼他理他。   言谨在挤满人的汽车里拧着眉头点开那个上面有个“…”大红点的对话框,把每个白色后面带小黄点的小语音条逐个点开来。   前面的空白语音一直无声地播放,言谨不知道最后一条突然有声而且超大声还无所谓地开了外放,于是隋奕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句“我爱你!!!”在静谧的车厢里像炸了一样发出很大的动静,吓得言谨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窗外。   幸好整个车厢里都是歪果仁没有谁听得懂,但是在这一瞬间言谨还是被全车的人同时侧目了一下,感到了巨大又莫名地心虚和害羞,不经意地还是红了耳根。   在车停靠之后言谨在满车的侧目下冲了下车,沿着笔直的大道直奔三个站回到家里,踹门就把睡午觉正睡得迷迷糊糊脸都暖乎乎又微微泛着红的人提着领子揪起来。   隋奕缓慢着眨着惺忪的睡眼,反应迟钝地鼻腔里软软地发出一个上扬的疑问单音,“……嗯?”看着喘息不止的言谨顿了几秒才又补上一句,“怎么了?”   言谨捧着他睡得头发蓬松支楞着的脑袋,往他色泽红润饱满的嘴唇上啾了一口,唇角勾了勾。   “我也是。”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鸡熬的汤才配称作鸡汤》 强迫症治愈手记是我到现在为止感觉写作状态最不错的文了,它第一次出现在我的大纲里的时候叫等你治愈我,在这个文刚开的时候原本叫你是我的药,但是后来觉得有种用人命做药引的细思极恐即视感,于是变成了现在这个名字。 这个文从开始的时候就特别随意常常一天三四更,当时我还说保证写够100章的哈哈,可是日常甜萌没有多么宏大的故事框架,所以作为一个如此随意的作者,在它该结束的地方也就随意地如愿结束。 但是这十几万字已经是我这个十八线治愈系傻白甜小萌文写手的写作生涯新的转捩点了。(不要怀疑,《垃圾》这个报社文也是我写的,还是在强迫症的前一天写完的2333。) 在这一年的上半年我过得很枣糕,遇上很多烦心又麻烦的事情,常常觉得怎么好像我所希望的事情都偏偏事与愿违,不止一次祈求这种枣糕的状态快点过去又然而没什么卵用,抱着这种枣糕的状态自暴自弃个彻底,于是两夜之间熬了七章把《垃圾》写完,然后打算收拾心情退隐江湖冷静冷静。 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忽然有了灵感打开记事本写下了这篇文章的第一段,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干脆开个坑慢慢填好了,便有了这个故事。 我抱着写个治愈系甜萌来治愈一下“万一在之前不小心被我虐到了”的小萌友们的心态去写,写到最后却治愈了我自己,曾经觉得“啊啊啊天辣我还要枣糕到什么时候”的我渐渐在写作的过程中感到“今天好像又好一点了呢”,于是几乎没卡文地一天天坚持了下来,直到结局。 在故事发展过程中我的现实生活也在继续,但是因为我心里有了他们,所以在生活中取材时也不断地去变换角度思考身边的事情。 我很喜欢互相治愈这样的事情,因为常常觉得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些好品质,不可避免地也有一些坏习惯,或者一些钻了牛角尖出不来的拧成了心结的往事,那些我们称之为“病”的东西。同样地,爱情拥有包容坦诚信任这样的善美的一面,但同时也有把猜忌嫉妒贪婪胆怯的一面,但是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在崇拜着他人的同时被崇拜在治愈别人的时候得到救赎,我想这可以算是灵魂的契合吧。 诚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能遇到能为他们治愈的人,也许有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的路上,也许有一天我们凭着自身的意志不依靠别人就克服了它们。但是无论最后是被别人治愈还是被自己治愈,我们还是要对未来多一点点信心嘛,每一个今天比每一个昨天进步一点点,也许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坚持一下,就熬过去了呢,坚持一下就好了。 最后,很谢谢一路在这里陪我走过的小萌友们,爱你们哟叽叽叽。那么点击破万的时候我就写一个言谨隋奕的日落play全过程无删减的长微博啦,立此为证。 谢谢收看,求评论么么哒。 ╔☆→—————————←☆╗ ┊小说下载尽在 书本网 ┊ ┊ 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             ┊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    ┊ ┊    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             ┊ ┊ 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